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运行,拍卖场内。
拍卖会早已开始,且已经快要进行到了尾声。但偏坐大厅,位居展台下方第一排席位的紫禁宗宗主章植,却只顾抱着旭儿与邻座的洪目濡私声谈笑。
相比于二人的欢畅,坐在郑明旁侧的内务长老,可算是一张老脸从来没有健康过。
且不说此时正笑呵呵地坐在另一边的乾道子,在此前拉来了多少订购禁符、布设禁阵的生意,又从其他宗门和家族那里商妥了多少换购刚需的买卖。单是在这一场拍卖会中,乾道子和陈为善等人究竟为宗门、为自己竞拍了多少的“无用之物”,这林林总总的一笔烂账和名下欠款,便让内务长老恨不得魂魄冲天!就此告别这令人深恶痛绝的一生!
感知到内务长老的愤怒和怨气,郑明不由闭目摇头,旋即便老神在在地端起歇台上的热茶浅酌了一口,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内务长老既然一生算账,为何仍对算账一事耿耿于怀而恼为苟且。
“舅的,紫禁宗莫非家有富矿不成,这紫玉金晶石竟如此挥霍无度。”正此时,却突有一句低弱的腹诽之言传进了郑明的耳朵。
一怔过后,郑明不由寻声侧目,但见那人满脸无奈,只是微微摇头叹息。
当下,郑明又转目望向了另一边的乾道子,却见乾道子满脸得意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显然又一次当上了得主。
对此,郑明不由一默,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人的这一声腹诽,倒是勾起了郑明不少的心思。但事到最后,郑明也只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然此时,场内却霎然为静,非但旭儿在死寂之中打破了鼻涕泡宣告睡醒,章植和洪目濡也在戛然而止中转目看向了展台上。
见状,郑明亦不由皱眉望向台上,但此间主持已经退至角落,且以俯首相敬之态恭候着大红幕。
呼……
于落针可闻之境中,台上的大红幕微一震而分开两旁。
呼轰……呼轰……
于此一瞬,有沉重的脚步声自幕后传来,瞬间引去了所有人凝重的目光。
呼轰……呼轰……
当郑明凝目以待时,幕后者也在万众瞩目下沉重出场:八抬大架,却是一座城池!
不等抬架者露出阵容,单是看到此城池的边角,厅中与贵宾室内便有不少人惊而站起。
此城池一出,为整座展台撇下的留空已然不多,尤其是当八人将城池放置落地时,虽无任何的声响传出,却有一道无声的轰鸣震颤了所有人的心神以及空间!便是那洁白如玉的展台,也于此一瞬诞生出无数的裂痕!
“楚尊府——?”望之城门前竖立的石碑,郑明不由眉头一皱,且转目看向洪目濡所在的位置。
事实上,非但是郑明,除却满脸好奇的旭儿还在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城池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洪目濡的身上。
于此当下,洪目濡微微一牵嘴角,且轻轻地舒释了一股心气,便扶座起身。
时下,旭儿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再眨眼看去时,才发现:洪目濡,已经双手背负着站在了台上之城池的城门前。
“哈哈……”新奇之下,旭儿顿时欢笑出声,并抬手指向洪目濡的脑门儿,要向父亲宣布自己的发现。
“嘘……”章植笑摇其头地示意禁声。
旭儿又不呆傻,只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便笑呵呵地乖巧了下来。
与此同时,展台上。
在轻慢慢地环顾了一眼在场众宾后,洪目濡亦倍感沉重的深提了一口大气,随后语速缓慢地阐述道:“三万年前,于东七十二星之上,有一子诞生。”
洪目濡短短的一话语,令得场中陷入彻底的死寂,但不知者在庄严聆之,而知者,目中则多有忌惮。
“东七十二星……”场内氛围的变化,郑明自然深有感受,但也因此,勾起了他浓重的好奇心。
环顾之下,众人神色一一在目,这令得洪目濡略有顿止,但经缓上一口气息后,他便措辞而出:“此子,生于东吴星一野,属楚国一隅。后,拜入血禁宗内。”
“此子,生无灵根,不具灵脉,无有任何修行的资质。”话至此处,洪目濡突然抑扬顿挫、语速多变起来:“而其之所以能够拜入尤重天资的血禁宗……是因,此子……剜、心、明、志。”
即便不少人耳闻风传,但此时听从洪目濡口中道出,仍是禁不住瞳孔一缩。而作为新知,郑明更是眉头一锁,感到一震莫名的心寒。
“唪……”这时,洪目濡却突然缓了一股气,随后略显沉重道:“十年,此子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向世人——证明了,他没有修炼任何……仙术道法的资质。”
言及此处,洪目濡突然怒目一睁,更是瞬间攥紧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然此后、仅仅一十二年!此人,一跃从筑基不成者!飞升为了……道神境天尊!”
