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庸开着车等红灯,找出来一个cd光盘,把光盘卡放到卡槽里,吃进去,改编过的纯音乐。
这是以前读高中,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乔植卿也在,路过一个小镇,宋庭庸从一个年轻的卖唱人那里买来的cd光盘,当时那个小镇一整条石板街上都是这个音乐,挺震撼。
卖光盘的卖唱人,Joel Grainger,现在youtube上还能搜到他的音乐。
乔植卿那段记忆好像已经被他删除,全靠宋庭庸提取自己记忆,转述乔植卿以前和他说过的。
乔植卿的高中,在一个只会下雨,又是风又是雨的国家。
他随便读读的一年,要考大学的两年。
没有任何因素能诱发他抑郁,除了天气。
幸运他高中出去之前,有人忠告他,早点找监护人,不要住校不要找寄宿家庭。
幸亏有人忠告他,不然他可能真的死在某一个阴雨天。
乔植卿一大壮举,他逼家里找出来三个监护人,担保了他高中所有亲近国人留子朋友。
那他家家里关系太硬了,天知道找监护人去担保别人有多难。
更幸运他的这些同学朋友,所有人直到高中毕业,都没飞绿的都没打气都没滑冰,也没非正常挂掉。
不用住校,那样也没什么用,乔植卿每天的日常,社交,上课,学生太多,等不来的午饭,学校太大,跑都懒得跑。
学校里有国人女生同学和他表白,他婉拒。过两天,国人女生同学的闺蜜又跟他表白,他婉拒。再过两天,韩国女生同学都和他表白,他使用英文婉拒。
表着表着拒着拒着,谈一个吧,谈掰了。
学校图书馆,全是抱着电脑打单机游戏的洋人孩子,出学校图书馆,路过一团韩国留子,吵吵嚷嚷的韩语。
放学,Kirisuto的妈妈来接Kirisuto和姐姐,顺便把乔植卿一起送回去。
回家,做点吃的吧,那时候外卖都没有那么发达,而且那个年代,他高中那个位置,如果打开ubereats估计只有零星几家稀奇古怪的洋人餐。
打开冰箱,空的。
怎么办呢。
给他家在那边的朋友叔叔发消息。
叔叔有车,带他去买点东西。
叔叔直接把乔植卿接到自己家,房间都给他收拾好了,周六日住两天。
叔叔在那里有一个家,叔叔的妻子也是国人。
夫妻俩的孩子有时候会在家,乔植卿管他叫哥,这位哥哥,在家里说普通话,出门就是亚裔。
这位哥哥,很质朴,很懂事,很聪明,甚至有些过于优秀,已经读大学了,惊人的剑桥医学院。
这家人好像都没把剑桥医学院的文凭当回事,毕竟乔植卿在国内都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位哥哥在剑桥读医学院本科。
叔叔阿姨对乔植卿很好,哥哥也对乔植卿很好,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他的爱护。
甚至打听到乔植卿生日,仿佛被纳入他们家的重要节日之一。
给乔植卿过生日,洋人蛋糕店买来的蛋糕,漂亮的巧克力蛋糕,插着数字蜡烛,跳动的火苗。
许一个愿望,乔植卿连愿望都许不出来。
他就默默祝福这一家三口人,一辈子心想事成。
每周周末,他去叔叔家,周日晚上,叔叔要给他送回去,给他带一大堆物资,临了阿姨还给他装一大兜自己种的大橘子。
这是第一年,乔植卿还会打打游戏,和朋友去xx转两圈,那时候xx还没那么乱,也没那么多人拿着刀抢手机。
不愿意回去,那就扎网吧。
他那个时候打dota认识宋庭庸,宋庭庸还跟他不太熟,不过几个队友打dota都打太好了,宋庭庸拉着这么几个游戏好友一直一起打dota。
仿佛是永恒的阴雨天,好像雨都要把伞都要浇烂掉。
乔植卿上着上着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感觉又有点想死。
周日,乔植卿和kirisuto去主日召会蹭顿饭,基督徒在唱诗歌,好像把他包裹住。
受浸么?
