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岂曰无衣
“满狗炸的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听到卢胖子的推测,吴老汉jiān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还是不可能――满狗怎么可能会自己动手炸堤?就算满狗可以不理不问百姓的死活,可炸了堤,荆州城里的满狗军队往那里跑?
“满狗那来的炸yào?”汪士荣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从爆炸的声音大小判断,炸堤的火yào确定是吴军的三好炸yào无疑――但满狗那边那来的三好炸
“我怎么知道?”卢胖子大吼起来,“祖父,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我军应该立即向高地转移,再派一支军队去万人堤,看看能不能暂时保住堤坝”
“对。本书实时更新”吴老汉jiān终于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赶紧喝道:“一峰,你和高得捷率本部兵马去万人堤,其他人,全部收兵回营,带上辎重往高地转移”
“铛铛铛铛铛铛”命令传达,紧急收兵的铜锣敲响,训练有素的吴军各队紧急收兵归队,急匆匆赶往太白湖西侧的大营转移辎重粮草――也多亏了吴军刚才已经停止了步兵攻坚,不然的话,攻上城墙的吴军将士可真是一个都别想从城墙下方回来了。卢胖子和高得捷则连滚带爬的飞奔上马,领上高得捷的本部四千jīng锐骑兵,打着火把匆匆杀向西面的万人堤。
不说吴老汉jiān亲自指挥的吴军主力大撤退,单说卢胖子和高得捷率军一路冲到万人堤附近时,距离万人堤还有一里多路,地面上的洪水就已经淹没了脚背,而且水流十分遄急,上涨势头极快,高洪宸等将都担心洪水无情,将自己全军卷走,都劝卢胖子和高得捷收兵,赶紧撤往高地。高得捷有些犹豫,卢胖子却大吼道:“不能撤,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们就得付出百分努力不然的话,我们的主力就完了,王爷也完了”
曾经替吴老汉jiān亲手生擒永历帝的高得捷对吴老汉jiān的耿耿忠心自不用多言,听到卢胖子这话,高得捷把牙一咬,也是拔刀大吼道:“继续冲,后退一步者,立斩”吴军骑兵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顶着遄急洪水继续冲锋,淌水冲向万人堤。
好不容易冲到万人堤下时,洪水已经淹到马腹,而万人堤上水声哗,人声鼎沸,隐约还能听到“快挖”、“快挖”和“挖大些”之类的叫喊声音,天sè太黑吴军众人看不清楚堤上情况,也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着堤上冲锋。而冲到万人堤的顶端时,让卢胖子和高得捷暴跳如雷的情况发生了,一队大约四五百人的清军士兵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围着两个汹涌出水的堤坝缺口,正在疯狂的挖掘堤坝
“弟兄们,杀”高得捷红着眼睛大吼,“杀上去,把满狗都给老子宰了,一个不许留不要俘虏”
“杀”暴跳如雷的吴军骑兵稿而上,挥刀疯狂砍杀那帮灭绝人xìng的螨清士兵。本书实时更新卢胖子则一把揪过肖二郎,红着眼睛吼道:“马上去向王爷报告,万人堤还有抢救价值,请王爷马上派步兵带工具上来”
“得令”肖二郎二话不说,带上几个亲兵就拍马重新冲下大堤。卢胖子又转向旁边的洪熙官和方世yù等人吼道:“都给老子上,满狗,一个不留”卢胖子的亲兵队也是二话不说,全部拔出腰刀,血红着眼睛冲向那帮清军士兵。\
“杀――”吼叫声中,吴军骑兵席卷而上,清军士兵一边大吼报警,一边举着锄头铁锹等掘堤工具奋力抵抗,然而他们碰到的,不仅是吴军之中最为jīng锐的王牌骑兵,还是彻底气红了眼睛的暴怒之师,其结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杀”几乎是在两军相撞的第一瞬间,打头的十几个清军士兵就被迎面的吴军骑兵砍成了碎片,后面的吴军骑兵cháo水一般涌上,雪亮马刀狂风暴雨般此起彼落,鲜血与脑浆顿时四处喷溅起来,人头断肢也在人群中漫天飞舞,被刺枪挑上半空的清军士兵杀猪一样掺叫,但叫不得三声,就又已经被吴军骑兵的马刀砍成了几十上百段,更多的清军士兵则是被直接撞倒,然后被无数马蹄生生踏成ròu酱,四五百人组成的清军队伍,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吴军骑兵冲成了一片散沙,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吴狗厉害,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清军士兵纷纷扔下锄头工具撒tuǐ就跑,杀红了眼的吴军骑兵紧追不舍,卢胖子则拉住高得捷大吼道:“大节兄,你带一半弟兄追杀满狗,余下的留给我堵缺口,能堵多少算多少”
