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渺渺星宇,漆黑盛幕,一粒荧珑自那湛蓝之星飘升……
飘离中,那粒子荧荧闪动,略显迷离和恍惚,逐汇入上宇中灵流,化归其中一份子。
那粒子彷徨,逐向下望,但见无数灵流自八荒浩宇聚来,它们的尽头,是一颗颗晶莹宝润的生命之辰。
汩……
有微弱波动声,又一粒光子自某星脱离,它极其微弱,大无波动,细细窥去其深里,那一团柔软中,却是一只幼兔。那粒子中光团柔软,幼兔如在胚胎、似入茧成卵,只是眼目迷蒙、几无所动……
粒子静观幼兔归入身后汪洋,便逐渐失去了兴趣,便又移目向前。身周光点在游,每它看去时,便能窥望其中,只见前方一卵是为猴,金丝绒绒,蜷缩不动……
这一路,缥缈无声,那粒子也渐渐睡去,于灵流中扶摇而上、归引天穹之顶……
……
天穹之上,灵流终究归一,却又一分为二。两者呈螺旋状盘绕并上,直至一南一北中,径自汇入那座黑宫的南北门中。
黑宫巍然、未有沉浮,其高不知几许、亦不知何巨,其门禁闭,威严而莅。
那些粒子灵流,自南门而去,逝然间一一沉入宫门……
粒子朦胧,于池道中抬头望去时,已然来至河池的岔路口。
呃——啊——
似生命之悲叹,又如来自灵魂的审判,那两尊手持神兵的石像,于岔道前方的河岸上审视着河中的无穷粒子,虽无声而盼,却给人一种来自生命的重担。
粒子惊醒,在被引流中看向左去……左侧河岸,巨神威严。
粒子震颤,于分流处回顾右边……右边河沿,圣像审判。
粒子几欲望流盼,目光却被强行拉扯归来,其惶惶间望着河沿两岸的神像,那路遇过的每一尊都让它震荡不安。只霎然间,不待它多看两眼,河流骤然奔涌起来,流速愈发疾烈的向前方奔涌而去!
那河道不知多长,蜿蜒而颇多分流之处,然如光速穿梭,无数景象于粒子身周飞掠奔流,激流勇进下,更伴随着灼目的白光,只刹那间,已到了尽头……
呼……
漆黑夜幕中,隐约伴随着阵阵低弱的嘈杂之声……
大地昏暗,阴沉;有反光处,是血在流……
举目向那源头看去,是两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是两个蹲跪在地上的男人。
见左,那男子黑甲峥嵘,黑发凌乱的扎束在脑后,额前飘散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庞。
此人,低垂着脑袋,呼吸微弱,他用左手抓按着那柄刺穿了他胸口的长剑,而他右手中的弧形长刀,也洞穿了眼前人的腹部……
但看此人的双手,指甲锋锐,森芒凌冽,极不似常人的双手。
右方之人,单膝跪坐在那人的跟前,其人披头散发,战甲污损……
他深深的低垂着脑袋,左手瘫软着垂放在那柄刺穿了敌人心脏之长剑的下方的地面上,他右手中的长剑深刺入大地中,剑上锋芒依旧冷冽,只是其人,已毫无声息……
“呵呃……”左侧那人,突然胸腔一涌,随之流淌出一口血浆。
“呵呃……”那人虚弱生笑,后将目光从其胸口与长剑的及没处,慢慢移动到胸前的剑端上,而后就此地缄默下来。
因他移动目光而抬稍起了面庞的缘故,也令人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人妖睛兽瞳,面容冷峻而刚正,其眉间处的一枚菱形印记,与其仅露出的一颗犬齿相映生辉,又因其面上污血、口齿血渍,看起来既妖异,又令人感到心神震颤。
呵——啊!
锵!锵!
……
远处,不时传来低弱的各种声响,只是可能距离过远的缘故,传到这边时,已经弱不可闻了。
“呵、呃……”他的眼睛,晶润中带着冷寂,他的目光,涣散但泾渭分明,他目中的神色,既深远又难以言明。
“呵呵。”他虚弱地低笑着,目里的孤傲和疯狂逐渐并涨起来,只是其中冷静始终。
“呵呵呵……我朱厌一族……唔!”他低弱地自语出声,却又在突然地妖目一凝中松掉了抓握着长刀的右手,同时以右手撑住地面地咳喘了起来。
“咳呃!唪!唪!”在剧烈的咳喘了几下后,他又突然怪异的笑出声来:“呵呵、呵呵。”
“唪、唪……”笑后喘息中,他的腹部突然诡异的“涌动”起来,他腹部的血肉,好似一个被揉搓的面团般鼓动的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其腹内破腹而出一样!
