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盛产苏丝,属于当地支柱产业。
所以,苏州织造府拥有三百武装税丁,战力比苏州城防军更强悍。
当“飞火流星”坠落苏州知府大院时,织造府主管吓坏了。
因为知府库房中,储存了上万匹丝绸。
一旦着火,苏州大小官员的脑袋,都得搬家。
于是,主管带着一百税丁轻装疾进,敲着铜锣,赶来救火。
知府大院中,经过唐寅介绍,最初的混乱得到平息。
陆远得知,墙上“贴”着的这位胖子,就是“罪魁元凶”,乐了。
这不巧了吗!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知府脑门问道:
“狗东西,知道我是谁不?”
知府吓得半死,不停地咳血,估计撑不了多久。
陆远也不管他死不死,直接说道:
“我就是北海王,你抓了我老丈人一家,
等于打了我的脸,你说,这笔账咱俩怎么算?”
苏州知府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突,接着,脑袋缓缓搭拉下来。
陆远赶紧往边上跳了一步。
“哎,大家都看到了,我没动他哦,别想碰瓷!”
唐寅看着知府脸色不对,赶紧上前,试探鼻息。
少顷,又把住对方手腕。
很快,就有了结果。
“禀王上,他,死了!”
陆远看向一旁跪着的衙役,问道:“仵作呢?”
一老一少两个皂色制服的衙役站了起来。
“大王,我们是……”
“快,检查一下死因!”
仵作颤抖着检查一遍,
翻起眼皮,布满血丝。
解开衣衫,心口有细密红点。
“禀大王,知府因心惊而死,实属意外。”
陆远问道:“啥意思?这家伙有先天性心脏病?”
唐寅解释道:“王上,他们的意思,知府被吓死了……”
陆远一愣,继而问道:“伯虎啊,我有那么吓人吗?”
唐寅嘿嘿一笑,说道:
“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看来,这个知府平日里做了太多缺德事,
所以,连上天都看不过去,才会收了他!”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
大王,你也不看看院里的神鸟,谁见了不怕?
不过,这一趟,主要是解救沈肘子和沈佳人。
“王上,先把国丈一家解救出来吧。”
陆远点头道:“对,来人啊,带路!”
管牢房的衙役赶紧站出来,
指着隔壁院子谄媚地说道:“大王,这边请!”
唐寅问道:“不在府里关押的么?”
那衙役赶紧陪着笑解释:“沈老丈家人太多,
只能借隔壁院子暂时拘押……
我们早就敬佩大王的威名,没上刑具……”
真实情况是,沈家264口,
知府大院根本没有这么多刑具。
知府索性加派人手看住,
只等上面的命令一到,就押解进京。
《神凌律》规定:所有叛逆大案,
必须经过刑部三法司审讯,才能定罪。
衙役都是人精,
所以,他想在陆远面前卖好,争取活下来。
好些衙役心里,一边鄙视这个“软骨头”,
同时,又后悔,自己咋就想不到,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而隔壁大院,数百人都坐在地上,
前后门,有十几个手拿刀枪的衙役兵丁看守。
刚刚的天垂异象,以及知府大院中的异动,
导致看守和囚犯,全都人心惶惶。
被单独关在房间里的沈肘子、沈佳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不过,外面很快把消息传了进来。
“什么?飞火流星掉进知府大院?”
沈肘子想破脑袋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甜美可人的沈佳人在恐慌中,居然诞生了奇怪的念头。
她悄悄询问父亲:“爹,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那个坏知府?”
沈肘子怕被人听到,赶紧竖起手指:
“嘘!小声些,莫让人听见……”
青春年少的沈佳人,正处于最爱幻想的年纪。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爹,会不会有大英雄,来就搭救我们家?”
沈肘子叹了口气。
“任他再厉害的大英雄,
也不可能是朝廷的对手……
乖女儿,别想了,
都怪爹一时糊涂,害了你!”
这时,有人再次传来最新消息:
知府大院里有怪兽吼叫的声音,动静很大。
啊?
怎么还有怪兽?
难道是高阶修行者?
