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心里七上八下。
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转念一想,穆霜吟生不了孩子,如果谣谣能进东宫,就算只是个妾,可她能怀孩子啊。
日后太子御极,谣谣有子嗣傍身怎么都差不了。
但这次选秀都说不往东宫指人了,怎么才能让瑶瑶进东宫呢。
温氏想了想,去找了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正在忧心,听了温氏之言,说她自不量力。
“你倒是敢想,是我不想让谣谣进东宫伺候太子吗?问题是她得能进去啊。”
她还想让穆矜谣当皇妃呢,这不还只是在想。
有些话,温氏肯定不敢跟穆敬业说,但是对着穆老夫人,她还能说几句。
当然,她不会傻到照实说。
可就算说得半真半假,也够让穆老夫人震颤的了。
“你、是真的?!”
“母亲,您别怪我,当初我刚嫁进来不久,相爷就迎了季云院那位,本来就因为谨言谣谣比郡主大的事情,外头人都是怎么难听怎么说我,我都这么委屈了,相爷一点都不替我着想,我如何能不怨?
“那药,我原本是想给季云院那位用,可不知怎么的,郡主居然误食了。”
“天地良心,我也是个母亲,不可能那么狠心去对付一个不到四岁的稚子,否则后来我也不会满城给她寻大夫。”
穆老夫人眼不盲心也不瞎。
温氏这样做,是得了手,想趁此机会讨个好名声更有可能。
不过现在细究也没有意义。
“母亲,这件事您可千万别让相爷知道,否则,按照他的性子,咱们相府恐怕要鸡犬不宁了。”
“你敢跟我说,不就是笃定了我不敢说出去吗?”
穆霜吟现在成了太子妃,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足够相府抄家灭族了。
温氏敢跟她说,也是笃定她不会为了一个早就不将穆家当家的孙女,赌上相府一干人的性命和前程。
“你将此事告诉我,究竟想做什么?”
“母亲,您想想,郡主生不了孩子,谣谣可以啊,如果谣谣能……”
温氏话不用说完,穆老夫人已然明白。
“这件事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帝后恩爱,皇上迟早要退下来,太子是日后的皇上。
这样想,能进东宫似乎更好,可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穆矜谣进东宫呢。
庭芳院这头在盘算,青竹院这边,穆谨言出去一趟,回来变了个人似的,暴戾摔了很多东西,丁顺进去劝阻,都被轰了出来。
站在门外听着屋中的响动,丁顺百思不得其解。
昨日少爷听说太后将昭阳郡主指婚给廉王世子,也没这样啊。
怎么今日一听说皇上给昭阳郡主和太子赐婚,少爷就变得这么,这么……
丁顺想了会儿,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可怕。
方才他眼睁睁瞧着少爷拿刀往自己掌心划,鲜血淋漓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不就是可怕吗?
穆谨言面无表情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方陈旧的帕子。
这十多年来,但凡受伤,他都是用这方帕子擦拭或者包扎。
洗多了,难免褪色,即便旧了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这次,穆谨言没舍得用,他不顾正在流血的一只手,用那方帕子掩住双目,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
当年,温氏在温家备嫁,他跟穆矜谣先一步被接回穆家。
他早熟也敏感。
那段时间,听多了底下人的窃窃私语,他总觉得旁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嘲笑。
心情不好时他总自己一个人躲到后花园假山那里,自残般以拳击石。
奶娘正好带着穆霜吟从那里经过。
穆霜吟尚不知他的身份,也还不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她大概将他当成一个跟着长辈来穆府做客的大哥哥吧。
见他手受伤,她就跟奶娘要了这个帕子,糯声道:“哥哥,你手流血了,包一下。”
如果是穆矜谣见到他这样,早吓哭了。
穆矜谣从小就喜欢哭,每次她哭,穆谨言都很烦。
他一直厌烦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妹妹。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个好哥哥。
他一直以为所有孩子都像穆矜谣一样不讨人喜欢,见到穆霜吟他才发现他错了。
她跟穆矜谣一点都不一样。
即便是跟穆敬业起争执,她也只是倔强地、红着眼眶,从来不会像穆矜谣一样大哭大闹,哭狠了甚至眼泪鼻涕一起流。
穆谨言喜欢这个漂亮的新妹妹。
不管温氏跟他们兄妹说什么,他总是会偷偷跑到雅霜院想要去跟妹妹玩。
可惜,她知道他是温氏的儿子后,就开始厌恶他。
小时候只想跟妹妹玩的念想长大后成了更深的、难以启齿的执念。
穆谨言曾经也很痛苦,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得知太后给穆霜吟和廉王世子指婚的时候,穆谨言不以为然。
秦竖不过是一个连名声都没有的草包,帝后宠昭阳郡主,这件事最后定不会成。
他让人蹲守在皇宫周围探听消息。
果不其然,他比穆府中所有人更早知道太后撤回了指婚的懿旨。
穆谨言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帝后所为。
他心安理得睡了一觉,不想一觉醒来穆霜吟就变成了太子妃。
太子不是秦竖。
穆谨言慌了。
直到此时穆谨言才顿悟,太子会那么护着穆霜吟,不是为了帝后,而是为他自己。
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如果没有,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
御史大夫府上。
御史夫人也在发愁儿子的婚事。
早在得知此次选秀皇上会给一些臣子赐婚时,御史夫人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眼看选秀临近了,她决定跟赵御史商量商量。
这日赵御史回来,御史夫人伺候着人净手净脸后,便说起选秀的事情。
“上次我去公主府参宴的时候,听几位夫人说,这次选秀皇上会酌情给臣子指婚?”
赵御史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口,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老爷,咱们家二郎都二十三了,您是不是能求皇上给个恩典。”
提及小儿子的婚事,赵御史眉峰皱得死紧:“他自己不乐意成婚,你我操心有什么用?”
“咱们给他找,他不乐意,皇上赐婚他总不敢拒,二郎年岁不小了,你就不着急?”
赵御史自然着急,略微思索,叹道:“好,我去跟皇上求个恩典。”
御史夫人高兴得连连点头:“老爷,我心中其实有个人选。”
“哪家的?”
“穆相的千金,她应该也在此次选秀之列吧。”
没注意到丈夫变了的面色,御史夫人接着道:
“上次在公主府我见着人了,回来应该也跟你提过?”
“穆家大小姐生得不错而且人也懂礼,看着是个乖巧的,你觉得怎么样?”
赵御史差点呕出一口血。
说旁人缺根筋是骂人,他这夫人脑中却是实实在在缺了根筋,记人不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