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门图鉴》、《禁制原理与精通》、身份令牌,以及一本空白的《秘禁》,便是所有加入紫禁宗者能够领取到的所有东西。
不同于它,紫禁宗以山门为平台,为广大禁门修士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庇护场所、无阶层对待的交流中心和一条引导之路。
以此为代价,每名门士在禁制上的创造都要流入宗库备存一份,每类由此而产生的收入,宗门要分六成。余下的四成,一半划归创禁者所得,一半作为每年“当值”(负责量产或构筑禁阵)的禁师之薪酬。
至于这些林林总总的账目详细,于宗门大殿外的广场上,足足立有十二大丰碑公布每月。若说单是看去时就令人摇头痛苦、头皮发麻,那不妨看看直到此时,还在房中气急败坏地拍打算盘的内务长老的那顶大秃头。
时下,当内务长老又泣血自己脱发之时,郑明正在房中翻阅手里的《禁门图鉴》。见其内禁制,各式分类庞杂、图谱精细入微,虽伴有详细的说明和论述、一读便懂便知,但亲手尝试了一番之后,郑明也只能无奈摇头。
三个月。郑明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将手里的《禁门图鉴》和《禁制原理与精通》熟记于心,大致领会到每类禁制的作用原理。
但如今,郑明已无灵力修为,自然无法以灵力构成禁制。实际上,郑明的灵根,早在他当初碎灭掉自己的神识结晶时,便已经随着他的识海一同破灭。虽然神识的使用未受影响,但在此之下,他亦无法感知到外在的天地灵力,便不能操控外在的天地灵力来尝试构筑禁制。
彼时,他下定决心修炼五行噬元诀,便没有再给自己留下退路。
而当下,他需要面临两种抉择:破除体内七颗胎神的壁垒,将其重塑成“九节脉”,借此灵脉来感召外在的天地灵力修炼禁制。或者,尝试破除某一颗胎神的壁垒,尝试以此胎神结丹。
两者,都有风险,剥除理想状态,无知后果及衍变。但两者风险取其小,最终,郑明愿选后者。
只是在此之前,郑明先行离星了一遭。
彼时,郑明与部将已经算是老相识,再加上有紫禁宗的身份令牌佐行,郑明自然来去自如。
于远外星空近阳处,郑明将体内的光系胎神化作精气,默默地送入太阳。
虽然在此过程中,精气被太阳抽丝剥茧、生生炼化至一丝,郑明本身也因遭受反噬而神识受创、全身血肉消融近三成,但好在最终气运加身,这仅剩下薄弱一丝的胎神精气,得以成功的栖身入太阳之内。且,一经远离太阳的光热范围,郑明的肉身也逐渐恢复到了常态。
然,只这一遭,便让郑明的神魂虚弱了整整四年,肌体的自愈能力更是有所锐减。
逐日之行后,郑明又将体内的暗系胎神放逐体外,令其自行坠入无边的宇宙深渊……
此后,郑明归宗修养六月,才开始尝试破除体内的木系胎神。
如今,郑明体内由“九节脉”化成的九颗胎神,唯剩下金、木、土、风、雷五类。而适从或契合郑明所认知之“禁根”的,唯有木系:生生不息,缚者成禁。
彼时,郑明足足用了九十年的时间,才将九节脉完全剥离、涅成胎神丹气。但如今,破除胎神丹气外层的无形壁垒,却只是意念一侵即破,比之郑明所计算和试想的种种困难都要简单太多。
于此当下,郑明再无杂念,且将另外四颗胎神放逐至丹海的远外之处,便即刻封堵住了那股“欲要冲撞出丹海、重归旧地凝成节脉”的胎神精气,并以意念将其强行封固、生生碾碎。
呼轰!
在胎神精气被碾碎爆散的一瞬,这声只发生在郑明身体内部的轰鸣,将郑明震得全身血雾爆散!
噌!
然,当血雾一出即成灰烬消失时,却有一道通天的绿光冲天而起!
轰隆隆——
搅乱风暴者,如同天降神光,汇有奔流不息的绿色灵流,将风暴渲染成鲜嫩的汪洋漩涡……
星君府,阁楼月台处。
远外之处的天地异象,将星君庞若非的面庞映上些许翠色,但此情此景,却无法引动他浸入手中典籍内的目光。
他只站在那里,独负左手、右手论卷,当有不解摇头时,他说出的话语却有些好笑的意味夹杂在里面:“区区结丹,好生气派。”
然,他却不曾看过那里一眼……
……
结丹之事,三日乃成,当紫禁宗穹顶的灵力风暴散去时,一切又重归于常态之中。
此后七日内,郑明在将体内的“恶兆”强行封禁后,便于房中尝试构筑禁棋,然长达十日之内,郑明收获最好的结果,便是构筑出一颗禁棋的雏形,再想进一步串联内里的结构、编制出完整的结构却是引发自爆。
对此,郑明只在心中暗自摇头,明知自己还需要极大的努力和尝试。
许久未见光暖,郑明亦觉心中略闷,便暂时中止修炼,去往室外透会儿气。
紫禁宗以西,决弈殿。
此间,非但整座大殿之内的棋台座无虚席,便是殿外的露天旗盘,亦是人满为患。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有个别愣头青。
“啧、啧、啧……”见之白方弃断从并,在旁围观的冷笑青年不由摇头啧啧,令得对方顿时两眼一瞪,目里的血丝更加细密了。
倒是黑方不咸不淡地砸了砸嘴,旋即轻飘飘地落下一子道:“定。”
见自己呈现大败之势,白方顿时两眼一突,霎然间便为之暴走,飞身便是一记横空侧踹:“你他舅的陈为善!老子看你死不要脸!”
