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这年的冬天来得早,十一月初就降了场小雪,一眼望去尽是蒙白的凛冬雾气。
闻繁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顺带把前台放下的两提热咖啡也拎上来了,大概十几杯的样子,一路回了三十八楼放下,招呼大家来取。
“谢谢繁哥,辛苦繁哥了!”
“繁哥,白姐也给你点了,你拿一杯。”
“繁哥你是那杯,双倍糖双倍奶,绿标签,知道你爱甜的,别拿错了。”
闻繁笑着道了谢,拿起自己的那杯离开上了三十九楼。
刚一进办公室,他就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出去这么久,差点没等到你。”
闻繁抬头讶然:“不是三点四十的会议吗?你怎么还在办公室?”
绍熠随:“等你。”
闻繁:“你先……”开会。
他话才说了半截,就被男人低头堵住了唇。
室外凛然,他们接了一个炙热绵长的吻。
闻繁轻喘着气,抬着手里的咖啡,说道:“好了……去开会,我整理一下资料马上就下去了。”
绍熠随视线低垂,细细的看着青年白净漂亮的面庞。
“新来的秘书明天入职,你就能歇歇了。”
新秘书的事闻繁早就知道了,上司身边跟两三个秘书不是稀奇的事,当年他入职的第一家公司那位上司就有三个秘书,闻繁当时做的是撰写工作,三个人各有各的职责重心。
现在情况也差不离,绍氏最近新入职的总裁秘书就是来接管闻繁手头的工作的,闻繁不再管工作上的琐事,职责重心转到了绍熠随的私人生活。
比如绍熠随累了给绍熠随捏捏肩膀,绍熠随渴了给绍熠随端茶倒水,绍熠随想谈恋爱想接吻了……他就乖乖过去给人亲。
虽然这是闻繁自己理解的,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新来的秘书姓秦,明天正式入职,人还没来,闻繁就已经开始被迫转移工作内容了。
闻繁抵住他,语气有些无奈:“知道了,先去开会,快点。”
绍熠随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才起身:“去了。”
闻繁点头“嗯”了声。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喝了口白律特意给他点的双倍糖双倍奶,然后快速打印了十份。
到十七楼时,会议室已经拉上了厚厚的遮光帘,投影发着嗡嗡的运行声响,闻繁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给参会人手里都分发了一份资料。
本该先给上司发的,但是绍熠随每次都拉他手,打扰他工作不说,总害的他面红耳赤,所以闻繁今天特意绕开主位上的男人,发完所有人才到他面前。
“绍总,资料。”
他把资料放到绍熠随面前,帮忙翻开第一页稍微压了一下,手还没拿开,绍熠随就覆了上去。
闻繁:“……”
他低声道:“干嘛?”
绍熠随将他的手包住捂着,说道:“手怎么这么凉?”
他这道声音不低不高,正好能让会议室里所有人听到,闻繁感觉有视线投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飞快的说道:“当然是因为冷了,刚才去打印资料了。”
绍熠随“嗯”了声,依然没放开他:“我给你捂一捂。”
他们在一起这半年来绍熠随就没低调过一天,所以公司上下现在没人不知道,不过虽然算不得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但他还是难免尴尬,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没有这么高调秀恩爱的习惯。
会议已经开始了,绍熠随还抓着他,闻繁低声说了两声没用,有些急了,他蹙着眉:“绍熠随!”
男人闷笑了声,低头在他手上吻了下,松开了。
“热了。”
不少人都分着心注意他们这边,闻繁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容易挨到会议结束,参加会议的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下来,闻繁坐在原位整理会议记录,时不时低头写着什么。
绍熠随撑着下巴看他。
视线炙热,闻繁早就注意到了,他头也不抬说了句:“你先回去吧。”
绍熠随听了他的话:“生气了?”
闻繁:“没有。”
男人还看他,闻繁抬头冲他假笑,有模有样的温声道:“绍总,我还要忙一会呢,您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绍熠随轻笑一声,起身走过去,展开胳膊将他揽住,亲昵的蹭了蹭他的侧脸。
“父亲母亲让我们晚上回老宅,今天提前下班好不好?”
闻繁写东西的手一顿,猛地抬头:“你怎么不早说?”
