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才知道今儿凌晨罗夫人名下的绸缎庄走水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走水,火扑灭了,可能也就损失点布料。
但好巧不巧,昨儿半夜京兆尹正好带人巡视街道,又正好走到绸缎庄那儿,就率了一众手下帮忙救火。
救着救着,居然在罗家的绸缎当中看到大批赃银。
赫然就是前些日子丢失的那些赈灾款。
京兆尹震怒,绸缎庄的管事当即就让人扣押住了。
绸缎庄还是一片狼藉就被连夜贴上了封条。
今儿早上,罗佥都史接到通风报信时,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
罗夫人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急得直哭。
一直在说这是要冤死人啊,绸缎庄是父亲生前留给她的,不可能会有什么赃银。
肯定是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
要不是罗佥都史将人拉住,罗夫人已经去寻京兆尹喊冤去了。
罗佥都史怎么可能让她去?
这件事情旁人不清楚,他最清楚。
他心虚,所以不敢让罗夫人去喊冤。
大周朝官员的俸禄其实普遍不低,但再多还能多到哪里去。
瞧着旁人在金天银地,罗佥都史羡红了眼。
没抵住旁人的挑唆,动了别的心思。
罗夫人娘家姓金,是京城有名的商贾之家。
当初罗佥都史之所以娶一个商贾之女,就是看上了金家的万贯家财。
可人的胃口会越养越大。
金家留给罗夫人的绸缎庄算是京都的老字号,已经经营几十年,京中不少达官显贵的女眷都是绸缎庄的常客。
来往得多就都熟悉了。
高门大户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明面上不能进行的,肯定要暗地里寻个地方。
罗佥都史收够好处,自然很乐意行这个方便。
所以他瞒着罗夫人将金家绸缎庄的管事换成了他的人,见不得人的交易也一直在暗中进行。
这么几年下来,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数日前有桩大生意找上门,管事来跟他说的时候,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同意了。
没想到一次普通的走水,居然会将此事牵扯出来。
罗佥都史悔得肠子都青了。
京兆尹宋勉是出了名的硬茬,并不是给点好处就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人。
他就是有银子都没处使。
宋勉刚上任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他的仕途肯定会彻查此事。
如果到时候牵扯出更多,那就糟糕了。
此时,罗佥都史也不可能全盘托出,只捡了些能说的说给两人听。
穆老夫人闻言程,斥道:“你真是够糊涂,不说金家的绸缎庄每年会有多少利润,你堂堂一个佥都史居然能看上那些蝇头小利,也不想想,你当初有多辛苦,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有命赚没命花,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
那可不是蝇头小利,有时候一桩生意就能抵得上绸缎庄一月利润,这些话罗佥都史当然不会说。
他丧着脸:“姑母骂得极是,侄子眼下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还请姑母表哥帮忙想想办法,罗家怎么才能与此事撇清干系。”
穆敬业却想到旁的地方去了。
母亲骂罗骏的那些话,搁在他身上何尝不是一样。
两王那边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他再掺和,万一皇上铁了心要动他们,他岂不是要落得跟罗骏一样的下场。
宇文邕与熊伯安那边,他不能再犹豫,须得尽快想个法子与他们划清界限。
库房里那箱东西现在就跟烫手山芋似的。
丢也丢不开,还真是难办。
“敬业?”
穆老夫人喊了几声,穆敬业才回过神。
见他面色有些古怪,穆老夫人不由得多问了几句,穆敬业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穆老夫人只以为他还在为穆霜吟及笄礼没请他这个父亲的事情伤情,也没有再问。
罗佥都史却是没耐心等下去。
“表兄,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罗家渡过难关?京兆尹那边办事速度你也知道,若不赶紧想个办法,我担心这件事到最后会没法收场。”
穆老夫人尚未出阁时,在罗家并不受重视。
罗骏的父亲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世时他们姐弟感情也不是十分亲厚,到罗骏身上就更加没什么感情存在了。
如今,她的儿子如今贵为丞相,给她长了脸,这些年都是罗家在巴结她,她其实很少主动跟娘家来往。
罗家的死活她心里也不是很在乎。
但到底是她的娘家,若是出了事,她的脸上到底无光。
“敬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穆敬业凝思半晌:“这件事情很简单,方才也说了,你只是予人方便,那不就得了,赃银是谁的,你主动将人告诉京兆尹,帮助他们尽快查清案子,不仅能替罗家洗清嫌疑,他们还要感谢你。”
罗佥都史为难了:“不、不行,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没用,宋勉又不是傻的,说了罗家还是不能与此事撇清关系。”
穆老夫人看傻子一样看着罗佥都史。
“你不是说绸缎庄都是管事全权负责,既然如此出了问题那就是他的责任,你顶多是识人不清,京兆尹还能因为这个问你罪?”
穆老夫人有自己的权衡。
替罗骏出出主意倒是可以,但若是其他可能将相府牵扯进去的法子,就算穆敬业糊涂,她也不会允许。
罗佥都史并不知道穆老夫人内心的想法,还在认真思考她说的法子。
“姑母的意思是,找个替死鬼?”
穆敬业却觉得不妥:“万一你找的替死鬼狗急跳墙,到时候更加不好收场,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主动将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京兆尹,这样做才能彻底撇清你与此事的关系。”
“不,不行。”穆老夫人的法子尚能考虑,穆敬业说的方法万万行不通。
穆敬业皱眉:“怎么不能说?命都快没了,你还想着替人保密?”
罗佥都史跟吞了黄连似的。
不说会牵扯罗家,说了那人也不可能放过罗家。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听从穆老夫人的建议。
至于狗急跳墙,好办,死人就不会说话。
得找个机会将绸缎庄的管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