明纪扬对闻繁的唇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闻繁的时候,正在被绍熠随按在地上揍,当时他抱着头痛哭,滚来滚去的,眼泪把视线浸的模模糊糊。
偶然抬起眼看到个什么红红的东西,像是小樱桃。
他边哭边道:“妈妈我想吃樱桃。”
他小时候很贪吃,管不住自己,家里又惯的厉害,体重噌噌噌的飙升,每天看到什么都想吃。
当时他说想吃樱桃,后来才知道他看花眼了,不是樱桃,是那个躲在妈妈身后的漂亮小孩的嘴巴。
红红的,小小的,看到绍熠随揍他,只张着嘴巴惊讶。
后来认识了闻繁和绍熠随,他才明白,怪不得他会把闻繁的嘴巴看成樱桃,因为明明就是,又软又嫩,圆圆的很饱满。
绍熠随喂他吃糖的时候,他会倾着身体撅起小嘴,发出啊的声音,那个时候比樱桃还可爱。
他很羡慕绍熠随能给闻繁喂糖,于是也从家里拿糖来,但是闻繁都不吃,只吃绍熠随给的。
他以为是绍熠随的糖比他的好吃,却没想过是绍熠随那个王八蛋不让闻繁吃他给的。
于是天天拦着绍熠随要糖,天天被他踹。
绍熠随从小就比同龄人个子高,踹人很有一套,每次都等他转身,一转身就朝他屁股来一脚。
明纪扬眼巴巴看了六年闻繁的嘴巴,也被那王八蛋踹了整整六年,一直踹到他读完小学,从云城离开去了北城。
初中以后的男生发育都很快,明纪扬身上那点肉最终还是没抵过长高的速度,很快就窜上了一八五。
他五官本就长得好,瘦下来以后瞬间就从别人眼里讨人厌的胖子变成了人人追捧的帅哥,高中大学追他的人没断过,但明纪扬老是忘不掉闻繁。
他总在想,小时候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依然像个洋娃娃?
或者说,他的嘴巴依然红红的像个小樱桃吗?
这一切都让明纪扬心悸。
也正是因为闻繁,明纪扬才朦朦胧胧的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他就说他怎么对异性没感觉,原来是喜欢男的。
大概是闻繁在记忆里占的比重太大,他后来谈过的男朋友每一个人都是闻繁那样的类型。
皮肤莹白,纤细漂亮,长相精致的像是洋娃娃。
其实明纪扬没见过长大以后的闻繁,工作以后太忙,他前两年才从国外回到北城,所以那都是他的猜测。
他猜测闻繁会变成那个样子,会变成精致漂亮的美人。
如今见到果然是。
闻繁没有让他失望,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惊艳。
而最让他满意的是,绍熠随并不喜欢闻繁,绍熠随还是那个臭德行,绍熠随甚至恐同。
闻繁却和他一样。
他说,绍熠随不会喜欢你,但我会。
其实还是说的太隐晦,这句话应该换成,绍熠随不会喜欢男人,但我会。
闻繁怔了一会。
然后语气淡淡的笑道:“你想得太远了,绍熠随和我暂时都没有谈感情的打算,否则我们也不可能结婚给双方当挡箭牌。”
明纪扬慢悠悠“哦”了声:“这样啊,那不着急,加个联系方式?”
闻繁没动,明纪扬笑道:“不会吧,小时候绍熠随管着你不让你吃我的糖,现在还管着你不让你加我微信?”