绍熠随:“现在也不迟。”
闻繁之前去过老宅两趟,老先生和老夫人对他都特别热情,但他还是紧张,每次去都要提前一天做心理建设,结果现在绍熠随临时告诉他。
闻繁:“我……我还没准备礼物呢。”
绍熠随:“不用,母亲特意说了,你来就好。”
闻繁:“但是……”
绍熠随低头吻了他一口:“别但是了,整理好以后就下班,不扣工资。”
有了这件事在后面赶着,闻繁效率直接double,很快就收工了。
他满脑子想着回老宅吃晚饭的事情,完全没注意从会议室出来后绍熠随就一直牵着他的手,直到在十七楼迎面撞上白律。
她最近有个跨部门的小项目,经常往十七楼跑。
闻繁和她打招呼,白律却倒吸凉气,只直勾勾盯着他的手,闻繁低头。
闻繁:“……”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律已经很有眼色的溜了。
“绍总繁哥再见。”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三十八楼的人撞见过他和绍熠随在一起的样子,应该说已经很多回了,但是每次他们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久而久之闻繁一撞到他们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白律离开了,闻繁才反应过来想从绍熠随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结果被握得更紧了。
“早就公开的事情了,怕什么?”
闻繁耳根发红:“没怕……你小点声。”
绍熠随挑了下眉,拉着他走。
闻繁刚松了口气,绍熠随就低头飞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闻繁差点跳起来。
“绍熠随!”
他有些羞恼,抬手打他。
刚在男人胳膊上拍了一下,身后就又经过三十八楼的一位员工,见状咧着嘴直笑:“绍总,繁哥。”
闻繁羞得快爆炸了,脸颊通红,挡着脸往绍熠随身后躲。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从公司出来的。
车上,绍熠随还在闷笑,闻繁忍不住了,嘟哝道:“你别笑了,我不是还不太习惯嘛。”
绍熠随:“半年了还不习惯?”
闻繁:“谁规定半年就要习惯的……”
青年身上披着他宽大的外套,眼睛瞪得圆圆的望向他。
绍熠随心里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捏捏他的脸。
“没人规定,但是你一直不适应不习惯,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到位。”
闻繁一愣,摇头道:“不是的。”
绍熠随只是看着他,闻繁坐直了,继续认真说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你其实做得很好了,真的不是你的原因。”
青年似乎有些急,连着解释了好几句,很在意的样子。
绍熠随本就是随口一说,表情绷了一会便低笑起来,吻了吻他说道:“笨蛋,逗你的。”
虽然绍熠随明说是逗他,但闻繁还是放在心上了。
他抿着唇温声道:“绍熠随,我觉得你很好……特别好。”
绍熠随:“怎么突然这么夸我?”
闻繁在他怀里仰着头,眨了下眼,并没有回答。
车子先驶到了闻繁公寓楼下,他上楼收拾了一下,换下了上班时穿的衣服,那太严肃,不适合回老宅吃晚饭。
从房间里出来时,绍熠随正站在窗边接电话。
男人单手插在兜里,表情很淡,低声应了几句。
见他挂掉电话以后闻繁才说话:“我好了。”
绍熠随回过头来,只一眼便短暂的愣住了。
青年怕冷,一入冬便穿的严严实实,但无论穿多少,在他身上总是见不到臃肿的。
奶白色的羽绒外套穿在身上,本就是抢眼的亮色,青年漂亮又白净,更衬得清冷如玉肤色皎白,像一捧冬日的晴雪。
闻繁抿唇笑着走过去:“你发什么呆呀,我说我好了。”
绍熠随“嗯”了声:“不急。”
闻繁也走到窗边,看着天空似乎又要飘雪,他轻声道:“我们不早点回去吗?等会雪要下大了。”
绍熠随从他身后搂住他:“七点前回去就行,这个程度的降
雪市区道路不会积雪。()”
闻繁歪头看他:那你还要下班这么早?()”
绍熠随视线深沉,缓慢的从他红润饱满的唇瓣上掠过。
“提早下班当然是因为想和你独处,现在刚过四点,还早。”
闻繁有些苦恼:“可是我都换好衣服了。”
“没关系,衣服可以先脱掉。”
闻繁愣愣的:“啊?”
绍熠随已经把他抱了起来,闻繁还晕晕乎乎着,就被他带上了床。
绍熠随伸手将他刚穿好的外套脱掉,手指落在了他开衫的扣子上。
闻繁里面穿着质量很舒服的藏蓝色开衫,毛茸茸的,他身形纤细,穿着是说不出的好看,扣子很大,但很好解。
“等等!”
