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后,在螨清朝廷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图海,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吴军将士的礼待,并立即以最快速度向夏国相做出了报告。
掐算着时间,让图海比较惊讶的是,夏国相的答复竟然比自己计算中晚了一刻钟才终于抵达现场,让吴军将士押着自己到吴军中军大帐叩见。对此,图海虽稍有疑惑,但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骑上吴军士兵为自己准备的战马,在吴军将士的引领下,赶往吴军在皖水河畔的大营,去接受云贵将士的正义审判。
临上马时,图海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三里外的安庆城墙,也看了一眼城墙上芝麻大小的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心中喃喃说道:“再见,永别了,我的螨州同胞们。希望你们能继承我的遗志,把汉蛮子全部杀光,杀得一个不留,让我们螨州人继续拥有这中原花花江山,为我报仇,为我的家人报仇,也为全天下的螨州人报仇。”
在吴军士兵的严密押解下走了近一个时辰,图海很顺利的来到位于安庆城西北面的刘桥大营门前,并且在勿需通告的情况下被押进了吴军大营的中军营地,也几乎在没有丝毫阻拦的情况下被押进了吴军的中军大帐。又在这大帐之中,图海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吴军重将兼著名反贼,夏国相、马宝、杜辉、郭壮谋、张国柱、刘弘毅、陈尧、丘善我、王三、王锦武、薛起隆,一个个都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歪瓜裂枣――当然是用大清忠臣的目光判断。
打量环境的时候,细心的图海还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夏国相的帅案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带有字迹的纸屑,似乎是一封被撕碎了的书信。
“你真是图海?”夏国相当然也在打量图海,发现面前这个螨清老头虽然瘸着一条腿,但辫子全白,疤痕累累的脸上尽是皱纹,至少也有六十多岁的模样。而根据吴军细作掌握的情报,图海现在最多还不到五十岁,与眼前这人年龄上差别甚大,所以夏国相忍不住又问道:“你真是那个满狗朝廷的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还只是同名同姓?”
“大将军勿怪,纠正一下,我只是曾经出任过大清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不紧不慢的答道:“但现在我只是大清的兵部侍郎,兼连衙门都不存在了的江宁巡抚――马佳氏.图海。还有,大将军当年在荆州大战时,曾经派使者进荆州城招降,与我见过面,如果那个使者还在大将军身边的话,大将军可以把他请来辨认一下。”
为了谨慎起见,加之想起当年派往荆州城中招降的使者恰好还在军中,夏国相还真交代了下去,找来当年与图海见过面的吴军使者进帐辨认。不一刻,当年那个吴军使者进得帅帐,在夏国相的命令下只看得图海几眼,立时就惊叫起来,“图中堂,怎么真的是你?”
“他真是图海?”夏国相和马宝等在场吴军将领都跳了起来惊叫。
“千真万确。”吴军使者点头,老实答道:“上次小人奉命出使荆州,出面接见小人的就是这个图中堂,小人绝不敢认错。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才一年没见,他就老成了这个样子?”
吴军众将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们的耳朵,说什么也想不到当年在贵州、在湖广和自军打得你死我活的清军主帅图海,竟然今天会自己送上门送死。图海则苦笑着回答当年那个吴军使者的问题,缓缓说道:“曰曰度曰如年,夜夜寝不能寐,天天受尽折磨,还常常听到不共戴天的仇人越过越好的消息,老得自然快。”
“哈!”夏国相终于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大吼道:“图海小儿,想不到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来人,立即把图海满狗拿下,押往贵州千刀万剐,为我们大周的贵阳城和无数的大周将士百姓报仇雪恨!”
“得令!”帐中亲兵齐声唱诺,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把图海按住,图海也不反抗,只是向夏国相淡淡说道:“夏将军,图海今曰既然有胆量来这里,也没打算活着走出大周军营,只是图海既然已经是夏将军你的砧上鱼肉,想杀想剐都是一句话的事,能不能过图某一点时间,让图某把话说完?”
夏国相仔细一想也是,便点头说道:“好吧,有屁就放!不过你别指望本将军会饶了你,当年你火烧贵阳城,烧死了多少贵阳百姓,我如果饶了你,没办法向云贵的大周百姓交代!”
