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洪将刀收了回去,地上跪着的贾珍劫后余生,却仍保持原状不敢乱动。
“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家若再闹出事端,我绝不轻饶!”
“谢……谢十三爷宽宥!”
朱景洪没有理会贾珍,收刀入鞘后径直往寝宫去了,随行太监也都跟着离开。
几息之后,大门外就只剩贾珍跪着,他还没从惊惧中恢复过来。
大概又过了十几秒,确认朱景洪已经离开后,贾珍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只是他的腿有些不听使唤,差点儿栽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连喘了几口粗气,贾珍此刻总算明白了,自家老爹为何会躲进道观不愿出来。
他可以想象到,作为家族掌舵人的亲爹,十年前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此刻连他都想躲进道观,压力更大的亲爹出家实属正常。
取下官帽,颤颤巍巍掏出帕子,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以后,贾珍才转身往宫外走去。
看得出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只因他这双腿还是不听使唤。
一路出了宫去,贾珍去往家人所在之处,靠近之后就有家奴发现了他。
很快贾琏迎了上来,此刻贾珍已被小厮们搀扶着。
“事情了了?”贾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贾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的意思,此刻的他只想早点儿回家。
“十三爷怎么说?”
“回去再说吧!”
既然贾珍不愿多说,贾琏也拿他没办法,但只要知道事情了了就好。
他们一路往回赶时,朱景洪已派了太监去请秦业,这件事他要跟秦业说清楚。
秦业在工部还算闲,得到传召立刻动身前往,一刻不到就出现在朱景洪面前。
秦业见礼之后,朱景洪便说道:“你跟贾家的事,其中有些误会!”
“虽然贼人还未抓到,但已能确定其并非贾家指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话是这么说,可凭白被老六摆一道,朱景洪已记下了这笔账,日后定会报这一箭之仇。
听得朱景洪这番话,秦业连忙答道:“多谢十三爷记挂,此事臣与贾家已妥善处置!”
误会只要说清楚,再经过几天冷静思考,达成和解便顺理成章。
无论贾家还是秦家,都已不想再让此事闹大。
“如此甚好!”朱景洪点了点头。
虽说是误会,虽说不再继续往下查,但顺天府程序上还是会结案。
会有一批地痞无赖担起罪责,如此对上对下都有交代,而这也是官府的基本操作。
这边朱景洪跟秦业瞎扯时,朱景渊刚从集贤馆返回王府。
上午老头子去上林苑,他本打算一块跟过去看看,学士们修订实录发生了分歧,使得朱景渊未能成行。
等他协调完成时,上林苑那边已检阅完毕,他也就没有再去的必要。
倒是太子被召见,重新引来了他的好奇。
进了内宅,陈芷正坐在廊下,提笔抄写着经文。
皇后喜欢花草,她就栽花栽草讨其欢心,抄写经文同样是这个目的。
没理会陈芷,朱景渊径直要往屋内走去,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了妻子的话音。
“刚才宁国府贾珍见了老十三,已经安然无恙出宫去了!”
听到这话,朱景渊不免来了兴致,于是转身走向了陈芷。
自有宦官端来凳子,朱景渊落座后问道:“老十三就这样把人放了?”
陈芷放下了笔,拿起纸张小心吹了吹,才将递向身旁的侍女收好,另一侧的侍女则重新铺上了纸。
“可没那么简单,老十三把刀都架上了贾珍脖子,那贾珍没被吓死算他命大!”
“听太监禀告说,贾珍是扶着墙走出去的!”
说道这里,陈芷看向朱景渊道:“你说这老十三,可真有个狠劲儿……能把人吓成这样!”
她的这句话,勾起了朱景渊不好的回忆。
朱景洪接到整训军队差事时,朱景渊专门上门去试探,然后就被亲弟弟给威胁了。
“谁敢害我,我一刀砍死他!”
半个多月过去了,此刻朱景渊都还记得这句话,还记得朱景洪当时的冷漠表情。
“哎哎哎……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朱景渊急忙辩解,陈芷一眼看出他想掩饰什么。
“这次的事?伱真不打算出手?”
问出这个问题,说明陈芷并不甘心,她不愿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朱景渊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眼下圣寿节在即,老头子已打过招呼,朱景渊又岂敢在生事。
插手贾秦两家的事,朱景渊本意也不是为了闹大,而是想离间朱景洪跟太子的关系。
可谁知道,朱景洪并未直接发飙,显然离间这事也告吹了。
朱景渊不解问道:“你说老四那样一个人,怎么就能让老十三死心塌地?”
这里伺候的几人,乃是心腹中的心腹,所以朱景渊敢这样直接问话。
看了一眼朱景渊,陈芷说道:“老十三这样的老实人,和老四这样的直人亲和,这本就是自然而然之事!”
“哼,我不信把他拉不过来!”这个时候,朱景渊也犯了牛脾气。
再说贾珍回到了府中,一众兄弟叔伯都赶了过来,纷纷询问事情之经过。
然而贾珍没多说话,只是让人送来一壶酒。
酒到之后,这厮抱着酒壶就喝,喝完后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贾母呵斥道。
“回老祖宗,十三爷相信了孙儿的解释,决定不再追究了!”
虽然已猜到是这个结果,可当贾珍说出来后,贾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时贾敬说道:“珍儿,此番觐见细节,你都仔细说来!”
贾敬可是亲爹,贾珍哪敢不听他的话,于是将细节都讲了出来,只是把自己的应对美化了一番。
虽然是旁听,可当得知贾珍被刀架脖子,贾家上下都感到心惊不已。
这要是答错一句,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珍能够妥善应对,着实让一众族人敬佩不已。
作为族长,贾珍最后总结道:“近些日子,咱们家遇上了不少事,每一次都是天大的祸事!”
“这几次侥幸避祸,下一次却未必,我们都要警醒起来,千万不可再生事端!”
“对内要继续整肃家风,对外则要和气讲理,宁愿吃点儿亏也别得罪人!”
说到这里,贾珍看向贾赦兄弟,说道:“两位叔叔怎么看?”
贾赦二人点了点头,他们自然是支持贾珍的提议,只因为他俩明白家族有多难。
这时贾敬开口道:“族中乌烟瘴气,皆因族人不识礼数,不遵孔孟,不通经意,不明利害……我认为要整肃家学,方为正本溯源的办法!”
贾家现在的学堂,绝对称得上是乌烟瘴气,这一点他们这些主事之人都有耳闻。
前段时间整饬家风,就给学里定了不少规矩,可因上学的是府里的公子哥儿,管束的效果着实不算好。
“可行……”贾政第一个点头。
贾赦也捋须答道:“正是要严加整饬,让小辈们学好规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