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光头从不同角度猛扑过来,但于根顺连双脚没动地方。
第一个光头冲来,于根顺左手甩出一记耳光,“啪!”的一声,那光头登时懵了。接着于根顺右手一捞,抓起来扔出去,一气呵成。落点就在大通铺前面,蚂蚱的脚下。落地后“啊!”一声惨叫。
灯光昏暗,前面的光头突然没了,后面的光头并没有看清楚,倒是听到了“啪!”和“啊!”两种声音。
第二个光头很快就知道“啪!”是什么意思了。耳光扇过来,立马觉得晕头转向,紧接着就感到身体一轻,耳边呼呼风声,整个人已经飞起来了。还好,落地时软乎乎的,刚好压在了第一个光头身上。
“啊!”“啊――”这回是两种不同的惨叫。撞人和被撞,都是一个撞,撞啥不是撞……
转瞬间,已经有七八个光头飞了出去。
“啪!”的耳光声和“啊!”的惨呼声不绝入耳,交相辉映!
剩下的光头这时候已经看清楚了,冲在前头的人根本就近不了这小子的身,糊里糊涂地就飞了,落点还完全一致。有的被摔晕了,更多的在哀号惨叫。撞人的和被撞的一起叫。
只有两个光头分工对付马奋,这让马奋很是不满。心说老头子我比这小子差很多的吗?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好在他是我师侄,要是外人的话,老头子我就翻脸了!
就算马奋没有翻脸,他也没打算留手。光头迎面冲来,他就抬腿硬踹,第一个光头仰面朝天飞了出去。第二个光头乘虚而入,却被马奋抓住了胳膊,顺势一拧,再加上一个耳光,随即“滴溜溜”原地打起了转。等这光头转得慢了一点,马奋又猛的一脚踹了过去。
第一个光头被踹在了胸腹间,飞出去后五脏六腑翻涌,一阵干呕。他喘了口气正要往起爬,第二个光头已经被踹了过来,两个光头“砰!”地撞到了一起。这下子两人都不用起来了。
宝刀不老的马奋拍了拍手,身边已经没有对手了啊!给我派几个经打点的好不好?数量本不够,质量又不高……再看于根顺,咦,他身边也没有对手了?大通铺前面有七八个光头摞在一起?
拳怕少壮。还是比这小子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啊!马奋一边暗叹,一边走到他亲自打倒的那两个光头跟前,双手抓起一个,来回荡了一下,“砰!”地扔进了光头大堆,堆里的哀号声更大了。
第二个也是如法炮制。还是堆在一起清爽些,东一个西一个的不好看。马奋又拍了拍手。
站着的光头还有四个,其中就包括强哥和麻杆。不过麻杆和另外两个光头已经傻眼了,战战兢兢地往大通铺那边退,有主动扑进大堆的动向。
只有强哥仍是原地屹立如松,威武不能屈!宁可让敌人打死,也不能让敌人吓死!
这强哥也不是那么没种嘛!至少没在小弟面前没丢了份去……可是,马奋的赞扬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强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喊起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哥饶命啊,大哥饶命!”
哭喊时,强哥的光头已经开始撞击地球了,“咣咣!”有声,鼻涕眼泪哗哗的……
尼玛,这厮还真是屡次出乎我老头子的意料……马奋被强哥气乐了,这混蛋是故意的吧?就不能让我老头子猜着一回?
强哥一跪,麻杆等三个光头就更不敢站着了,一齐在大通铺前面跪了下去,或轻或重地磕起头来。
于根顺没有理会强哥的哭喊,径直朝大通铺那边走去。强哥随着于根顺的位置变化而转身,一边转一边磕头,不过这时候磕的力道悄悄地变小了些。麻杆等三个光头也连忙往旁边让,不敢挡了泰山的路,用的还是正宗的膝行。
“开始吧!”于根顺大马金刀地往大通铺上一坐,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强哥擦了把眼泪,迷惑不解地看着于根顺。
“真尼玛笨,开始演示!”马奋也跟了过去,坐在于根顺身边。
“哦,是,是!”强哥这才想起来,开打之前,人家让我亲自演示呢!
强哥还真是个利索人。只见他当即跪直了身子,双手后探,握住了脚后跟,身体上半部分使劲向后仰。于根顺果然学会了,这一动叫做“犀牛望月”,演示都是从“犀牛望月”开始的。
“强哥不亏是强哥,演示得硬是精妙些!”马奋赞叹道。不但马奋赞叹,跪着的、趴着的、互相压着的光头们也都傻眼了,这真是英明神武的强哥?连哀号惨叫的光头也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忘了疼也忘了出声……
还别说,强哥彪悍的身体柔韧度居然不错,后背收缩,肚子坟起,两眼还是能望见后面的。不过,这个动作需要有人配合啊!
分工行刑“犀牛望月”的人或者是被打趴下了,或者是跪在那里但不敢过去。强哥再强,也不能干两个人的活啊,他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
这时,大通铺上的蚂蚱苏醒了。
刚才他被强哥踢得背过了气去,转醒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两个新人大模大样地坐在大通铺上,而强哥等人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跪着!而强哥的动作,分明是“犀牛望月”的前奏啊,“平看十六动”之第一动……
于是,蚂蚱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下了大通铺,走到强哥跟前,一手抓着他的鼻子,一手压着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拉,同时嘴里大声喊着,“犀牛望月!”
他的声音嘶哑苍凉,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居然在监房里回荡缠绕起来。
强哥得到配合,终于可以把“犀牛望月”做下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对蚂蚱心存感激……砰然倒地后,强哥马上又爬了起来,准备开始第二动。
接下来,强哥壮硕的身体不停地爬起摔倒,而蚂蚱一直在旁边监工或者行刑,然后报幕。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像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蚂蚱已经被关了三个月了,没有提审,也没有出庭,更不知道出头之日。
在蚂蚱后面倒是来了不少新人。但这些新人或者是有狱警托付,或者是家属不断地送来好吃好用的东西,或者是会讨“号头”的欢心,所以规矩都学得很快,毕业的也早。
而这些,蚂蚱一项也没有,他的身体还比别人羸弱。所以,蚂蚱就一直被安排在马桶边上,也一直被拉出来溜规矩,一直给更新的人演示……
蚂蚱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正在上大学的娃,他可能早就爬不起来了。
蚂蚱进来的原因是“过失致人重伤”,并且“消极履行民事赔偿责任”。
三个月前的一个早上,蚂蚱和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在幸福花园小区门口卖煎饼果子。幸福花园是平阳最大的小区,居民集中,自成早市。
蚂蚱在三轮车斗上装了玻璃罩子,灶台安在里面。绿豆面浆和鸡蛋装在两个大桶里,油条、果篦、火腿肠、生菜,甜酱、辣酱、葱花、辣椒、香菜,瓶瓶罐罐,排成两列。这就是煎饼果子的全套家伙了,也是蚂蚱的全部家产。
蚂蚱的车子利索,玻璃罩子干净,煎饼果子做得量足味美,生意着实不错。每天早上忙活一阵,娃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解决了,自己也能落个温饱。蚂蚱的笑脸上都见汗了,心里也是充满阳光。
“快跑啊,城管来了!”
突然间,蚂蚱听见有人大叫。他抬头一看,果然有一辆皮卡冲了过来,车门上印着四个鲜红的大字――城管执法!
蚂蚱立即收摊,推着三轮车猛跑,初速二十迈之后,才偏腿跳上三轮车狂蹬。
在平阳卖煎饼果子的这一年多时间,蚂蚱的反应速度和敏捷程度都大有提高。所谓丛林法则,适者生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