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没钱。”
虞锦溪敲了敲账本，“这府邸开销太大，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再这么奢靡下去，怕是西北风都喝不起了。再说也不是赶老夫人和你姨妹走，是连我也要一起离开。”
顾启恒道，“那也不至于连承轩的夫子都辞了，他还要读书呢！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肯定会认为是你这个主母故意克扣养子，再传出些尖酸刻薄的名声来，对你不好。”
“没钱有什么办法，只能让人家说了。”
现在谁跟她提名声都不要紧，她现在最不在乎的就是所谓的礼教名声，前世就是太在乎，结果让眼前这个渣男害的尸骨无存。
虞锦溪又说道，“那个夫子每个月光是月银就得大几十两开销，吃住还得上乘，每日燕窝鱼翅的供养着，从前府里供得起，现在账面亏成这样，哪里还供得起？”
“账面没钱都是小事，你不是还有……”
顾启恒倏的住口，虞锦溪盯着他问，“还有什么？”
顾启恒缓了口气，故作无事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承轩读书很好，没了夫子教导，总是可惜了。”
虞锦溪反口质问，“你可是状元，不能教？”
顾启恒被堵得哑口无言，虞锦溪看着他吃瘪，心里冷笑。
他是状元，可这几年沉迷官场，只顾着吃喝玩乐，早就把当年寒窗苦读的学问扔到狗肚子里去了，哪里还教的出来？
而且顾承轩哪有什么天赋，他的那些鬼心眼全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前世要不是她请名师教导，又日复一日的看着他温习功课，苦练底子，他哪会精益那么多？
虞锦溪又道，“承轩天赋好，你教肯定也没问题，现下有个更为难的事，典当行的老板没几天就要来收宅子，你还是想想怎么安置这一大家子吧？”
“这么着急？锦溪，你那……”
顾启恒再度开口，虞锦溪没等他说完，便主动说道，“我那，是还有些贵重的陪嫁，还值些钱。”
见她提起这个，顾启恒眼睛瞬间就亮了。
虞锦溪瞧得清楚，又缓声道，“只是那些东西，我娘都让人做了标记，一旦出手，肯定会被认出来，如果贸然拿出去卖，旁人肯定知道我们顾家入不敷出，要靠我卖嫁妆度日。”
“你如今官途正好，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吧？”
顾启恒瞬间顿住，他现在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动了妻子的陪嫁，可能就不只是指指点点这点事了，怕还会被有心人给参一本。
没等顾启恒再开口，虞锦溪一副头疼难耐的样子，青缇适时的从门外走进来，连忙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虞锦溪哎呦了一声，“我头疼的厉害，扶我去休息一下，再熬一副汤药来。”
“小姐，你赶紧去歇着吧，不然一会怕是又要晕过去了。”
青缇连忙把虞锦溪扶走，顾启恒连句话都没说上，更没讨到好处。
当下只能气呼呼的离开了。
他一走，虞锦溪的头瞬间就不疼了。
青缇见他走了，连句关心的话都不曾说，脸色也不太好看，“小姐，老爷这是想干什么？”
虞锦溪哼了一声，冷道，“想干什么？想卖我的贵重陪嫁来维持他顾家的体面。”
“真是厚颜无耻。”青缇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从前她只觉得老爷对小姐不好，但没想到他一个读书人，竟然这般无耻，还想变卖小姐的嫁妆。
他也不满京城去打听打听，有哪个丈夫会打妻子嫁妆的主意？就是那山村野夫，也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
顾启恒可不是厚颜无耻嘛！
虞锦溪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怜她前世还真的这么做了，账面亏损，家中无钱进账，每日老夫人和花妞等人还山珍海味的吃着，各色的绫罗绸缎换着花样的穿。
为了维持顾家的体面，她真的听了顾启恒的话，将那些陪嫁卖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特地让人将那些痕迹给销掉，折了半价卖的。
她将顾家那帮子狠心人养的膘肥体壮，只有她形神枯槁，人比黄花瘦。
但现在，她们都别想再吃到她一文钱的东西，还得把以前吃的钱吐出来。
青缇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些掌柜的还没走，您打算怎么处置？”
虞锦溪想了想，便说道，“先给一个警告，等大山将老家的人带回来，再行处置。”
算算时间，褚大山也快回来了。
而且今天叫他们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即刻处置，而是叫顾启恒心里有个数，她发现不对劲儿了，他要是不着急一下，他往日里的功夫就白费了。
她要他狗急跳墙，她不疾不徐的抓他的把柄，叫他步步受限。
虞锦溪让青缇又去找了一个原本在后院洒扫的小丫头，上午发卖丫头的时候，她将这丫头留了下来。
现在她身边只有青缇和两个从老家跟过来的婆子，两个婆子眼熟，只能在内里办事，那个小丫头面生，倒是可以做别的。
小丫头叫春芽，她是被后院采买的人以权谋私买进来的，报账报了大价钱，却买了个不值钱的小丫头，中间的银子都被匿了。
春芽年纪太小不会做什么，那些人就把她打发到后厨去给丫环婆子使唤，前世，因为一件小事，她记着自己的恩情，却又因为护着自己最后的体面，被顾承轩赶了出去。
此时的春芽只有十来岁，瘦的小脸尖尖，只看得到一双机灵的大眼睛。
青缇上下打量着春芽，眼里满是无奈，“小姐，这丫头这么小，能做什么？您要办事，我去寻个大点的丫头。”
“不必另外买，外头不是有镖师吗？花几个钱，送她去学些拳脚功夫，顺便帮我看个人。”
虞锦溪拉着春芽到自己的面前，柔声问道，“学功夫很吃苦的，春芽愿意吗？”
春芽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砸到自己的头上，她原本就是一家武馆馆主的女儿，只可惜她爹失踪，武馆被后娘给卖了，她也被卖了当丫鬟。
她起初还以为主家叫她来，也是要卖了自己。
“我愿意，春芽一定好好学，您叫我做什么，我也一定好好做，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春芽眼睛晶晶发亮，这一刻，她的人生好像被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