汩、汩……
在由缓至极地“涌动”后,他疯狂鼓动的腹部,却又在一瞬间由剧烈而归静止,好像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咳额。”他神色痛苦地低咽出声,而后慢慢的抬起颤巍的右手,迟滞但却坚定的伸向自己的腹部。
只片刻,当手指及腹之时,他的右手略有迟疑,而后轻柔地、触摸在自己的腹部。
虽无言语,却显柔情。
只那一瞬过后,他的手突然猛扣成爪状,而后猛烈地穿进了自己的肚子!
“哼嗯!”在出手破腹的一瞬,那人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同时身体也相应的产生了晃动……若不是他狠狠地抓握住了那柄贯穿了自己胸口的长剑,他说不得就会倒下,但也正因如此,也致使那长剑又在他胸前深入了三分。
此后,他未有迟疑,而是突然地抓扣住了半入其腹的右手,好似抓握住了什么一般猛地向外一拽!
噗!
手出,血涌……
他的右手血腥瞩目,但那个被他从肚子里拽出来的事物,却更令人感到惊悸!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肉球!一颗,如同人头般大小,还连接着一蓬血肉脉带的,肉球……
那脉带,生长在肉球的各处,连接进那人的腹内,令那人手中的肉球像一个绣球一般……
望着手中的肉球,那人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目里渐泛起一丝柔情的涟漪。
在他望去中,他手中的肉球突然泛起一抹血光,而后砰砰地跳动了起来,彷如一颗心脏!
砰砰、砰砰……
血光一闪,“心脏”一动……
在血光闪动中,那人的身体上,竟也如同产生共鸣般逐渐的泛起了血光。而与此同时,那连接着双方的脉带,竟如同化成输送能量的脐带一般,开始从那个男人的身体内疯狂的汲取能量。
他笑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是身外红光渐弱,目中光彩渐无……
“唪……”在身外覆盖的血光逐渐暗淡之时,那人温柔轻笑,后低声轻语道:“我的血脉……只需要、纯粹的……我的血脉……”
言及此处,他手中的肉球骤然一颤,而后跳动终止、血光收敛……但在血光收敛一瞬,那连接着他和它的众多脐带,却悄然无声地自中间部分悉数断裂,而后自行地归回、汇入了各自的机体当中……
此后,那血球不再有任何动静,只是与此前相比,那肉球已变的光滑细腻、富含光泽,它的表面也再无血渍,就连那些脐带,也在血光中,被它回收、融合。
这是,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一个,可称之为奇妙的转化。它虽然血腥,却令人忍不住赞叹;它虽然可怖,却又称得上一种造化。
“唪。”那人目光轻柔的发出一声低笑,此时的他,面无血色、神态萎靡,显然已是油尽灯枯、处于弥留之际了。
他满目柔情又兼具慈爱地望着它,目光中显然升浮起些许期盼与眷恋的色彩,却转瞬又被他隐藏了下去。
“你若为修……便只做至上……”他已经动不得了,还能够托举着它,已经是他最后的坚持和力量。
“你若安生,便永勿远征……”他目里光彩陡盛,却透着浓重的死寂。
“我的血脉……不能、比任何人弱……咳呃!”
“我的子嗣!不能、吭!不能比!比任何、物种、低下……”
“无论……你,是哪一种选择……唪……唪……”他强忍着死寂的召唤,强撑着最后的生命望着它,希翼更胜于悲痛地嘱托着。
“都别让唪嗯!别让,为父……失望……”他竭力的让自己再停留一会儿,因为他还有很多话,好像还没说完……他双目已经湿润,只是来自那要命男人的刚强,却不允许它们流下。
“都别让、自己——”
遗憾……
那最后两个字,他说了出来,只是没有声音,但却回荡在整个世间……
“……”他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呼……
有风来,是生命的流逝,拂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带走了他生命的火种……
无声之语流逝,它也因为他的逝去,从他的手心里滚落在地,而后沿着地上的血溪,翻滚向那处位于这两名男人旁侧不远的巨大白池……
此时,若于更宏观的角度、更快的速度纵览整个地界!可发现:
喊杀声四起……
碰撞声不断……
轰鸣声不止……
狂笑、悲鸣、嘶嚎、怒吼……
人、车、炮兽光火风沙雷电!
此处战场,如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