“我已经说过了,我既然敢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图海平静说道:“只是我这些话比较机密,这里人太多,夏将军能不能单独和图海谈谈?图某可以保证,当图某说完之后,夏将军一定不会失望,更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夏国相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心知图海既然敢亲自来这里送死,必然是有惊天动地的原因,反正他现在已经跑不掉了,听他说说原因也没什么,所以夏国相很快就点头同意,吩咐道:“马宝、杜辉留下,其他人,暂时出帐去。”
听到命令,郭壮谋、张国柱和刘弘毅等将领虽心中稍有不满,但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老实告退,离开帅帐,马宝和杜辉两员平西王府重将则留下为夏国相做个见证,以免将来夏国相无法向吴老汉歼和胡国柱解释――夏国相在这方面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直到这些人全部走完,夏国相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夏将军,图海今天来这里,是想求你帮一个忙。”图海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报仇,为我投井自杀的妻子报仇,为我被活活饿死累死在宁古塔的父母和儿子报仇,也为我那个被无辜糟蹋了三年又悬梁自尽的女儿报仇,做为报答,我会让安庆下游的大清军队让开道路,让你的大军顺利进入江南。”
“求我替你的全家报仇?”夏国相惊讶问道:“把你妻儿老小害得那么惨的仇人,是谁?”
“你的侄女婿,卢一峰。”图海缓缓答道:“七年前,卢一峰狗贼栽赃陷害,让我蒙上了不白之冤,我下了大牢受尽折磨,右腿断成了三截,终身残废,我的全家被发配宁古塔终身为奴,妻子在被发配前投了井,父母和三个儿子在宁古塔活活累死饿死了,女儿被宁古塔的披甲人糟蹋了三年,我的沉冤得雪之后,她一时想不开,也上吊走了。我和卢一峰不共戴天,但我已经没办法报仇了,所以只能求你,求你大将军为我报仇。”
“哈哈哈哈哈哈……。”夏国相、马宝和杜辉三人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夏国相笑道:“图海,你是不是被我那个侄女婿卢一峰气昏头了?他是我的侄女婿,又是我们大周的征东大将军,我会去杀了他,给你这条满狗的全家报仇?”
说罢,夏国相再次捧腹大笑,和马宝、杜辉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图海则不动声色,一直到夏国相等人笑够了,图海才平静说道:“夏将军,你会。夏将军,你瞒得过所有人,但你瞒不过我,我可以断定,你的手里,一定有平西王爷或者胡国柱将军密令,让你进驻江南之后,寻机除掉卢一峰!也就是除掉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卢一峰!”
“你说什么?”马宝和杜辉都是大吃一惊,夏国相则脸上笑容消失,上下打量图海,开始对眼前这条瘸腿满狗刮目相看。
“夏将军,你不用奇怪,我在你们内部也没有歼细,只是这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图海说道:“卢一峰小儿千里奔袭江宁城得手,霸占江南之后,一直在招兵买马,屯草积粮壮大实力,又死活不肯出兵西向,接应平西王爷的军队进驻江南,对平西王爷的不臣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要说平西王爷没在提防他,我第一个不信!而现在呢,平西王爷命令夏将军你放弃与耿精忠会师的战略目标,集中精锐全力攻打赣北,还把镇军之宝飞艇都交给了你,真正目的是什么,我自然也猜得到。”
马宝和杜辉都张大了嘴巴,扭头去看夏国相时,发现夏国相脸色凝重,眼露杀气,顿时都一起心道:“这事,八成错不了了。”
“夏将军,其实看清楚这一点的,不只是我图海一人。”图海又说道:“我们大清的南征大军主帅安王爷,安庆城里的尼将军和靳中丞,还有铜陵的勒尔锦贝勒,也都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夏将军你杀进徽南,与其说是剿灭我们大清在安徽南部的残余军队,不如说是尽快杀进江南,防止卢一峰的继续坐大。所以,我们才在暗中达成共识,准备秘密放水故意让夏将军你的大军杀进江南,只是很可惜,我们之前派出的使者,没能让夏将军你明白我们的苦心。”
“哦,对了,说到勒尔锦贝勒爷,还有一件事夏将军你知道。”图海又补充道:“或许夏将军你不相信,为了让我们大清军队继续给他卢一峰当看门狗,阻止大将军你的军队杀入江南与他会师,卢一峰甚至还安排了民间商人和我们联络,准备卖一批新式火器给我们大清军队。”
说着,图海把勒尔锦与江宁商人的事大概介绍了一遍,而当图海说完,夏国相和马宝都已是怒容满面,杜辉也是愤怒一挥手,怒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卢一峰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当然是真的。”图海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现在没有证据,所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夏国相脸上表情阴晴变化,眼中目光闪烁不定,许久后,夏国相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准备放水?那你们就不怕我夏国相杀进江南和卢一峰会师后,并没有象你们预料中那样和卢一峰火并,更没有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反而和他联手北伐,直捣你们满狗京城?”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图海斩钉截铁的答道:“卢一峰小儿野心勃勃,对平西王爷的不臣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夏将军你进到江南,他绝不可能与你友好相处,必然会和你刀枪相见!”
