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条乌龙!
梅掩城此刻的心情,一个绝处逢生如何道得尽。
李冲的突然袭击,于根顺的异军突起,加上公安部朋友的暗示,他自己又安全感缺乏,梅掩城对“令自上来”的揣度几乎是深信不疑,也想象得严丝合缝,简直就是真的,比真的还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乱了分寸,狗急跳墙。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两个军二代的胡作非为!尼玛,愚蠢的孩子,嚣张不是你的错,害了家长就是你的错了!谁家的孩子能像小婕那么乖,那么有出息呢?
“军队,什么时候能干预警察执行公务了?!”
梅掩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任豹。此刻,任豹正晃着膀子走向蒋破军,狞笑着。
“警察?吓死我了!”任豹就是看不得别人嚣张,更听不得有人说军队的不是,“没听说过警匪一家吗?警察能行,还用得着军队来抓黑老大?是不敢抓,还是抓不到,还是沆瀣一气?”
“你说话要负责任。”梅掩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却是智珠在握,居高临下。你个四肢发达的毛孩子,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
“这老混蛋谁啊?阴阳怪气的……”任豹挠了挠钢盔下的后脑勺,回头问于根顺。哥知道这老混蛋是个人物,也知道这老混蛋不是和于根顺一伙的。军二代的头脑,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哥是根红苗正的军三代。先把情况搞搞清楚再说。
“这老混蛋厉害了!桑田省公安厅副厅长,沧海市公安局长梅掩城。”于根顺就是这么淡定,介绍也够全面。
“哦,这老混蛋的官还不小。麻烦了,不好办啊!军队确实不能插手地方上的烂事,除非他们闹破个大天去……”任豹搓了搓两只硕大的巴掌,抬脚向蒋破军踹去!
蒋破军虽然讪讪地站起来,却也知道任豹是自己的救星,没承想这厮说打就打,真是无法无天啊!尼玛吓唬于根顺干嘛要打我?尼玛骂梅掩城打我干嘛?柿子捡软的捏啊!尼玛我蒋破军什么时候成软柿子了……
有这些想法时,蒋破军已经被踹出去六七米远,发型乱了,腰弯成了一只大虾。脸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混蛋,你打我爸爸!”蒋孝镛又要往上扑。不过被沈锦臣很给力地拽住了。现在,沈锦臣也是心中焦躁,不知道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但保护蒋孝镛的命令必须坚决执行。其它的,还是交给顺子哥好了。顺子哥不会让我失望!
“那个,五哥,别打了!例子我已经收到!他是黑老大,但也是我朋友的老爹。”于根顺很无奈。道义要讲,路见不平一声吼。情谊也要讲,尓翁就是我的翁。
“打错了?”任豹知错就改,“蹬蹬”几步过去,亲手去扶蒋破军。蒋破军仍在干呕,又被任豹强行拽了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说,“大叔,对不住哈!黑老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比黑警察好些……”
“没事,没事!”蒋破军忍住了干呕,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打得也不算太错。”
任豹这一记窝心脚,几乎把蒋破军踹到梅掩城脚下,这一番拍打,就是在一众警察眼皮底下进行的。一众警察面面相觑,先挨打后挨拍的这位是蒋破军吧?这里是北斗大厦吧?咱们是高级警官吧?
梅掩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两个小混蛋,一口一个老混蛋,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在他们眼里,省厅副厅长、市局局长只是一个老混蛋……信神神在,不信神无。老混蛋该如何是好?呸呸!你丫才是老混蛋。
更重要的是,除任静静拿拿捏捏地站在于根顺身边、任豹在眼皮底下装傻充愣之外,室内还有三十四个陆战队员一直保持着各式射击状态,就如泥塑木雕一般。纹丝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相信只要一生变故,他们立即就会生龙活虎,毫不在意地把一个老混蛋打成筛子。
手下这十六个兄弟,对付老百姓无疑是以一当十。而在他们面前,无疑就是真正的泥塑木雕。
更何况,两架直升机上仍然悬停在窗外,两挺轻机枪严阵以待。
刚才,直升机停在远处待命。任豹徒手从后墙爬到楼顶,扔下绳索。任静静跟着三十四名队员顺着三条绳索迅速登顶。北斗大厦本来是无缝监控的,但警察接管大厦以后,第一时间就掐了监控,连硬盘都拆下来作为证物带走。所以三十六人已经在楼顶悄无声息地待命多时。
黄海舰队陆战旅名头响当当。梅掩城也曾经亲眼见识过陆战旅的威风。为提高刑警队伍军事素质,他请了一个小分队到训练基地进行过指导,完后还给旅部送了面锦旗,“陆地猛虎,海上蛟龙,空降神兵”。
除了和舰司扯皮,还真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小混蛋。军队护短是有传统的。即使扯一通皮,最终的结果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任豹背个不痛不痒的处分,以儆效尤。反正他的处分也没少挨,不在乎再多上一条……
不过,这小混蛋也没办法对付我!当真敢杀警察吗?谁都护不得你!