听到这里,郑明顿时瞳孔剧扩,更遑论心中之骇然几何。
郑明的神色,洪目濡尤其看在眼里,但他却变得更加沉重,转而环顾向其他人道:“但至道化之前,此人疯魔泣血,于短短三个时辰之内……屠灭了,东吴星上……几乎所有的宗门家族……”
闻言,不少人顿时眉头一锁,但听后话。
然此时,洪目濡却默默摇头,随后深深垂目道:“此后三千年,其不知所踪,唯留下一路杀孽……”
言及此处,洪目濡又缓缓地舒释了一口心气,随后才重整心境地环顾向在场之人道:“楚尊,是旁人对他的畏称,而如今……成了他的墓志名。”
哗——!
霎然间,全场哗然四起,更有不少人发出脱口而出的惊疑:
“道兄所言真假!”
“莫非这台上城池,便是其墓之所在!”
“荒唐!虽盟上曾颁之楚尊通缉画像,但其生死行踪一直成迷!星君府亦不曾撤销缉杀令,更不曾听闻哪方传来此人被捕的消息!如何可证!”
“是也!”
正当群情激奋时,却有一声低沉的话语,从最顶层、最中间的贵宾室那里传来:“某不认同。”
闻声,场内众人顿时目色一变,随之豁然转目。但看去时,才见窗外虚影凝聚,再细看现身之人的相貌,正是紫运星之星君:庞若非!
时下,众人顿时声息一窒,随后或是正身相向、或是起转身姿,纷纷向庞若非俯首敬示。
就连旭儿,也在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后,很是得意地向对方点了一下脑袋:“嗯!”
对此,庞若非只微微牵嘴一笑,但当旭儿因收到回应而自顾开心时,庞若非却转目看向了台上的洪目濡,令得对方在四目一触间即刻敬候其言:“溯两万三千年前,此人在寂灭宗星域遭受伏击,虽然最后重创而逃,但若论道陨……亦有可能。”
此言一出,顿时四下沉寂,不少人亦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但寂灭宗这三个字,却为郑明覆没上了沉重的阴霾。
躁动者们的表现,庞若非自然一扫尽收,但却未有他言,反而向洪目濡点头一示,将话语权交还给了对方。
时下,洪目濡深深俯首示敬,随后才深提了一口气,重整心境地环顾向在场众人的背影:“一切之因,一切之惑,一切渴求、一切欲得……如今,皆在眼下。”
言及此处,洪目濡先行向庞若非俯首请示,但得对方点头一示后,他才深提了一口大气,挺拔身躯而郑重抱拳道:“在下,欲集紫运星所有宗族之力!破解此——尊府城钥!”
哗——
……
当郑明归于室内潜心修炼时,有关于“楚尊遗府”之事,亦在整个紫运星上持续发酵,掀起了道道直击人心的惊雷。
楚尊,东七十二星者,于短短十二年间,一跃从一介凡夫俗子,飞升为一届道神天尊……此事,空前绝后。
而如今,这一切的根由,困惑了所有知情者长达三万年的谜团,让所有获悉者欲罢不能了整整三万年的罪魁祸首,就在眼下!
这让人,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振奋!
然,尽管星上所有的宗族势力,都往星君府调派了或多或少的“破解者”,但整整过去了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消息传出。
情急之下,不少宗门纷纷差人探视,但就连回传之人也再不归来,只传回一句:将近尾声,又有新现。
如此反复,如此答复,直到一年过去,苦苦等候的宗门主和家族长们,也相继在苦笑声中被磨灭了再次差人白搭的念头。
同样在这一年中,郑明的禁制之术也有小成,虽然还不能在更上一层的禁阵当中班门弄斧,但起码能在与人对弈时,勉强的信手拈来一枚禁棋。对此,陈为善不由暗暗点头,嘴角的冷笑也更加深沉了。
当日,郑明趁夜深人静时,悄然地散出一缕灵气侵入地下。事到后来,郑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念想,打算去探查一番:宗内是否真的有矿。
在未解禁五行噬元诀的情况下,郑明的灵根仍处于封禁的状态,但神识上却不受影响,且借助这一丝木系灵力的掩护,他的潜入地下的神识,便如同一芽生长在泥土中的草植一般。
再者言,郑明的下潜极为小心和缓慢,即便是有人在不间断的以神识扫描地质,也很难查获诡异。另一说,郑明亦巴不得撞见这股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