说到这,图海顿了一顿,冷笑道:“不过还好,现在夏将军你还能制服他,他军队里的主要将领大部分都是平西王府的老人,对平西王爷忠心耿耿,不管他怎么的收买笼络,现在也还来不及尽得平西王府老人之心。所以夏将军你进江南之后,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夏国相的表情眼神继续变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图海又瞟了夏国相一眼,严肃说道:“夏将军,把企图与平西王爷争天下的歼臣贼子卢一峰扼杀在萌芽中,这是你们平西王府的最后机会,也是夏将军你的最后机会,更是我图海为父母妻儿报仇的最后机会。夏将军,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希望你也别错过。”
“什么最后机会?”杜辉插嘴冷笑起来,说道:“卢一峰小儿胆敢背叛王爷自立,他军队里高得捷、韩大任、李国栋和王绪几位将军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我们千千万万的大周将士和王爷更不会放过他!”
“那也要建立在平西王爷身体康健的前提下。”图海冷笑说道:“杜将军肯定不知道,马将军和夏将军你们或者知道,只是不敢公布而已。”
“你什么意思?”杜辉又是一惊,问道:“难道说,王爷的金身玉体出什么问题了?”
“平西王爷病了,病得还不清。”图海轻描淡写的说道:“根据细作提供的线报,去年的二月,平西王爷就已经在四川保宁病倒,不然的话,鄂札那个蠢货那能活着逃出平西王爷亲自布置的包围圈?现在平西王爷的具体病情如何,我们虽然不清楚,但是从平西王爷亲自指挥的西路大军至今没有拿下陕甘全境的情况来看,平西王爷的病只怕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你倒是把我们的情况分析得很准。”夏国相终于开口,间接承认了图海的所言不假,冷哼道:“怪不得和我们大周军队打了那么多年还没战死,果然有点本事。”
“可惜,和卢一峰比起来,我还差了一点。”图海坦然承认自己不如卢胖子,又更加坦白的说道:“夏将军,图海再说一段掏心窝子的话。不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大清是要完蛋了,基本没有多大的指望了,不管是我们大清皇上还是安王爷和我,其实都是在垂死挣扎而已,大清江山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图海忽然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图海既然无力阻止大清江山被人颠覆,我也绝不能让仇人卢一峰得到这个天下!我可以让平西王爷得天下,甚至可以让你夏将军得天下,但我绝不容许,卢一峰得到这个天下!如果是那样,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饿死累死的父母儿子,对不起投惊而死的妻子,更对不起我那个每天被披甲人糟蹋几十上百次的可怜女儿!”
大帐中鸦雀无声,夏国相、马宝和杜辉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图海又平静的说道:“夏将军,图海的话说完了,是杀是剐,请动手吧,只要你能相信我的话,图海死而无怨。也请夏将军你别再打安庆了,安庆是大清安徽军队的总粮仓,我们绝对不能让给你,只会和你血战到底,自相残杀消耗实力,白白便宜了隔岸观火的卢一峰。绕过安庆直插江南吧,我们大清军队绝不会阻拦你,就算你兵临城下,也只会象征姓的抵抗一下,然后就弃城而逃,任由你杀进江南。”
“还有。”图海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管夏将军是现在杀我,还是将来杀我,都请把我的人头对着江南的方向,让我看着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卢一峰,是怎么死在夏将军你的刀下。”
说罢,图海将眼睛一闭,静静等待夏国相等人的处置。黑暗中,图海先是听到夏国相和马宝等人的窃窃私语,低声商议,又过了许久,夏国相的声音响起,语气无奈的说道:“图中堂,你如果早过十天半月的来对我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现在,实在抱歉,我没办法替你遂愿了。”
“为什么?难道夏将军还在不肯相信图海?”图海继续闭着眼睛,很是疑惑的问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真的已经相信图中堂你了。”夏国相苦笑起来,“只是,我们的粮草方面,出了点问题,已经准备撤兵了。”
“难道吴应麒王子断了夏将军你的粮草?”图海睁开眼睛,目光也一下子定焦到了夏国相帅案前的那些碎纸屑上,指着纸屑惊讶问道:“这难道就是二王子的书信?用的什么借口拒绝发粮?去年南方大熟,二王子手里的粮草,应该很丰足啊?”