闻繁伸手抓住了领口,懵懵的和绍熠随对视:“脱……脱外套还不够吗?要脱几件啊?”
绍熠随胸口缓慢的起伏着,抵着他的唇轻吻:“不脱也行,如果你不怕弄脏的话。”
闻繁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温度逐渐升高,他心跳很快,安静了一会后,撇
开脸小声嘀咕:“那……那还是脱掉吧,都是新衣服。”
公寓里的暖气很足,没多久闻繁便面色潮红,额头鼻尖上都沁着细密的汗珠。
青年白得惊人,身体匀称又纤细,漂亮得让人怎么都无法移开眼睛。
绍熠随吻遍了他的全身。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外面天色渐暗,闻繁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他轻“哼”了声:“绍熠随,是不是不早了。”
男人下巴磕在他的肩窝处,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但却能很精准的回答闻繁的问题:“六点多。”
“回老宅要半个小时呢。”他声音很低:“该起来了。”
绍熠随偏头在他圆润白皙的肩头上亲了口:“想睡可以再多睡一会。”
绍熠随这么说闻繁反而清醒了,他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不行,不能睡了,要回去,父亲母亲都在等着呢,我们不要迟到了。”
说着闻繁就半坐起身,绍熠随没动,他只是换了个姿势,认真欣赏着青年白皙肌肤上的点点红痕。
闻繁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去捂他的眼睛。
“你不要看了。”
青年自己送上门,绍熠随也不客气,抓着他的手顺势就又把人带回了怀里。
“好看。”
闻繁趴在他胸口,语气无奈:“真的不早了。”
绍熠随:“我知道。”
闻繁:“知道你还不起来!”
绍熠随吻他:“父亲母亲一定会理解的。”
闻繁不捂他了,捂住自己的嘴,嗡嗡道:“在一起前没有发现你这么幼稚。”闻繁控诉他:“你变了。”
绍熠随:“嗯,是变了,更爱你了。”
闻繁:“……”
脸红。
() 回到老宅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老宅灯火通明热气袅袅⒂[((),绍熠随牵着他的手回去,刚进客厅就听到了老夫人惊喜的声音。
“繁繁,终于来了!”
老夫人宋暖披着一件披肩,跨步迎上来拉住他:“快让我看看。”
绍熠随松了手,闻繁都没机会再回头看一眼他,就被老夫人带走了。
“这半年我都不知道我说了多少次了,总让你们回来,总说工作忙,熠随也是,老把你霸在公司里,我和你父亲都商量过好多回了。”
闻繁温声笑道:“商量什么呀?”
宋暖:“当然是商量你们订婚的事情,订婚以后你就不要听他的总在公司里那么劳累了,听熠随说你喜欢钢琴?要不要宋姨给你开个琴行?你自己当老板,才不给他打工拿他那点死工资。”
老夫人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心软也善良,闻繁听了只是小声笑,看起来又乖又温柔。
宋暖实在是很喜欢闻繁,恨不得两个人现在立马就结婚。
晚饭席上也是其乐融融,唯一的问题是绍熠随从回来以后就没摸到过闻繁的影,青年被老先生和老夫人夹在中间,左右听着两位长辈不停说话,夹菜都轮不到他伸手。
晚饭后老夫人非要留他们住一晚,说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本来绍熠随也打算征询一下闻繁的意见留下的。
但又听说,两间房。
老夫人大概也是考虑了很多,担心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又或者是担心闻繁不好意思,总之表面上算是十分周到了。
闻繁想着留下便留下,没想到绍熠随开口了。
“母亲,繁繁答应了他父母今天晚上要回那边的,他父母也很想他。”
闻繁疑惑抬眼,他什么时候答应的……?
老夫人顿了下,叹了口气:“这样啊。”
她拉住闻繁的手拍了拍:“没关系的,别有压力,那你就先回父母那边,总还有机会的。”
于是闻繁就那么全程懵懵的被绍熠随带走了。
回去路上,闻繁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干嘛和母亲说谎呀?”
绍熠随转头:“猜猜。”
闻繁:“猜不出来。”
绍熠随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因为私心。”
闻繁:“嗯?”