Kirisuto的妈妈很想让乔植卿受浸。
反正在国外,他也没问题。
召会兄弟自建的豪宅,特地做的水池,完全用来给召会的人过受浸礼。
Kirisuto的妈妈和Kirisuto站在边上,也有别人,召会里华人兄弟,让乔植卿往水池里走,让他深吸一下气。
那天,他穿着黑色的绸缎衬衫,黑色的短靴,黑色的西服外套裤子,就往水池里走。
整个人浸在水里,跪在池底,水没过头顶。
池底大理石板,白色的十字架。
水温甚至是温热的,他还挺舒服,就有人拉他起来。
第二年,乔植卿就开始烂掉了,他家里人给他发消息,他重复性地回嗯嗯好,作为回复。
他在大群里,国内父亲节母亲节以及重要节日冒冒泡,礼节性地感谢爹妈叔叔阿姨,他从网上搜两句祝福语或者祝福国内,发在群里。
出现了一个宋庭庸,宋庭庸在别的学校读书。
dota网友会面。
宋庭庸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全这个国家乱窜,全欧洲乱窜。
别人下课回家,宋庭庸下课可以快速路狂飙,直接创进乔植卿家,但当时宋庭庸还不敢飙马,他怕把自己给创死。
宋庭庸说:“恭喜你,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好友,今天你陪我去xx吃饭。”
宋庭庸说:“不想动?恭喜你,我叫了一班大厨来做饭,我还自带食材。”
宋庭庸说不完的话,花不完的钱,数不清的朋友,回不完的消息,以及他家那堆进江东的执念。
乔植卿问:“这么想进江东,你家哪个公司啊?”
乔植卿领了个任务。
叔叔阿姨问一问,这家集团想进江浙哎。
他家最大的一个哥哥看过了。
乔植卿又接到女生表白,谈一个吧。
叔叔再问他要不要周末来他们家,他每次都极其惭愧地以学习忙婉拒。
乔植卿感觉自己该吃药,但没人感觉他情绪状态有问题。
又到他阳历生日,那位哥哥发英文短信,再问他要不要来。
乔植卿谢过,说下一次。
结果被投送了一个蛋糕。
快递员送来的,放在公寓地面层,进口过道台子上,上边还贴着那位哥哥用中文手写的祝福语。
别扭的中文字迹,:D的表情符号,全公寓留子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幸福留子被投送了蛋糕。
其中一句,「x家永远欢迎你来」
那位叔叔发给他的短信,其中一句,「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联系Weston,一定联系我也好」
给乔植卿感动到了。
橙红色的夕阳,他对着一个大蛋糕束手无策。
他饭都吃不下去,吃了就想吐。
被投送的蛋糕,不吃一口又有些过意不去。
没吃过药,试试吃药呢。
去诊所,让他做卷子,做完说他没病,让他回家。
那就换一个诊所再做卷子,还真的能开出来药,吃药又怎么样,吃药也吐。
他就烂在这里好了,最好全家都不要想起他,但他国内家里,甚至世交的叔叔阿姨都在想他。
顾不上女友,正好她十几条信息说要分手,回个消息分一下。
怎么还要考大学,那就烂着考。
一起烂掉的Ahsher,闪现的宋庭庸,已经烂掉的Kirisuto,对大学生活一片向往的Dyhlan,卷王Nohlan,还有一个可爱的Jhoshua,乔植卿的同学里也有一位叫Jhoshua。
那年王者荣耀刚出,英雄都没几个。
学校图书馆里,Jhoshua挂着加速器,一边跟国人同学联机,一边高举手机找信号,手上还操作着。
高举手机信号也不好,Jhoshua就站起来移动,找信号,边走边打,找着找着人都找出图书馆去了。
国人Dyhlan也在农药联机,震惊问,“Jhoshua哪儿去了?”
