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奴婢就是告诉皇后娘娘,郡主自从用过那香膏,这几日身子都爽利了不少,请娘娘放心。”
奶娘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穆霜吟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瞧见奶娘眼神躲闪,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心里怪异越甚。
“真是这样吗?那奶娘为何看起来如此心虚?”
奶娘声音更弱了:“奴婢没心虚啊。”
穆霜吟看了她片刻,垂下杏眸,执笔往画上题字。
“既然奶娘不愿说实话,那我也爱莫能助。”
“绿书在外头唤奶娘了,奶娘快去吧,别耽误了练字。”
“郡主……”奶娘快哭了。
门外不远处,绿书显然瞧见奶娘了,加快脚步朝屋里走来。
奶娘躲到穆霜吟身侧:“郡主您就帮帮奴婢吧,奴婢不想练字。”
穆霜吟不为所动。
奶娘欲哭无泪:“奴婢都告诉郡主就是了。”
此时绿书已经进了屋,她朝穆霜吟屈了屈膝,目光转向奶娘,暗含催促。
穆霜吟适时替奶娘解围。
绿书一出去,奶娘大大吐了口气。
“奶娘说吧。”穆霜吟放下手中的狼毫,好整以暇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奶娘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瞬间又提了起来。
看来今日是非说不可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是担心郡主脸皮薄,所以才不敢告诉她,仅此而已。
再安慰自己,奶娘说出口明显底气不足:“郡主,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向来最是疼爱关心郡主,所以、所以奴婢那日信上……”
她凑到穆霜吟耳边,将自己那日的杰作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穆霜吟白茉莉般的脸顷刻成了粉桃花,再成了红牡丹。
“奶娘!”这下想哭的人变成了穆霜吟:“你怎么能同娘娘说那些,居然还画、画……”
她都说不出口。
“郡主您别生气,奴婢就是怕您害羞,才不好跟您说。”
“这事娘娘之前就吩咐过奴婢,女儿家这种事情就是得当长辈的多关心,娘娘是将郡主当自己孩子,又担心郡主有事情也不说,所以才常常叮嘱奶娘在这方面要多注意一些。”
这些话不用奶娘说,穆霜吟也知道。
皇后娘娘是为了她好。
奶娘也没有恶意。
但是……穆霜吟捂脸。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只有皇后娘娘看,也没什么。
即便想通了,穆霜吟投向奶娘眼神还是有些幽怨。
奶娘只能讨好地笑:“郡主,那您什么时候替奴婢跟娘娘求情?”
“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容我想想该怎么跟娘娘说,先去练字吧。”
“……”
穆霜吟是开玩笑的,瞧见奶娘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再逗她。
她抬手指了下桌案,刚作完的画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张提了字的纸。
“你把它拿去给庞护卫,让他送进宫给皇后娘娘。”
奶娘宝贝似的将那张纸拿起来:“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这时,腊梅进来禀,温氏在外求见郡主。
奶娘蹙眉:“她来见郡主做什么?”
穆霜吟脸色也淡下来:“让她走,直接说我不想见。”
温氏明知她不喜,还来求见,她也无需给她面子。
穆霜吟大概能猜出温氏的目的。
温氏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先是被穆敬业缩减了开支,再是回娘家丢了脸,现在还要拿出二十万两给她,温氏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她肯定要闹。
而穆老夫人跟穆敬业正为了私欲,有意惩戒温氏给她看,此事定不会任由温氏闹。
她猜,今日温氏过来,要么就是有人要求她来让她除了当年那口气,要么就是求她帮她说情,再就是求她别拿穆家那二十万两。
最终目的或多或少都会跟不久之后的选秀扯上关系。
不可能的事情,她为何要浪费时间见她。
不一会儿,腊梅又进来了:“郡主,她不走,现在人就跪在外头,说见不着您,她就不起。”
窗户开着,穆霜吟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应该要下雪了。
大周凛冬多霜雪,这种景象持续几日就是下雪的前兆。
“她想跪就跪,不用再管。”
穆霜吟午歇起来,窗柩边缘已经铺了层薄薄的雪花。
她披上外衣走到窗边,只站了一会儿,柳絮般的雪花逐渐变成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院子、屋顶、树梢都铺上一层白衣,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穆霜吟刚将手伸出窗外,奶娘正好端了东西进来,急忙放下东西,走过去将窗户关小了些。
“郡主不能受寒您忘了?”
往桌边走时,奶娘还在念叨。
穆霜吟保证不会再忘,奶娘这才作罢。
“郡主,来,快将这汤喝了。”
奶娘打开盅盖,桂圆红枣香气浓郁。
“娘娘让人送出宫的那些,还没吃完吗?”
“快了,正好喝到明日。”后日就回宫了。
奶娘也奇怪,往常都是每月吃个四五日,这一次好像送多了,这一吃就吃了十来天。
穆霜吟道:“奶娘,我刚睡醒,想要洗漱一下。”
奶娘知道她讲究,立刻到门口去让人端热水来。
洗漱过后,奶娘盯着穆霜吟吃完东西,这才端着空盅出去了。
走到门口,奶娘问腊梅:“还跪着呢。”
腊梅点头。
奶娘撇撇嘴,“爱跪就跪,不用再去告诉郡主。”
腊梅:“我知道。”
温氏虽然穿得不少,但是雪越下越大,她身上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御寒。
丫鬟灵秀站在温氏身旁替她撑伞,见温氏牙齿打颤,劝道:
“夫人,这天儿实在恶劣,要不咱们先回去,待雪停了,您再过来。”
“让你撑伞就撑伞,哪那么多废话。”
都遭了这么久的罪了,怎能半途而废。
真就这样回去,她今日就白受罪了。
或许她跪多久穆霜吟都不会见她,但是没关系,她得让儿子丈夫婆母都看到。
“少爷?”
温氏闻声抬起头,看到自己儿子正朝这边走过来。
她眼眶一热。
“谨言,你来是担心娘吧,娘没事,你不用劝我起来。”
“你跟谣谣都是娘的宝贝,为了你们,我什么苦都受得,郡主不见,娘就一直跪下去。”
穆谨言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温氏身上,“辛苦娘了,娘说得对,都跪了这么久,现在起来岂不是白跪了。”
虽然这话没错,温氏自己也这么想,但是,“你不是心疼娘所以来劝娘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