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爷者,得安生。不信爷,爷揍你!
李大衍这厮,满嘴里跑火车,做事不着调,还时常以顺子哥代言人自居,向来是招摇过市,无风自飘。
要说于根顺手下众多,忠心耿耿者也不在少数。如张五魁等,绝对能把顺子哥的指示秒米不差地落到实处。但临阵决断,自行处置,结果又基本符合顺子哥意图,就差了不是一点点。所以,于根顺经常觉得无人可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亟待加强。
人才当然也有。那就是从沧海捡回来的袁远和李大衍。奈何袁远被马蒂儿抢去,李大衍又滑不留的丢没个正型。
凭心说,一事当前,既能判定形势,又能掌控局势,李大衍可堪重任。行尸,人才啊!
所以,行尸说出大事了,那就是出大事了。判断标准是行尸自认为无法控制,后果可怕,不敢擅作主张,非顺子哥出面不可。否则,以这厮剑走偏锋的主意,歪打正着的手段,无法无天的胆量,哪里舍得喊顺子哥过来出风头?甄丹不就是这厮自作主张打跑的吗?回头还得给这厮擦屁股。
难能可贵的是,这厮每回都能将结果控制在法律红线以内,更在于根顺容忍底线之内,即使恼羞也成不了怒。
换言之,如果别人报告“出大事了”,于根顺起码会回家换个衣服再说。装个斑马有意思吗?拖鞋差点甩丢。
事情果然很大,大到于根顺纳闷。远远就听得玻璃“哗啦哗啦”地响,这么大片的玻璃,只在温泉馆有。以于根顺和马家爷孙的关系,砸了温泉馆,那就是砸于根顺的脸啊!藏马山人这么出息了?
这么有出息的人,居然是马友智?于根顺转瞬间绕过温泉馆,正见马友智指挥着大队人马,着实闹得痛快,板砖乱飞,温泉馆半边门脸都没了。于根顺几乎被这混蛋气乐,一把薅住其脖领子,提到了和自己鼻子同高的位置。
马友智果然不是白胡子老头上身,还知道害怕的,并且委委屈屈地说出了原因——马长福死了?
于根顺动作一滞。马长福虽然不是个东西,却也是人家亲爹。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真是郑有为行凶的话,那还真就没话说了,反倒要揪着郑有为见官——现在是法制社会。藏马山自有总瓢把子打得,别人却是欺负不得!
行尸第一时间指出了缘由。于根顺望着远处的泥石流天灾,心里“咯噔!”一声。看面积至少没了近十家宅院,如果不是良山村早已整体搬迁,怕就是几十条人命。马长福在片场守夜,于根顺倒是知道的。而郑有为挨这通揍,概是躺着中枪了。
于根顺放下马友智,回头朝着郑有为笑了笑,不乏宽慰之意。郑有为也向于根顺笑笑,笑得直抽抽。身上痛啊!
“把外地人赶出去!藏马山是藏马山人的!”喊话的是另一个苦主,马友智的大哥马友仁。马氏父子五人,算是于根顺重生后最早的相识了。
于根顺虽然打掉了他们上百颗牙齿,后来却也没有再去计较。藏马山人有话说在当面,有帐当场算清。事后嘛,大家还都是藏马山人,砸断骨头连着筋的,家和万事兴。
“顺子哥,兄弟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也只好血本无归了。”郑有为摆脱了李大衍和赵卓的扶持,趔趄了两步,满脸萧瑟地站住。一句话,两头分,说得沉重无比。
“郑兄,你以全部身家系在兄弟身上,兄弟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就是。”于根顺暂时管不了近百人的喧嚣,正色地看着郑有为。虽然斑马服不甚合身,拖鞋带泥,负手而立时却也是顶天立地,义薄云天。
郑有为苦笑着拱了拱手,没再说话。一切由顺子哥做主!
见于根顺先去理会郑有为,屁股不正,立场存在较大问题,近百村民心下不满。顺子哥积威犹存,村民们也多少有些忐忑。只听一人咆哮起来,“赶走外地人,藏马山是祖宗留给藏马山人的!藏马山人自己会挣钱!”
这回喊话的是马友礼,马友智的另一个哥哥,还真是打虎亲兄弟了。马友智被医好了失心疯,抱着膀子蹲在台阶下。虽然不敢吱声,却也是一脸的不忿。我爹头一回死,不能白死就是。下一回没爹死了……
这帮混蛋还真是出息了!于根顺在门旁高处坐下,向着马友礼招了招手。马友礼左右看了看,终于脖子一梗,毅然决然地走过来,貌似也有几分气概。
“马友礼,你爹还埋在那边吧?如果换了我,我会先让老人风光大葬,然后再说其它。你这么乘机讹人,是卖老人吧?你的孝心呢?你的良心呢?”于根顺睥睨着马友礼。哥不打苦主。哥说也说死你!说着又招了招手,马家四兄弟果然聚了过来。
很明显,今天这事情,主心骨就是这仁义礼智。马长福当了三十年村支书,成果显然不只是这四个儿子。仁义礼智,在村民中间,多少也有些惯性的影响就是。现如今,马友智这个话事人,显然不如马长福那么好使,大事说了不算,大钱被别人挣去,凭什么?