沈肘子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他的境界,只是天师巅峰境,
根本探查不到,高阶修行者的灵力涟漪。
作为人妖混居的世界,即便有天赋异禀的妖兽,
修炼大成之后,也不会正面和朝廷对抗。
因为,朝廷有数百万军队,
还有修行者培训学校,每天都会催生出大批修行者,
单凭个人之勇,根本打不过。
当然,时不时,也会有个别不法亡命徒,袭击各个衙门。
多年以来,各级衙门,都有培训过应对突发事件的流程。
不过,沈肘子多年经商养成的性格
一向信奉“和气生财”的理念,处处与人为善。
这导致他对江湖人士,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沈佳人不一样。
她上过女子私塾,有几个要好的同窗闺蜜,
闲来无事聚会时,谈论最多的,
大抵是英雄美人、才子佳人之类的传说。
当然,能够进宫侍奉皇帝,也是热门话题之一。
此前,尚未及笄,她能以一种超然姿态,参与话题。
她的选择是,一生一世与盖世大英雄携手白头。
闺蜜们给她出主意,
比如什么金陵总兵,辽东总兵,还有朝堂里的大将军等等。
不过,据她所知,
这些战功赫赫的武将,至少五六十岁。
甚至,很多人比沈肘子的年龄都大,这让她根本不感冒。
闺蜜一起劝她,说,主要是当总兵夫人,其他的不重要。
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某日,为了增加自身的文化修养,
沈肘子邀请四大才子,到府上饮酒赋诗。
恰好,沈佳人和闺蜜在花园赏花,
唐寅一撇之下,惊为天人。
他从沈府返回家中,
只一炷香的功夫,便画出了一幅传世的《仕女图》。
最后,这幅画,就到了陆远手中,
甚至,还牵引出一段姻缘。
但谁也没想到,这份看似美好的姻缘,居然为沈家带来灭顶之灾。
当然,最开始,接到唐寅的书信后,
沈肘子特地征求掌上明珠,沈佳人的意见。
因为唐寅不敢画陆远的画像,只能用文字描述,
那自然是花团锦簇,尽善尽美。
沈佳人自然不会全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保媒拉纤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最起码要打个对折!
可就算打对折,陆远的形象也很不错。
而且,对方的年龄和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年纪轻轻,击败女真、蒙古部落,攻占了毛子的北海城,
将泰宁和北海之间的广大土地,占为己有。
特别是,一举击败皇帝的十万禁卫军,成为三大叛军之首。
无论怎么看,陆远都是“猛龙过江”式的英雄人物。
但,恰恰是陆远的这些成就与荣耀,让沈佳人纠结的不行。
为啥呢?
因为,沈肘子再三叮嘱女儿,不可以泄密,
所以,她没办法征求闺蜜们的意见。
最后,在沈肘子的劝说下,点头同意了婚事。
父亲的意见只有两条,
一少年英雄文治武功卓尔不凡,千载难逢。
二唐寅作为四大才子之首,人品有保障,
且与沈家相交甚厚,不会坑沈佳人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佳人的婚事定下来了。
然而,一个月后,苏州父母官,
知府大人居然将他们全部关押,抄没家产。
于是,亿万巨富沈肘子成为阶下囚,顿时一文不名。
沈家从云端打落污水坑,落差之大,简直无以复加。
家人全都被关押在不大的院子,大人吵,小孩哭,
人挤人,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院子里,
还要遭受衙役们的恐吓、嘲讽、耻笑,
悲惨的境况,可想而知。
若非沈肘子平时,没少孝敬知府衙门,
只怕他们全家,都会面临更恶劣的待遇。
正因为处于绝望之中,
沈佳人听闻天垂异象,心中更渴望被英雄侠士搭救。
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凶恶的妖兽……
唉!
书上说的英雄美人,都是骗人的!
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无情的浇灭了。
正沮丧低落时,忽听得外面一阵惊呼。
呀!
难道妖兽杀过来了?
怎么办?
它们会不会吃人?
官兵呢?
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她揪住沈肘子的衣角,颤抖地说道:“爹,我害怕!”
沈肘子毕竟是天师巅峰境,耳聪目明。
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难道是唐知府?
不可能吧?
他不是在泰宁么?
过来至少要二十天一个月吧?
可,那声音越来越真切。
没错,真是唐寅,还有祝枝山等人。
他们怎么来的?
他们是躲避妖兽的吗?
不对啊,衙役怎么不阻拦……太奇怪了!
听到女儿害怕,沈肘子赶紧安慰:
“别怕!我听见你唐伯父的声音,
或许是来搭救我们的……有爹在,乖囡囡别怕!”
