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叹气。
棋盘上的棋子都很有想法,一天到晚思考窝里斗的事情。
原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要鲲鹏不藏拙,风族大罗应该可以安然无恙获救。
结果因着曦煊与有翅族的些许腌臜心思,白白折损两尊将领。
“南方心有抵触,自然也是因为我等西方禁军处事不公。你后续派兵遣将当细细思量,公允处事。”
宋元点出问题本质,教麾下的禁军统领有所反思。
曦煊本非愚笨生灵,否则也不会得到太清青眼,沉默片刻,当即欲要表态。
宋元挥手,示意无需纠结此事:“我只点出症结。你为联军主将,自去梳理细节,不必报与我听。”
“接下来,我教你网罟法的破解之道。”
曦煊立刻收拾神情,竖耳聆听。
就见微缩光影自陛下手中浮现,映射出白日九头凶兽布阵的场景。
“凡合击神通,总是多者配合而成,按先天术数布局,或依五行、或依五太,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伏羲所传‘网罟法’亦是同理,乃是依天、地、兽三才之数配合。”
宋元点向光影中的蠃鱼:“此三兽,均属水行,负责施展法门的第一步‘吐水织网’,那漫漫水雾便是逐步成形的罟子。”
随后,他又指向左侧旋龟:“此三兽,兼具水、力两种法则,负责施展第二步‘扯线拖网’,教网罟彻底笼住我方将领。”
“至于最后的夔牛,专修音、风二道,负责鼓动风声、震颤水线,绞杀网中生灵。”
这些门道,若是大罗金仙来观,至多略有所思,绝难似准圣般讲解透彻。
宋元一口气说穿了“网罟法”要领,问曦煊道:“你已听朕讲完关窍,可有什么领悟?”
这位联军主将似有所得:“既然是三才之阵,只要任破一角,当可扼敌于萌芽。”
“或许明日点齐将领,汇聚法力,专攻某处,就可击而破之。”
宋元不置可否。
如今的洪荒,虽然因着天道未全,悟法艰难。
但那是针对直指圣人果位的根本大法,非是指各种拼斗杀伐神通。
相反,因着原初大道未隐、魔神残余未除,许多混沌中遗留的争斗手段,化作道痕,遍布洪荒宇宙。
因此,洪荒诞生的准圣们,极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悟出某些神妙异术。
“网罟法”乃至冥河白日的“双剑破阵法”,均属此例。
曦煊的思维,对上普通生灵的神通,或有用场,对上伏羲,毫无意义。
“错了,”宋元否定下属方案,“若是由我,或者任意一尊准圣去破阵,自然可以遵循此法。”
“若是大罗将领如此破阵,定然有死无生。”
曦煊叩拜:“末将愚昧,再未想到其他办法。”
宋元不再问它,径传命令:“我有法门,不仅可破网罟,还可防备凶兽其他变化。你唤风十三、鲲鹏、青鸾都进来。”
曦煊面色乍喜,旋即疑惑:“这种方法,可是需要我等四尊生灵共同施展?”
“非也,”宋元微笑,“学了此法,单单一个风十三,可赢九凶。”
说完,他颇有深意地补了一句:“我趁此机会,敲打敲打有翅族。”
白日的凶兽们已经露了老底,必然会再作准备。
可惜,任它们千变万化,只要是以太初战阵为根基,就逃不出他的算计。
等四尊生灵入帐坐定,宋元静静凝视两只鸟兽。
鲲鹏面笑心慌,青鸾强装坦然。
“白天,你没有尽力。”宋元先是点了前者。
鲲鹏毛发倒竖,正待解释,即遭挥止。
面前的西方相神,已经瞥向青鸾:“元凤与你所谋,我已尽知。”
青鸾毛骨悚然,勉力镇定形体,思索逃亡机会。
宋元看出它心中所想,笑意更甚:“放心,我素来不罚初犯者。”
说完,他仿若无事般,开始讲授“飞身托迹法”。
这门仙法,专可借力遁走。用在逃命时,可借一切有形之物闪身飞遁。
至于用在阵法中,则可借助阵法漏洞,出入自如。
宋元在传授凶兽们太初阵法时,藏了数处破绽,明日合该启用一处。
他向四尊生灵,将如此种种,一一受授。
等到将领们都听讲完毕,他屏退曦煊与风十三,只留两尊禽将。
“你等可有领悟。”宋元笑问鲲鹏与青鸾。
“妙法,妙法,陛下术法通玄,心怀广博,我等钦佩!”鲲鹏笑嘻嘻赞道。
青鸾也沉默着颔首。
“那就好。”宋元欣慰点头。
“对了,”他摇晃着太易签筒,“你等昔日大运山边城中,似乎犯过错了?”
两尊鸟兽毛骨悚然,只觉冥冥中有大恐怖加身。
另一边,相隔较远的南方王帐中。
有翅族大罗们,正听族长讲授《先天火德经》。
忽然,传法声骤停,元凤的唳鸣震彻云霄。
不等它们反应,一只黑玉温润的签筒撞入帐中。
……
次日,两军阵前。
敖霆望着对面空缺了一整块的地面,若有所思。
昨夜,它得了老祖的急令,知晓了敌方变故。
西南联军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西方禁军的倒戈相向,教南方有翅族死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鲲鹏身负重伤逃出,元凤等其余凤族,全部罹难。
己方准圣亲眼看见,火光冲天中,一地飞禽尸体悉数化作灰烬。
没想到啊,没想到。
洪荒的最初三族中,走兽与鳞甲虽然最早遭劫,毕竟多逢变故,方才衰败。
强盛的有翅族却一夜濒临灭亡。
逮着如此机会,敖霆即刻传令手下群凶,大肆嘲讽敌方卑鄙,居然谋害性命相系的盟友。
风族众军默然无话,就连曦煊都想不通:
陛下所谓的敲打,怎么就变成了族诛?
半晌,它唏嘘一声,纵出阵前:“废话少说、要战便战。本是有翅族背叛在先,我等无奈自保而已。”
敖霆讥笑:“好个自保,连暗下毒手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果然是无耻之徒,不及我凶兽一毫。”
“也罢,昨日我教教众杀败禽鸟多矣,已经赢得腻味。今日,倒要看看你们西方禁军的高招。”
一语方落,九头凶兽已然列阵而出,似乎仍要重复昨天的架势。
“无须众将应战,只我一者,便可替昨日两位兄弟报仇。”
风十三傲然挺立,左手银瓶,右手伞盖,沉着飞入阵中。
敖霆略微皱眉,又迅速舒展。
纵使对方再有克制秘术,“网罟法”尚有三重变化未施展,定教这尊风将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