“今晚回我那边,好不好?”
闻繁怔住了,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是成年人,不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何况今天他们在他公寓里也早就滚到了床上,虽然没到最后,但也没差多少了。
闻繁睫毛颤了两下,几不可闻:“嗯。”
他答应了,绍熠随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
迈巴赫行驶在冬日积雪已化的街道上,林立的高楼大厦灯火浮动,云城的夜并不温暖,但却是炽热明亮的。
驶到某一条街道上时,突然炸响了烟花的声音。
闻繁从吻中回神
() ,脱出身来朝外望去:“烟花?”
绍熠随:“嗯。”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绍熠随:“不是什么日子,大概也是因为高兴。”
闻繁回头看着他,声音很温,带着鼻音的反问:“也?”
“嗯,因为我很高兴。”
闻繁反应过来,闷闷笑了。
绍熠随:“要不要下车走走?”
闻繁点头:“好啊。”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闻繁和绍熠随下了车。
已经是夜晚十点多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只亮着联排的昏黄的灯。
绍熠随给青年围好围巾才拉着他往前走去。
闻繁抬头看着夜空中炸响的光亮,说道:“好漂亮。”
绍熠随应声。
闻繁笑了笑,主动回握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好久都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散过步了。”
绍熠随:“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很多很多。”
闻繁点头,小声道:“我也觉得。”
闻繁步履悠闲放松,路过一个垃圾桶,看到上面还有未化的积雪,他很快跑过去,伸手抓了一点雪,抬起来给绍熠随看。
“好大的雪花,能看到它的纹路呢。”
绍熠随真的低头来看,闻繁见势,飞快的把雪扬开,然后把手探到他颈间冰他,笑道:“凉不凉?”
闻繁自己很怕冷,要是这样绝对是受不了的,可没想到绍熠随好像铁打的,被他用手冰着脖子居然纹丝不动,闻繁正诧异着,男人就反手把他抱进怀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男人没抓雪,手只是微凉,但闻繁自己心虚,稍微一被冰就一个激灵,挣着要跑,只被绍熠随抱得更紧。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闷声求饶:“绍熠随,我错了……错了……”
绍熠随看青年眼泪汪汪,可爱的不得了,最后在他唇上咬了口当做惩罚。
闻繁擦擦眼角,边走边歪头问:“你为什么不怕冷呀?”
绍熠随又是那句:“你猜猜?”
闻繁恼了,伸手打他:“你只会这句,我不猜。”
绍熠随低笑,揽住他的腰身:“闻秘书不是最会猜上司的心思了吗?为什么猜不出来?”
闻繁听出他在臊他,说道:“绍总,我不是和您说过吗?动不动就猜上司心思很不礼貌的,这是很私人的东西,您也不想身边有一个心术不正的我吧。”
绍熠随饶有兴趣:“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闻繁假笑:“您看着就不像那样的人啊。”
绍熠随:“猜错了。”
闻繁:“你又骗我。”
绍熠随:“这回倒很聪明。”
闻繁笑出了声。
他踢着脚下的一个小石子,问道:“我今天其实还有话没说完呢。”
“什么话?”
闻繁松开他,背着手
自己朝前走:“你也猜猜。”
绍熠随长腿迈着,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猜不出来。”
闻繁语气轻快的笑道:“我今天是不是夸你了?”
男人眼眸也含着浅淡的笑意:“是夸我了。”
“我夸你特别好,你问我为什么突然夸你。”
绍熠随:“所以是为什么?”
“其实不是突然夸你,是一直想夸你,想了好久了。”
刚才息下去的烟火突然又开始在天边炸响,一声接着一声,青年的脸被映得很明亮。
“因为我很喜欢你呀。”
绍熠随没听清,他突然步子加快跟了上去。
“繁繁,再说一遍。”
闻繁眼眸弯弯,扬高声音:“我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绍熠随视线沉沉,片刻后说了一句。
“我也是。”
夜很长,道路也漫无尽头,街角时钟在滴答,时光变得很慢很慢。
“繁繁。”
“嗯?”
“我觉得我大概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已经爱了你很久很久。”
“绍熠随。”
闻繁停了下来,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我也一样。”
爱的样子有千万种,没人能说清爱的模样,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何时开始爱你,我只知道它生在我的血液中,长在我的骨肉里。
很神奇,我似乎生来就该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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