高得捷一口答应,赶紧让后军停下jiāo给卢胖子指挥,又率领前军继续追杀清军士兵,卢胖子则跳下马冲到被清军炸出的堤坝缺口观察,让卢胖子松了口气的是,清军在对炸yào爆破这方面明显不够熟练,炸yào的量也不算大,爆破加挖掘,也仅仅在堤坝的顶端处炸出了两个宽度不到两米的缺口,虽然缺口还在水流的冲刷下不断扩大,但情况还有挽回的机会。
“大人,小心。”洪熙官怕卢胖子掉进水口,忙拉住卢胖子的féi手。卢胖子也不理会,只是回头吼道:“马上收集工具,把满狗士兵的尸体全部搬过来,用绳子捆在一起塞进水口里,挖土填塞快快快”
一连串的吼叫催促声中,吴军骑兵赶紧一起行动,收集清军士兵扔下的锄头铁锹工具,又将现场的清军士兵尸体收集起来,用腰带和马缰捆成一团一团,又在卢胖子的指挥下,将一捆一捆的清军士兵尸体搬了过来,往已经迅速扩大到了一丈以上的水口中填塞,但万人堤的堤坝是呈斜面梯形,加上水流遄急,连续两团尸体刚塞进水口就被冲了出去,滚下堤坝。本书实时更新见此情景,卢胖子更是焦急,大吼道:“拿马缰绳来,捆上活人,往水里跳去堵缺口”
连成长条的马缰绳迅速送上,卢胖子顺手抓起就往自己的腰上系,打算亲自跳水去堵缺口,旁边的吴军将士既是感动又是慌张,赶紧一轰而上去把卢胖子按住,其中几十个身体最强壮的吴军骑兵则飞快往自己腰上系上缰绳,将另一头jiāo给同伴拉住,又手拉手跳下水去,努力顶住水流冲击堵住缺口,余下的吴军将士则飞快抬来清军士兵尸体,塞进水口。而这一次,因为已经有吴军士兵挡住了水流,尸团总算是没有再被冲走,只是飘在水中,吴军士兵又接连塞下尸团,总算是把缺口大部堵住,然后吴军士又赶紧兜土搬石,huā了许多功夫,总算是勉强堵住了一个缺口
专mén派出一支军队继续加固临时工事后,卢胖子又带着吴军队伍冲到了二十几丈外的另一个缺口处,然而因为时间耽搁,这个缺口已经被水流刷到了两丈多宽近一丈深,吴军士兵即便跳水也挡不住水流,卢胖子焦急万分,无奈之下只得大吼道:“弟兄们,为了王爷,为了我们的主力多来些不怕死的爷们,拴上绳子往下跳,不管跳多少,都得给我把缺口堵住牺牲的,老子奏请王爷,请王爷给他的家里人三倍的抚恤”
水流实在太大,在火把照耀下如同一条白sè巨龙,汹涌奔腾堪比烈马,往这样的水流里跳基本上就是找死,但吴军将士中却还是站出了数以百计的云贵男儿,默不作声的系上马缰,手勾着手大吼着一队一队的往水里跳,“王爷万岁”
“反清复明”
“弟兄们,给我报仇杀光满狗啊”
“爹娘孩儿不孝了――”
“华儿,给爹报仇”
让在场众人泪如泉涌的豪迈呼喊声中,一队接一队的吴军将士手勾着手跳下jī流,打头的两队吴军士兵几乎是在落水的瞬间就被水流冲走,岸上的吴军士兵拉都不拉住,还有几名不肯舍弃同伴的士兵也被带入水中卷走,第三队则落水即被冲散,虽然还是没能在冰寒入骨的水流中站稳跟脚,却给了第四队跳水吴军将士机会,接着第五队跳下,连马缰绳都用光了的第六队、第七队和第八队跳下,在寒冷刺髓中洪水中手勾手拼命站稳,用血ròu之躯堵住这道即将让吴军主力全军覆灭的洪魔巨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目睹到这一悲壮景象,泪流满面的卢胖子情不自禁的带着哭腔念起这首秦风,吴军将士也是个个哭成泪人,但还是一队接着一队的手臂勾手臂跳下洪流,踩在先行同伴身上,一层接一层的迅速堆叠,将洪流势头挡上,余下的吴军将士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来清军士兵的尸体和石头,抛入缺口堵塞抵挡。尸体不够了,石头没有了,卢胖子一声令下,吴军将士又毫不犹豫杀掉自己战马,拧衣为绳,将马尸捆在一起,又将马尸一捆接一捆的塞进缺口,阻止漏水口继续扩大。
终于有一队吴军步兵带着工具赶到,看到吴军骑兵用身体堵住缺口,领队的许洪仁二话不说,马上也是命令士兵系绳跳下缺口去堵洪流,又飞快命令士兵装土挑石,冲上前来填补缺口。同时高得捷也已经提着徐治都的人头赶回,看到自己的嫡系为了抢救缺口伤亡如此之大,高得捷当场哭出声来,赶紧命令部下去搬石头尸体堵漏,另外还有对岸的吴军水师也已经闻讯赶到,又在卢胖子的命令下在缺口处凿沉了一条战船,沉船堵口,这才勉强堵住了第二个缺口,为主力军队争取到了转移与反应时间。