“我们的爹,我们自会风光大葬。还轮不到你给我们讲良心!”马友仁也是豁出去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怕也是不能善了,如今可是法治社会!你不是要讲道理嘛?我是没上自家妹妹的!禽兽还讲什么良心?
最后一句话最大声,身体也转向村民,眼里正是粼粼波光的人工湖。不知道是否想起来一年前故事。
“那我们就讲讲挣钱吧。”于根顺今天真的好耐心,丝毫没有火气,“你爹当了三十年村支书,你家盖了二十间大瓦房。然后呢?还有什么?村民们呢?吃啥喝啥?今年你们兄弟四人挣了多少钱?为什么能挣到这些钱?以前怎么挣不到?”
“难道是因为你?”马友义反唇相讥。理虽不直,气倒是很壮。想引起村民的共鸣乃至哄笑,却也没有实现。
古语云,坏处要一下子给到底,就像打蛇。好处要一点一点的给,就像喂狗。前者于根顺不屑为之,可以留着解闷。后者于根顺也没有刻意为之,想来这狗不但会忘恩弑主,胃口还会越来越大。
无论如何,马家四兄弟,这回不能轻飘飘放过了。
“说因为我,倒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没有我,郑有为郑兄,不会投资买咱们的村子。”于根顺摊了摊手,郑有为果然使劲地点了点头,倒是和那小护士的神情有些类似。想来还是冒失了一些,郑有为之投资,除看好藏马山之大好前景之外,于根顺的个人魅力确实是郑有为最后的决心。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家那二十间破房子,值个上百万?或者郑有为郑兄是个傻子?”于根顺真诚地看着马友义,继而在马氏兄弟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又转向了全体村民。
“哈哈哈哈!”这回果然有村民哄笑了。家家户户都卖了个大价钱,得益明摆着的,谁比谁傻?想来于根顺虽然上过自家妹妹,却也是踏踏实实地给村里办了些好事。
再者说了,于小灵是怎么来的,别人不太清楚,良山村人稍微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怎么就被马友智蛊惑了呢?
但话又说回来,温泉馆确确实实挣了大钱,郑有为肯定也会挣大钱。而这些大钱,却没有老少爷们儿什么事!凭什么?!
“我们再说说赚钱。你们把温泉馆赶跑,把剧组赶跑,这些钱是不是你们真的能挣到?是不是把温泉水舀出来就能卖钱?怎么吸引游客,怎么把游客变成常客?你们懂得经营吗?你们的前期投资在哪里?”于根顺苦口婆心,一条一条地往下摁手指头。这些事情,还真是村民们没有想过的。光看到人家吃肉,不曾看到人家挨打。
“退一万步讲,这些你们都会,都能,谁让你们是藏马山人呢?能耐大的!但人家前期投资那么多,把身家性命都压上了,结果却是血本无归。你们还有良心吗?藏马山人就是这么对待来帮助我们挣钱的朋友的?”
“好吧,我们连良心也不讲。如果你们打跑了这波人,回头谁还来藏马山投资,怎么开发项目,藏马山人怎么才能挣更多钱?”
现场肃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于根顺的炮轰,若有所思。即使马家兄弟心有不服,却也只是撇嘴而已。
“结果,你们把郑兄海扁了一通,郑兄都不敢信任我了!你们这些混蛋,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烤得我外焦里嫩,里外不是人。”于根顺很无奈,却也是恨铁不成钢,越说越激动,“腾!”地站了起来,倒是把马氏四兄弟吓了一跳。
“你们还把温泉馆砸了,这是打我的脸啊!马奋马老爷子,那是我师叔。但这只是师叔师侄的事吗?一条高速公路,能给藏马山带来多大方便,带来多少利益?马老爷子为这条路,投资二十亿!二十亿现金用大车拉,知道要多少车吗?”于根顺挨个虚点着村民,再没把马氏兄弟放在眼里。点到谁头上,谁就下意识地低头。
“好吧,二十亿是多少大车,我也不知道。但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别搞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腌臜事?”于根顺抬头看了看二楼,觉得有人在窥视,却也没有在意。哥一直都是以德服人的。
“郑有为郑兄这通打,温泉馆这些玻璃,帐都要算。但不是今天。现在,跟我去把马支书挖出来吧!死者为尊,不肖子孙……”于根顺一边嘟囔着,一边起来往外走,村民们果然跟上了。
马家四兄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互相看了看,也只好溜溜达达地跟上。好容易寻到大好机缘起个事儿,就这么被于根顺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