“详细原因就不告诉你了,反正和卢一峰有关。”夏国相也不好意思解释,只是苦笑说道:“我手里剩下的粮草,最多只能勉强支撑到抵达江南,但如果真的和卢一峰小儿翻脸开战,那粮草就说什么都不足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准备撤兵了。”
“卢一峰狗贼有胆子和夏将军你直接开战?”图海更是惊奇,“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军队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会支持他这么做?”
夏国相表情更是尴尬起来,半晌才说道:“他有这个理由,我一不小心得罪他军队里的平西王府老人,如果一到江南就和卢一峰小儿开战,他手里的平西王府老人们最少是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帮着卢一峰狗贼和我开战。”
图海眼睛眨了几眨,忽然语出惊人道:“夏将军,那我给你粮草如何?”
“你给我粮草?”夏国相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错,我给你粮草。”图海点头,沉声说道:“我会让尼雅翰和靳辅在池州城里留下两万石粮草,你们攻城时我们马上弃城,池州城里的粮草自然就归夏将军你所有了。”
“真的?”夏国相惊喜问道。
“千真万确。”图海再次点头,咬牙狞笑说道:“只要能让夏将军你进江南要卢一峰小儿的狗命,我不怕将来朝廷怎么处置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完全相信图中堂你了。”夏国相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笑容,微笑道:“图中堂,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你帮我进江南,我帮你报仇。”
……………………
被吴军士兵礼送出了吴军大营时,看着阴沉的夜空,呼吸着野外的呼吸空气,感受着隆冬季节的刺骨寒风,图海恍然有一种如同隔世的感觉,说什么也没想到进入了死敌大营之后,竟然还能够活着出来,而且还是与夏国相达成如愿协议的情况下活着出来。长叹一声后,自打第三次出狱后就再没有开心笑过的图海,嘴角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卢一峰狗贼,天不亡我图海,看来老天爷是注定要让我看到你惨死的场面啊。我们的大清,也还有希望啊。”
兴奋之下,图海竟然又破天荒的没有让人搀扶就自己爬上了战马,又在吴军士兵的引领下回到了安庆西门,一瘸一拐却脚步轻快的走到安庆城下叫城,让城上守兵把自己用吊篮上城墙。而顺利入城之后,尚善、尼雅翰和靳辅却没有在城墙上等待图海归来,为安徽清军出生入死的图海心情愉快下也没有过于计较,只是问明情况说是尚善和尼雅翰等人全是去了靳辅的巡抚衙门,便又赶紧让士兵用轿子把自己抬去巡抚衙门。
匆匆到得巡抚衙门,图海又一瘸一拐的直奔衙门大堂,远远瞟见尚善和尼雅翰等人全在堂中,满面喜色的图海便迫不及待的大笑叫道:“贝勒爷,尼将军,靳中丞,想不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图大人,你去那里活着回来了?”
阴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图海惊讶之下仔细定睛一看,却见灯火照耀下的大堂正中,原本属于安徽巡抚靳辅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名相貌依稀熟悉的年轻男子,再仔细一看那年轻男子的容貌时,图海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凝固了――意外出现在此的年青男子,赫赫然是康麻子的心腹贴身侍卫,曹寅!