真的也是吴军主力的运气,两条很关键的原因救了吴军主力全军的xìng命,一是现在正处冬季枯水季节,长江水量相对较小,二是炸堤清军对爆破不够jīng通,不明白吴军三好炸yào的恐怖威力,炸yào埋浅了只发挥了小部分威力,两个巧合加在一起,这才给了吴军亡羊补牢和及时转移的机会。到了天sè全明的时候,吴军主力不仅全部转移到了绝对安全的高地,被清军炸出的两个缺口也得以弥补,重新收口合龙,不再向下倾泻江水。
话虽如此,到了第二天清晨,吴老汉jiān亲自率军上到万人堤视察情况时,当看到了吴军jīng锐为了抢险而伤亡惨重后,又在看到那些至死都还保持着手臂勾着手臂姿势的吴军将士尸体后,吴老汉jiān的眼睛也红了,然后脸sè又开始铁青了,凝视着牺牲将士的遗体,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没有说一句话。周围的吴军将领也全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
许久后,吴老汉jiān才脱下头上头盔,向集中在一起的吴军将士遗体深深一鞠,吴军众将官如法炮制,也全都脱帽鞠躬,向为了保护主力而牺牲的将士行礼。又过了许久,吴老汉jiān才直起身体,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传令,昨夜为了堵口而牺牲的将士,一律重恤”
“得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老汉jiān又回头看看匆匆修补的堤坝缺口,脸上lù出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几乎就想下令重新掘开大堤,水淹仍然被包围在荆州城中的清军满狗。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传令兵匆匆跑上堤来,在吴老汉jiān的面前奏道:“启禀王爷,荆州满狗遣使求见,说是解释昨夜的炸堤原因。”
“炸堤原因?”吴老汉jiān狰狞一笑,喝道:“押上来,老子倒要听听满狗还能放什么屁?”
传令兵领命而去,片刻后,清军使者被押到吴老汉jiān面前,刚一见面,那清军使者就马上双膝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使奉命简王爷之命,叩见平西王爷,简王爷命小使跪禀平西王爷,昨夜炸堤之事,与我荆州军民无关,全是彝陵总兵徐治都丧心病狂,擅自行事,幸得贵军全力抢修,这才救了荆州全城军民一命。简王爷不胜感jī,特命小使前来赠礼道谢,并且知会贵军,简王爷不日就将上奏朝廷,请大清朝廷将擅自掘堤的徐治都全家斩首,株连九族”
说着,那清军使者还战战兢兢的举起一个礼盒,吴军众将则个个满面怒sè,只是吴老汉jiān还没开口,不敢说话,吴老汉jiān则是淡淡一笑,道:“搞了半天,原来昨天晚上是徐治都擅自炸堤啊?”
“确实如此。”那清军使者磕头,又满脸谄媚的说道:“简王爷他们事先确实不知道这事,所以昨天晚上徐治都炸堤之后,我们大清军队也没有乘机出击,就是怕贵军误会。”
“放你母亲的十八代狗臭屁”吴老汉jiān终于发起飙来,抬tuǐ一脚把那使者踹翻在地,大吼道:“你当老子上三岁小孩?怕老子误会没有乘机出击,你们如果不是早知道徐治都炸堤,会躲在城里不出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使者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连磕头,惨叫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拖下去,砍了”吴老汉jiān也是彻底疯狂了,大吼道:“把这条满狗的人头,连同满狗的礼物,一起送回荆州城去顺便告诉城里的满狗,城破之日,全城满狗,一个不饶全部给本王杀光杀绝,一个都不饶”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卢胖子乘机振臂大吼,吴军众将一起呼应,挥舞手臂整齐高呼,“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无数吴军将士举起武器,红着眼睛大吼起来,“杀光满狗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光满狗――杀――”愤怒而又整齐的怒吼声汇成一股,声冲云霄,在长江江面上回dàng不休,即便是躲在荆州城中的清军将领士卒,也个个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怒吼声音,清军上上下下都不由生出一种念头,胆战心惊的绝望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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