忽然,唐寅的声音喊道:
“老沈,老沈,我们来救你了!”
哇!
不啻于天籁之音,沈肘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冲到门口,大喊道:“唐大人,我在这里!”
很快,在衙役的带领下,陆远唐寅一行,来到后院。
衙役很知趣地打开房门,沈肘子牵着女儿沈佳人跑了出来。
看到陆远,沈肘子并不认识,
但直觉上,他隐约觉得大概是北海王陆远。
“多谢唐大人搭救!恩同再造,沈某感激涕零!”
唐寅笑呵呵地说道:“老沈,
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救你,救你的是北海王……
快,来见过北海王!”
沈肘子大喜过望,赶紧过来谢恩。
陆远笑吟吟地拉住老丈人,不让他行大礼。
“沈老爷是长辈,不合适。”
唐寅是个妙人,当即说道:“老沈,
心意到了就好,反正都是一家人,你们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看向沈佳人,又给沈肘子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明显:北海王是为了媳妇,千里迢迢,
还不赶紧让小俩口见见面?
沈肘子哪有不明白的,立刻将女儿牵到陆远面前。
“大王,这是犬女佳人,对您一直仰慕的紧,
刚才还说天垂异象,是大英雄来搭救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啊!”
沈佳人刚才一直关注陆远,主要是,太帅了!
比画里的大英雄大才子,更强壮更俊美!
哎呀,唐伯父的信里还真没夸张……嘻嘻!
另外,就算她再年轻,
也知道,陆远跑这么老远救援,分明是把自己看得很重要,
这让她在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甜蜜和幸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短短的一瞥,仿佛有一千年那么久……
她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如芙蓉花开。
当父亲牵着她来见陆远时,她却又自惭形秽。
多日来的监牢生活,
导致她灰头土脸,仪容不堪,可以说狼狈到极点。
她低着头,行了一个屈膝福礼,稳稳地说道:
“民女沈佳人,拜见北海王!
全家救命之恩,永生不忘!”
其实,陆远对沈佳人却很满意。
经历劫难之后,这小妮子依然镇定自若,
尽管形象难堪,但举手投足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这个媳妇,并非温室中的花朵。
尤其,不亢不卑的见礼,说明并非趋炎附势之人。
不错!真不错!
陆远哈哈笑道:“举手之劳,不要说的这么严重,
嗯,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走吧,先回家好好休息再说!”
温言款款,体贴细致,让沈佳人感动到几乎落泪。
唐寅大笑道:“北海王说的是,
不管什么事,先回家再说!走吧!”
不料,织造府的胡主管带着税丁已经杀到,
等他看到院中巨大的神鸟,吓得大呼小叫。
“怪物啊!快,求援、向南直隶求援!
不,先把税丁和城防兵马召集起来!
啊,来人啊,快去看看库房……”
总之,这货语无伦次,说都不会话了。
这时,陆远带着四大才子和沈家,风轻云淡地跨出知府大院。
那主管不知道陆远是谁,但沈肘子和四大才子他认识。
再次惊讶了。
“喂!你们……沈肘子,你敢越狱……
唐寅……你不是参加叛军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远上前,那主管吓坏了,惊恐地叫道:
“来人啊,把他拿下!”
陆远不等税丁靠近,一闪身便来到主管面前,
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冷冷地问道:“想死想活?”
“救命……造反了,他们造反了!”
陆远一松手,主管便摔趴下,陆远一脚踩住他的胸口。
“没错,我就是北海王,陆远。
我不但要反灵圭帝,而且沈家,我也保定了!
回去告诉那个狗皇帝,再过两天,
我就去皇城宰了它!”
说完,随便一脚,便将主管踢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滚到角落的主管,浑身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哀嚎。
税丁大多是修行者,
对陆远神乎其技的表现,全都目瞪口呆,
哪怕主管被陆远当成猪狗作践,也不敢上前。
每个月几两碎银,玩什么命啊!
反正,即便主管事后追究,也是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我们全杀光。
要不,谁替他收税呢?
所以,一百多税丁,眼睁睁看着陆远和沈家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更夸张的是,不死神鸟腾空而起,在陆远上方盘旋。
这么一个大家伙,一看就不好惹。
我滴龟龟,幸好自己明智,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