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检测,该矿泥样品中含有锰锌镁钾等60余种人体所必需的微量元素,这可是宝贝!顺子哥太牛叉了,随便跳个崖,就能捡个宝回来!”
在电话里直嚷嚷的,是镇卫生院院长孙平福。孙平福本来是个知识分子脾气,和于根顺相处久了以后,早就是口不择言,荤素不忌了。甚至和五魁丁山一干粗人,也能脸红脖子粗地拼酒。
“过来说吧!”于根顺有点牙疼的说。什么叫随便跳个崖,你随便一个给我看看?
好吧,跳崖就跳崖。事情过去半个月了,于小灵和水阑珊也早已“病愈”出院。但这件事情的影响,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走在街头时,多有指指点点者。虽然离得老远,甚至是手势加嘴型,岂不知于根顺是何等的耳聪目明。
当然,耳聪目明也不一定是好事。
当然,半个月来,于根顺该干嘛干嘛,全然没有理会这些有的没的。有事找到谁头上时,也没见谁敢跳高叫板,该干嘛也是接茬干嘛。
当然,表面上的被动顺从,和打心底里的主动拥护,完全不是一回事。于根顺已经明白了,藏马山再不是从前的藏马山,哥也再做不回从前的总瓢把子。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
苏联解体后,戈尔巴乔夫在餐馆吃饭,遇见一批老苏共啊党员。苏共遗老指着戈尔巴乔夫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戈尔巴乔夫把强大的苏联肢解,是历史的罪人。最后越骂越凶,连祖宗八代都受株连。戈尔巴乔夫忍无可忍,拍案怒喝:“别忘了,是我给了你们骂我的权利!”
是啊!是我打开了藏马山的大门,让藏马山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眼界宽了以后,人就变了,山也就变了。
仓廪实而知礼仪。生活水平整体提高后,藏马山人的自我意识就会觉醒,再不需要一个总瓢把子来指引道路。
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而且于根顺相信,以藏马山人敢作敢为有担当的秉性,假以时日,藏马山的前途,定会晴空万里。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了些。
逆流如此强劲,不过是内部机会不均等罢了。也就是不患贫患不均,见别人得到便宜而眼红,各种羡慕嫉妒恨。而于根顺,显然就是造成这个不均等的罪魁祸首。同时,于根顺还是现有秩序的创造者,也是维护者,这就是于根顺的原罪。
于小灵不过是个引子。即使没有“兄妹乱啊伦”,也会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扣在于根顺的头上。
从积极的角度说,藏马山人至少已经知道,幸福要靠自己的双手,而不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任何组织,更是靠不住。
就算于根顺是包青天,那又怎样?寄望于包青天,本来就是时代的悲剧。
更何况于根顺不是包青天。包勉不会铡,远近亲疏也分得清。
无从知道戈尔巴乔夫是否后悔,于根顺却是无悔的。不但无悔,而且还要继续一往无前。藏马山乱不得,什么事情都毫无章法地一拥而上,只会连草根都拔出来毁灭掉。
也就是说,于根顺仍然要分配各种机会,而利益仍然不均等,吃不到肉的仍然要骂娘。而于根顺所依的章法,仍然被无视。
压力却是陡增。以前只要对上对外,现在却要对下对内。
更何况,对上对外的情况,与以前完全不同……
“顺子哥。”没多大一会儿,孙平福匆匆赶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话头却被于根顺止住,孙平福只好掂起一截酱鸭掌先嚼着。
马蒂儿从山上下来,时间久一些。进入包间后,左右看了一圈,自顾在沙发上坐下,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有好事哦!”马奋顽皮地逗着马蒂儿。马蒂儿只是“哦!”了一声。
前面马奋有意无意地说起过,顺子和灵儿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马蒂儿当时也是“哦!”了一声,“那些女子,也和顺子没有血缘关系。”
“这些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马奋倒是奇怪了。顺子确实是个混账,却也不是今天才混账的。此前马蹄子早已调查个底掉,马奋也知情。
“我又改变主意了。”马蒂儿表情淡淡的。这回轮到马奋“哦”了,马蹄子改变主意,当然是再平常不过,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马奋叹息一声,“那你现在是个什么主意?”
“我可能不适合结婚吧。”马蒂儿脸上闪过一丝寂寥,让马奋心疼得不行,我的苦孙女啊,这是什么话?!
好在,马蒂儿并没有彻底改变主意,至少没着急把“嫁妆”变现,回台湾或者去洋人的地方隐居。这些日子,反倒是一心扑在了事业上,呆在温泉馆的时间比在家还久些。
孙平福的电话打来后,于根顺就让马奋把马蒂儿喊过来。
“这种矿泥,从物理特性上说,色灰黑,无异味,富弹性,柔软入棉。从药理上说,对风湿病、肩周炎、神经炎、骨伤等多种疾病都有一定疗效。泡泥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进新陈代谢、理顺人体磁场、消除人体生物电和静电,对了,还可以美容减肥。”孙平福解释得很专业。
“哦?”马蒂儿果然精神多了,眼睛里有小星星闪烁。
山阴外围栏杆,本是马蒂儿投资建造。山阴一应附属品开发利用,也是独家授权给大刀堂温泉养生馆的。泥浴比单纯的温泉,当然又提升了档次,这都是钱啊!藏马山的两位主事者于根顺和王思平都在场,政令由此出焉。
“可是,怎么用?”马蒂儿有些苦恼。
温泉水可以抽上来,矿泥也挖上来吗?那得多大成本?更别说再造矿泥环境,总是有些假。一锅泥巴泡太多人,你说是治病还是致病?
“山阴内部温度,其实是可以容人的,普通成年人呆上半小时,应该没有问题。”于根顺解释了一句。灵儿屁股上些许烫伤,但没留下疤痕。水阑珊更是什么事都没有。再鼓点新鲜空气进去,那就更好。
其实于根顺更想知道,这矿泥是不是有催情的效果?只是现在没法请教。
“普通人能下去吗?怎么保障安全?”马蒂儿有些没好气。你当都是鸟人?
从跳崖那天起,于根顺和马蒂儿虽然偶有路遇,却一直没有说过话。今天算是头回对话了,身份是官方和投资商。
“挖一条隧道下去,修个石阶路。落差在一百五十米左右,就从温泉馆处开挖即可。虽然工程量不小,却只是一次性的投资。”于根顺的语气就像个长辈,貌似还是仔细考虑过的。
马蒂儿皱了皱眉毛,大概是各种数据涌入脑海。于根顺不再说话,众人也没打扰马蒂儿,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正在这时,包间门又被推开了,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这包间也就十多个平米,向来也是安静,今天却是热闹得不行。
“哥!录取通知书!清华大学!”于小灵手舞足蹈。
“姑姑很厉害哦!”小朵跑得气喘吁吁的,随便吹捧了一下,就准确地坐在了于根顺的腿上,伸手去拿酱鸭掌。这时小石才溜溜达达地进门,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