梅掩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打得根本就没错!只是警察不能随便打人而已。如果不是法律管着,我早就打死他了!”说到最后,已经是威风凛凛,目光代表正义之剑。说完后,梅掩城的额头微微上扬,深为人民警察而自豪。牢记宗旨,不忘使命,立警为公,执法为民。
“市局刑警支队掌握充分证据,蒋破军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策划实施多起命案。因此梅局长亲帅精干警力,实施抓捕!请陆战队的兄弟们不要受人蒙蔽,良莠不分,为虎作伥!”梅掩城身边的黄炳坤及时补台,也是言语凿凿,语气不卑不亢,不容置疑。
“我是市人大代表,按照《代表法》之规定,非经市人大常务委员会许可,不受逮捕或者刑事审判,不受人身自由限制!批准在哪里?逮捕证在哪里?”蒋破军也知道自己生死悬于一线。如果被梅掩城带走,还不如被当场射杀。
“法律不是保护你们这些坏蛋的!”黄炳坤气得脸红脖子粗,分明是个以除暴安良为己任的中年愤青,眼睁睁地看着坏蛋却不能抓,何其悲哉。“我好怕啊,你吓坏我了!顶着个红帽子,为非作歹,杀人害命,坏事做尽,恶事做绝!我告诉你,人民警察是不会放过你的!法律是不会饶恕你的!”黄炳坤指着蒋破军的鼻子,口吐白沫地骂着。他偏偏就是绝口不提人大许可和逮捕证。
“如果我被你们抓去,等待我的不是法律的审判,而是畏罪自杀!”蒋破军轻蔑地看着黄炳坤。就是他,亲手打死了白耀东,并把黑枪塞进死者手中。真是屈才了,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呃,对不起,我不该诬蔑演员。官员能当好演员,因为演技足够。演员不一定能当好官员,因为脸皮不厚。
“时间紧迫,蒋破军有出逃嫌疑。所谓事急从权,程序上是有点小问题的!”梅掩城微笑着看向任豹,“法规和程序之制定,是为了保护人大代表依法行使代表权利,也是为了规范公安执法行为。如果被邪恶势力利用、滥用,就成了邪恶势力的保护伞,这与立法初衷是相违背的!我国的法制建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但是,我们决不能因为程序的问题而致使嫌犯逍遥法外!所以,这次我亲自出面组织抓捕!解放军同志,你确定要阻止我们抓捕蒋破军吗?”
“呃……”任豹挠了挠后脑勺,“顺子兄弟,这黑老大好像和你不搭啊!再说了,你不也是来要抓他的吗?不能因为他是你朋友的老爹,咱们就徇私枉法吧?一头是小节,一头是大义。”
“确实是!如果不是他招惹我,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于根顺微笑着说。他确实没有理由阻止警察抓黑老大,更犯不着为黑老大对抗警察。作黑老大,也应该有这种“有朝一日”的自觉吧。
“哦……”任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如果顺子兄弟非要保下蒋破军,还真是不太好办了。处分算个锤子?老爷子手黑啊,没轻没重的。
“稍息!”任豹的命令一下,三十四名战士立即起身,虽然放松下来,却也是站立如松。随后任豹冲直升机摆了摆手。直升机收起轻机枪,盘旋爬高,飞走了。
梅掩城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混蛋的脑子有点短路,犯不着和他直接冲突。
蒋破军却是脸色煞白,他转向任豹,惶急地说,“任队长,你刚才说的警匪一家是有道理的!梅掩城抓我,决不是他说得那么道貌岸然,而是因为我手里有他的罪证。我没命等到法律的审判,就会‘被自杀’!”
任豹轻蔑地看了蒋破军一眼,根本懒得理他。警也好,匪也好,干我甚事?轮不到我来给你主持正义,何况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人民军队,是保家卫国,对付外敌的!
“梅局长,我认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蒋破军面如死灰。
此时,蒋破军已经后悔留下。鬼迷心窍啊,于根顺确实是有能力自保,但我不该轻信了他的淡定。顺手送个人情给孝镛和锦臣,这种事情无所谓的。而从警察局长手中抢下一个黑老大,就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于根顺,威猛豪强有胆略,审时度势知取舍,枭雄啊!
我怎么会神差鬼使地去招惹他呢?真是造化弄人,天亡破军啊!
也好,儿子跟着他,放心了,希望这小子能明白事理。我的死,和于根顺无关的……蒋破军回过头来,慈祥地看向蒋孝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