砰!
这人一脚正中冷笑青年的下颚,直将冷笑青年踹飞出老远距离,更当空落下两颗白牙以示敬意:“你他舅的赵博龙……”
“呃!”分不清是陈为善撞进了郑明的怀里,还是郑明在怔楞中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对方,但两者这一接触或碰撞间,陈为善顿时倒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得两眼昏花、眼冒金星。
“我他舅的……”陈为善疼得龇牙咧嘴,一时间扶着腰杆站不直身子。
“……”对此,郑明报以沉默,但将陈为善扶稳站好。事实上,刚才那一瞬间,他本能的反应……是抬手将飞来之物一分为二,但好在有所自制。
“你他……”打眼扫到身后之人是郑明,本要转移火气的陈为善顿时脸色酱紫,旋即便揉着腰杆摇头苦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郑师叔……”
而此时,赵博龙已经气急败坏地掀了棋盘,忿忿不平地离开了这里。
“陈兄客气。”郑明轻轻点头,便打眼环顾向一众专心对弈的同门:“门内弟子日常如此么?”
“这是修炼。”陈为善默默摇头,随后又瞬间趾高气昂、冷笑再现地背负起了双手:“郑师叔新入门来,自是有所不知……”
于紫禁宗内,凡上无师者,皆为师兄序列,若其座下有徒子,该人的徒子则自勉一辈。郑明当下的身份符合此道,当得许多人的师叔称呼。
且,在东部住院区的过道两旁,还置有专门的派系人像公告栏,便是各人的住院或厢房门口,也还竖有一幅类同。纵观紫禁宗,浩浩荡荡三万余人,总计两万六千多个分支派系,可谓是令人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时下,陈为善先行侧身一步,引请郑明走在前方,当郑明点头谦示并当前领步后,他便一路伴行阐述:“平日里,大家自修禁道、自研禁制,来此以棋局对弈,只是为了验证自己所创、所修之禁制的实际效能。”
“当然,如同围棋一般,这是一种比较高端和精妙的布局技巧。或者,可以称之为艺术。毕竟禁制自创制出来时,便可单独作用。”行进中,郑明分心二用,既将陈为善的解说铭记于心,亦不忘观察每名棋士构筑禁棋时的细微之处。
“以对弈的方式来设制布禁,相当于在实战当中,以禁解禁、以禁破禁,以禁制禁、以禁灭禁。”
“这整个棋盘,便可称之为一处战场。”
“天经地纬,每一步的落子,都将与前设之禁互相作用,更为预设之禁留辟空间。”
“师叔且看,李师兄才择的倒扑,便类同棋道,实为献子套狼之道,包括废己禁、乱敌局,但同时又将己方的整个布局打乱重构,形成另一种佯攻的阵势。”
陈为善所言,听得郑明微微点头,但实际上,郑明嘴角潜藏的那抹苦笑,已经将其彻底出卖。
或知郑明一时难以理解,陈为善冷笑渐深道:“禁师的领域,无非两种,设禁,解禁。”
郑明轻轻点头,但观察他人棋势的速度却是更快。
对此,陈为善只微微冷笑,便又缓缓阐述起来:“设禁简单,甚至可以在不引发自毁效应下乱成一锅粥,但解禁实难。”
言及此处,陈为善不由摇头暗叹:“毕竟有些禁师,连自己构筑出来的禁阵都无法破解……”
闻言,郑明不由微微一笑:“乱成粥了。”
“唪。”陈为善冷笑点头,便转目环顾四下道:“时下之对弈,黑为守、白为攻,相当于某在不断地加固和更改宗门禁阵,而对方,正在无时不刻的破解。”
聆教中,郑明突然眉头一动,且停步看向旁侧一人举起的禁棋:“活性?”
闻言,陈为善也目中一动而为之侧目。一眼看去后,陈为善不由嘴角一牵,后噙着冷笑轻轻点头:“活性。”
“唪。”郑明一笑,便再行举步向前。
正这时,前方一处棋局正好罢场,但见两人抱拳相敬告别,陈为善不由一笑跟上:“师叔,万述难敌一战,不妨一试?”
而此时,郑明已经去到了那里。
“呵呵。”见郑明一笑落座,且引手请入自己,陈为善不由嘴角一掀,便掀起衣摆坐在南座。
“请。”郑明引手一请,定做攻方。
陈为善嘴角冷笑加深,便笑眯眯点头地落下了一子,却不见如何构筑而出:“天方地圆,取其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