乔植卿太痛苦,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但他当时还没能熟练应对自己有病,身体都没适应药剂。
一天二十四小时,最严重的时候他能纯躺躺二十二小时。
每个同学都拦截迟到信,乔植卿也拦截迟到信。
没病的不去学校,迟到信一大摞。
有病的为了Kirisuto的成绩而努力,迟到信也不少。
路都要自己走的,建议换一个日照充足的国家读书。
连绵一整周的雨天,他脑子好像在生锈,晕得快吐空。
二楼,跳下去百分百死不了,出门找个地方跳楼吧。
公寓地面层,出口玻璃门外面,边角放着一个塑料包装快件,贴着快递标,蓝蓝绿绿的像卡片。
懒b快递员,谁的可怜的快件,起风都要被雨打湿了。
乔植卿出去捡起来,要放回室内台子。
原来是寄给他自己的。
花花绿绿,旅行卡比宋庭庸收集来的一堆明信片。
宋庭庸都从北半球蹿到南半球,好几个国家的旅游明信片,宋庭庸英文书法还练过的,极为优雅绚丽的spencerian字体,真的拿斜杆点尖蘸水笔纯手写,他当年练这个为了装b。下边中文字体,好了中文也练过的,有种过来pk行楷。
乔植卿进dota群,群里正连线,他们没在打dota,在打魔兽,宋庭庸都玩完好几圈回来了,明信片才寄到。
乔植卿给宋庭庸发:
「群发明信片?」
以乔植卿的话来说,宋庭庸非常聪明,太聪明了,太有灵性了,了解别人思维想法非常迅速,察觉人情绪都非常敏感,宋庭庸做事做得都非常漂亮,难防宋庭庸背后骂娘。
宋庭庸:
「快来」
「快上线」
「缺牧师」
乔植卿:
「不玩牧师」
「缺牧师你自己换圣牧不行嘛」
打字打一半打不下去了,手机锁屏,公寓大门玻璃门感应到人自动打开,他手机又开始震动,宋庭庸一个电话打给他。
乔植卿像一把雨中的刀子,快要生锈还要捅死谁。
出现了一只什么东西啊?
怎么突然什么东西这么亮啊?
好大的一个电灯泡,好亮,好闪,还在发光又发热。
原来真的是星之卡比吗?
宋庭庸没有情绪低落,他只有情绪开心和情绪愤怒,且不需要任何人就能进行自我修复。
当时乔植卿的同学宋庭庸也认识,大部分同龄人跟宋庭庸说话宋庭庸都向下包容。
宋庭庸给予人帮助,甚至能以洗脑技术消除对方的难为情,仍保留有分寸。
那天谁过生日,宋庭庸带他去xx聚会。
宋庭庸和高瑜上同一个高中。
乔植卿是宋庭庸带来的,高瑜是别的女生带着一起来的。
以高瑜的视角,高瑜记得乔植卿,乔植卿帅得太出众,精雕细琢的艺术品,难以想象他爸妈会是什么神颜,而且乔植卿完全不说话。
按照高瑜的经验,这么帅的留子,私生活绝对多船并行。
宋庭庸帅得和乔植卿同级别,宋庭庸已经被锤死,impart常驻人,宋庭庸有谈不完的妹妹,从洋妹谈到中日韩。
高瑜是有追她的一大箩筐男生,她也乐意处理这些恋爱事件,越处理追求者越多,当时高瑜也很无聊,正在渣得不亦乐乎。
那段时间,乔植卿和高瑜有过几段短暂的纠缠。
高瑜动感情三分钟热度,她前一天爱得死去活来,过两天和其他人谈了,记不清爱的是哪一个,打开手机切另外一个微信号,消息一大堆,没备注都对不上号。
以乔植卿的视角看来,明明昨天已经和她进入热恋了,今天怎么她就消失了,且她持续性消失。
高瑜和乔植卿短暂开始过几次,都以高瑜没当回事过几天就忘了为结尾。
以至于乔植卿分不清是自己有病还是她有病,但乔植卿不知道她那时候实在船太多。
断联两天,乔植卿勉强给她发两条消息,被她一大群鱼发给她的消息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