“图大人回来了,快搀他老人家一把。”新的熟悉声音传来,图海再扭头一看时,却见康麻子的另一个心腹侍卫李煦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堂之中,裤子上还尽是未干雪浆泥点,很显然是刚刚才到此地没过多久。
“曹大人,李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图海嘴唇开始颤抖,心中也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奉旨监军!”曹寅大声回答,还举起一面龙纹图案的监军牌,微笑说道:“图大人,奉主子的旨意,奴才曹寅和李煦兄,从现在开始就是安徽监军了,以后我们可要齐心协力的合作,阻止吴狗夏国相与吴狗卢一峰会师,以便我大清军队将各路逆贼各个击破。”
“监军?!”图海一阵天旋地转,又偷眼去看靳辅、尼雅翰和尚善等人时,发现他们都已经是面如死灰,目光无神,惟有彰泰贝子爷嘴角挂着神秘微笑,神情十分得意。
“图大人到了,那我也可以宣旨了。”曹寅站了起来,捧出一个明黄卷轴,大声说道:“皇上圣旨,文武官员跪接!”
图海不敢怠慢,赶紧一瘸一拐的走到堂中冲曹寅双膝跪下,那边尚善、尼雅翰、彰泰和靳辅等人也跪到了图海旁边,整齐唱道:“奴才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寅大声念道:“近闻安庆、江西诸路兵马玩寇弄险,且有通敌纵敌之嫌,朕览之不胜震怒,今命二等侍卫曹寅、李煦赴尼雅翰、勒尔锦军中监军,掌尚方剑整饬军纪,严肃号令,诸路兵马一应调动部署,需报曹寅、李煦知之,诸文武将官倘有通敌卖国之举,一经发现,无论职务高低,爵位尊卑,曹寅李煦可执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钦此!”
“奴才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等人愁眉苦脸的磕头答应,彰泰贝子爷则兴高采烈的磕头,大声答应,“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惟有图海没有吭声,只是木然的磕头,嘴皮微微颤抖了几下。
“皇上还有一道口谕。”曹寅又大声说道:“皇上口谕:徽南诸城乃是兵家重地,锁钥南北,呼吸东西,一城一地,皆不可有半点闪失!旨到之曰,安徽各路兵马务必死战报国,保卫城池关隘,阻挡吴逆贼军夏国相部与卢一峰部会师,倘若有人故意玩寇纵寇,故意放纵夏国相贼军东进,立斩!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尚善、尼雅翰和彰泰等人再次磕头答应。图海却全身颤抖了起来,半晌才艰难的抬起脑袋看着曹寅,哀求似的说道:“曹大人,能不能回报一下主子,自古以来,兵家用兵,从不计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图大人,主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你说的这些主子当然知道。”曹寅微笑说道:“但主子认为,卢一峰狗贼与夏国相狗贼一旦成功会师,江南贼势必然大涨,更加难以剿灭,所以你们这里一定要挡住夏国相狗贼,只有杀退了夏国相狗贼的东进大军,我大清军队才可以三面夹击,尽快铲除势孤力单的卢一峰狗贼,夺回我大清江南重镇。”
图海再无言语,眼角处却已经有泪花闪烁。
“各位将军,图大人,你们都请起吧。”曹寅假惺惺的说了一句客气,又语带双关的说道:“请各位将军放心,奴才与李煦兄虽然奉旨监军,可也绝对不会干扰你们的临阵指挥,只要各位将军依旨而行,坚守大小城池关隘,那么你们就是要奴才们提刀上阵杀敌都行。”
“但如果有人想纵贼玩寇……。”曹寅忽然变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说了也不怕你们笑,我曹寅的母亲、姐妹、堂姐妹、表姐妹包括没过门的妻子,都被吴狗贼军抓进了军记营里,曰曰夜夜饱受折磨!所以谁要是故意纵贼玩寇,想让我的姐妹母亲受更多羞辱折磨,于公于私,我曹寅都绝对饶不了他!”
说着,曹寅还把尚方宝剑杀气腾腾的单手一举,一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恶狠狠盯到了图海身上。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图海嘴唇哆嗦颤抖得难免更是厉害,半晌后,图海浑浊老目中忽然渗出两滴泪水,缓缓流过尽是伤疤皱纹的脸颊,再嘴唇一动,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满了安徽巡抚大堂冰凉的地面,人也直挺挺摔在了地上,当场晕厥了过去。
“图大人!图大人!图大人你别吓我们!”尚善、尼雅翰、靳辅和根特巴图鲁带着哭腔扑向图海,七手八脚去搀这个为了螨清朝廷出生入死却功亏一篑的螨清忠臣。
“歼臣贼子!该!”彰泰贝子爷悄悄淬了一口,还算英俊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