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义烈少年
王君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对河岔子的地形很熟,跑的非常快,刘子光也不追他,只是提起蚂蚁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只留下惊得不知所措的王君父母站原地呆。
王君遍地杂物的河岔子贫民窟里如履平地,身手矫健敏捷,不时飞身跨越大堆的障碍物,很快就跑了出去,奔上高高的河堤。
刚跑上河堤,两边就扑过来几个人,将王君死死按住,他困兽犹斗,竟然挣脱了,但是迎面一脚踢过来,是那种穿着44码3515巡洋舰八寸钢头陆战靴的大脚,一脚下去,王君额头上就是一个大豁子,人当场就懵了,晃了晃倒下来,随即几把雪亮的武士刀伸过来,架了他的脖子上。
王君只昏迷了半分钟就醒过来了,晃一晃脸上的血,眼前两张惊恐无助的面庞正是自己的好朋友皮猴和蚂蚁,宽阔的河堤上停着几辆汽车,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围左右,手里拿的都是利刃。
人家为上么找上自己,王君很清楚,前天的时候,皮猴和蚂蚁找到自己诉苦,说是因为偷车子被高土坡那边的人打了,胜利哥也不愿意出头,当时王君就恼了,说不为小弟出头算什么大哥,马胜利就是个孬种,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动手报仇!
机械职高,王君只有两个朋友,那就是皮猴和蚂蚁,他们三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比较窘迫,所谓同命相连,谁也不笑话谁,现的就业环境那么紧张,连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何况这些职高生,学校里什么技能都没学到,去外面工厂应聘还不如农民工呢,对他们这些高三学生来说,混黑道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跟了胜利哥,说是混黑道,其实也就是瞎混而已,小偷小摸打个架泡个网,就以为自己是黑社会了,距离真正的黑道差距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所以当皮猴和蚂蚁出事的时候,胜利哥连个p都不敢放,反而是王君愤然难,当即表示要去砍了高土坡的小贝为兄弟报仇。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小屁孩嚣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管你什么道上成名的大哥,照捅不误,但是他们却知道后怕,事情干出来了,人家来报仇了,才屁滚尿流起来,皮猴和蚂蚁就是这种人,但王君却似乎天生不知道害怕一样,面对明晃晃的刀锋依然彪呼呼的瞪着一双眼。
少年依然穿着那件小风衣,牛仔裤,衣服很时髦,但是质地却很差,能看出来穿了很长时间,袖口和领口已经磨损了,或许出身贫寒的他只有这一件能上台面的衣服,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上的鲜血呼呼地冒着,早晨的太阳照他十八岁的面庞上,惨白血红一片。
阳光忽然被遮住,一个漆黑的人影站面前,太阳他身上镶了一圈金边,那人蹲下来盯着王君,问道:“是你捅的贝小帅?”
王君的眼睛被额头上流下的血糊住,他竭力睁开眼睛,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点点头。
“为什么要捅人?”
“因为他欺负我的兄弟!”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那人问。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难为我的兄弟和家人,我会给你交代!”少年依然倔强无比,落仇家手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放开他。”刘子光站了起来,阳光重占据了王君的视线,他眯了眯眼,觉得抓住自己的手都松开了,然后一柄白鞘刀的抛自己面前。
“我看你怎么给我一个交代。”那个声音再响起。
王君艰难的爬起来,捡起了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对泪眼婆娑的两个朋友说:“皮猴,蚂蚁,帮我照顾爸妈。“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捡了这柄白鞘刀,倒转刀锋刺进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但是刀锋却只停入肉半寸深的地方,王君握着刀的手被另一只手捏住了,是那个带头大哥。
“小子挺有种的,就这样。”刘子光把白鞘刀从王君胸前拔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巾塞他的伤口上,说:“你们两个,来按着!”
皮猴和蚂蚁赶紧跑过来帮王君按着伤口,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收起家伙,上车走人。
几辆汽车绝尘而去,空荡荡的河堤上,只有三个彷徨的少年对视着,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飞驰的汽车里,刚才的画面一幅幅刘子光脑海里重现:
那个收破烂的高个子男人佝偻着身子,如数家珍的向刘子光介绍着儿子的奖状,当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行走城市大街小巷之间,这张从来谦卑低下的脸上,竟然有一种神圣的骄傲。
“君从小学习好,虽然没上重点高,但也上了职高,是我们家有学问,有出息的,他娘身子骨不好,我们将来就全靠这个儿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君的母亲靠门口,一边咳嗽着一边微笑,这一刻,刘子光明白,这个儿子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和所有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寄托。
“光哥,光哥。”是开车的玄子说话,将刘子光从回忆惊醒。
“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小贝的伤怎么办?”
“哦,刚才医院打电话来了,军刺插心脏和肺部之间,没有伤到脏器,就是戳了个透明窟窿,血也没出多少,小贝没大事。”
“太好了!”玄子兴奋之下,猛按喇叭,汽车出肆无忌惮的鸣叫。
“不对啊,光哥,就算小贝没事,也不能放过这几个小子啊,要不然咱们以后还怎么社会上混啊,是个小痞子都能上来捅一刀,这个先河不能开啊。”玄子很是不满的说。
刘子光说:“谁说放过他们了,我看那小子有种,是个可造之材,就先放他一马,我能放过他们,警察不会放过,这是故意伤害罪,要公诉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警察已经到了。”
当刘子光他们离开三分钟之后,王君的父母也互相扶持着爬上河堤,看到儿子胸前一片殷红,都心疼的哭起来,王君的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而已,他摆摆手说:“爸妈,我没事。”
皮猴和蚂蚁扶着王君站起来,刚要去医院,忽然一辆大切诺基开了过来,从车上跳下几个便装汉子,出示了证件说:“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那对年夫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和他的朋友被警察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呜呜的开走了,相对无言,唯有泪四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向老实的儿子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