闻繁心头一哽。
这个明纪扬,性格也和小时候两个样子。
闻繁拿出手机加了他的联系。
他加了明纪扬,但其实没打算真的联系他。
那天从莱斯顿离开时是下午,因为绍熠随和他闹脾气,闹上了头,非要咬他耳朵,不咬不行。
以前的话闻繁可能就妥协了,毕竟绍熠随还病着,但这次他没惯着他,怎么都没让他咬,一次咬了,两次咬了,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岂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闻繁铁了心要把绍熠随这些毛病改掉,所以对他很是绝情,不仅动作反抗,语气也凶。
绍熠随第一次在闻繁这里吃瘪,还是在生病的时候,委屈的简直要六月飞雪了。
所以那天绍熠随的脾气空前的大,也不知道绍氏的员工怎么样了,大概要被他冷死。
闻繁倒挺自在,绍熠随闹脾气,他就在琴行教教学生弹弹琴,也不主动搭理他。
好几次绍熠随都快忍不住了,但可能又想到了闻繁冷酷的样子,硬生生把那声“繁繁”憋了回去。
闻繁觉得他好笑得很。
于是在绍熠随六月飞雪的时候,他心情特别好。
没了绍熠随没完没了的缠他,他空闲时间都变多了,苏芩阮活泼,每天叽叽喳喳在手机上和他聊天,有什么事都要和他分享。
还有个明纪扬。
明纪扬无论是性格和样貌都和小时候判若两人,话痨程度和苏芩阮不相上下。
这天闻繁在琴行,有学生请教他一首曲子,他便坐下来弹了一遍。
明亮的落地玻璃前放置着专属于闻繁的那架钢琴,立起的三角琴盖泛着奢华冷调的光泽,这架约翰海茨曼跟了闻繁很多年,琴身宽大落拓,像是一个独属于他的避风港。
阳光斜斜照进来,打在闻繁的身上,金色的光影在他睫毛上滚动,恍然有了神圣的错觉。
青年手指翻飞,和流畅美妙的琴音融为一体。
明纪扬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个画面,于是很悠然自得的靠在旁边欣赏了五分钟。
这首曲子风格很柔和很治愈,和闻繁的气质竟然说不出来的像。
一曲结束,闻繁正要开口给学生讲要点,旁边就有人鼓起了掌。
“闻老师,弹的真好听。”
闻繁转头。
看到明纪扬穿着件宽松的改良白衬衫,抱臂靠着门,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男人清朗带笑的声音传来:“闻老师,你们这还招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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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熠随这几天一直阴着脸,秦秘书这株长在老板身边的小草都快吓枯萎了,每天精神衰弱的下班,第二天再精神衰弱的来上班。
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他们绍总也没好到哪去,眉心的川字拧得骇人。
秦秘书想给闻繁打电话,想再搬救兵过来,却没想到能让他们绍总这样的除了那位也没别人了。
他打电话的事情被老板知道了,闻先生拒绝来看老板的事情也被老板知道了,于是这件事又成了火上浇油的一把大柴火。
他们绍总当天差点把会议桌掀了。
绍氏大楼简直暗无天日,人人都在暗暗祈祷他们家绍夫人赶紧软软态度,把三十九楼那位炸弹给哄好了,不然哪天炸弹没搂住,遭殃的还是他们。
然而一连等了几天,绍氏的人并没有等到闻繁把人哄好,他们失望,绍熠随那股邪火也压不住了。
他不就是想咬一口闻繁的耳朵吗?
软软的白白的,咬一口怎么了?
绍熠随蛮不讲理的给自己找了一箩筐理由,开始心里想的是,闻繁至少要让他咬五口,他才能不生气,等了两天变成了,闻繁让他咬两口,他就不生气了,最后变成了,只要闻繁让他咬一口,他就立马不生气了。
现在已经退而求此次成了闻繁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但说是闻繁主动,其实绍熠随每天饿狼一样盯着闻繁,就差把快点和我说话几个字贴脸上了。
前段时间他按时下班需要闻繁打电话提醒,这两天下班成了他每天固定在闻繁面前刷脸的任务,盯着时间算着分钟数回家。
生怕闻繁想和他说话的时候找不到人。
绍熠随认识闻繁二十年来,从来没和闻繁吵过架,一方面是闻繁性子温柔不爱争吵,另一方面是绍熠随也舍不得和闻繁吵架。
他对谁都凶,除了闻繁。
这是第一次他们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冷战好多天,也是第一次闻繁那么严肃的让他改正一件事。
一件绍熠随怎么想都觉得无伤大雅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咬一下耳朵不应该成为矛盾。
他以前不是也亲过闻繁吗?
绍熠随怎么都想不通,可他也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了。
这天他比往常回家还要早,刘姨正在二楼琴房擦琴,看到他回来赶紧下楼来。
“绍先生,您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
刘姨这话问的也很是小心,两个人这几天闹了别扭她都看在眼里,但又不敢问前因后果,只是担心。
绍熠随脱下外套,单手松了松领带。
他没回那个问题,而是说道:“刘姨,您教我做松鼠桂鱼吧,我想试试。”
刘姨听后心里一喜。
忙道:“您现在就要做吗?那我让人去备点新鲜食材,这鱼啊,就得是最新鲜的才好吃。”
她擦了擦手赶紧去打电话。
刘姨心里那些担忧放下了一大半,因为松鼠桂鱼这道菜,是闻繁最喜欢的。
厨房今天早早开了火,男人系上闻繁的那条围裙,浅咖色,中间绣着只抢小鱼干的猫,垂头跟着刘姨认真给桂鱼改花刀。
鱼一步步成型,浇上鲜艳浓稠的酸甜口汤汁。
绍熠随心里最后那点不爽快好像也没了。
闻繁七点下班,很快就会回来。
他酝酿着无数想和青年说的话,然而一直等到九点,闻繁都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