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庸在醉酒昏迷中眉心轻锁。
尚柔顺了一把身边宋庭庸的头发,她手撑着床倾身凑过去看,他倒睡得安稳,泛着棕色光泽的头发,他精美的一张侧脸。
宁古塔清朗俊美,华丽,昂贵的宋庭庸。
回国酒色财气,狼狈,枯败的宋庭庸。
尚柔仿佛窥探到什么,华贵的装潢,电视播着,她心情异常惨淡的两个小时。
宋庭庸手机一直震动,尚柔拿着他的手机找半天,没办法完全静音,她就给他手机丢在一边。
尚柔还有点怕宋庭庸,谁扒宋庭庸手机谁吓死,他手机sd卡里是惊天巨雷,要么是他自己阴暗爬行,要么是别人作奸犯科的证据。
对他手机sd卡里的东西熟视无睹的,是叶时敏谢执韵那些比宋庭庸还有钱的富家女,她们见得多,她们习惯了。
宋庭庸每天说,没有老爷钱也推不动鬼。
宋庭庸忘记他一次次拿小钱就能指使鬼推磨的时刻。
宋庭庸难以向家里报账的开销过多,尚柔没见过,尚柔还不习惯。
回国之前,宋庭庸给尚柔打十秒钟电话,十秒钟宣告分了吧。
尚柔嗯一声,宋庭庸隔几秒就挂电话。
秦蓁和尚柔说,分了好。
秦蓁告诉尚柔有关宋庭庸的事都太少,尚柔知道的太少。
尚柔打哈欠准备睡了,宋庭庸醒了。
宋庭庸眼睫半阖,难以置信呢喃着,“…我...我做梦都在吃pepperoni?”
尚柔水盈盈的眼睛,灵动柔情似水,她侧头瞧他。
宋庭庸抬手小臂往尚柔那边偏,轻声嗔道:“想吃pepperoni…”
他话说了一半蓦然顿住,他怕尚柔没回应。
尚柔笑着说:“给你点,给你点。”
灯火通明。
烧开了的热水。
茶叶包。
宋庭庸站在水吧台边上沉默良久。
尚柔窝在几只蓬松大枕头里,手臂伸直摊手示意他看窗边书桌,她笑着说,“我还给你留了麦当劳!”
意大利烤香肠披萨,真的不好找。
尚柔躺床上,看西面的电视机。
宋庭庸坐地上,靠着小沙发,看东面墙里的电视,旋着麦辣鸡腿堡。
电视声音很小,在播动物世界。
画面同步。
听得是同一个声音。
持续的钝痛,两个人默不作声。
尚柔遥电视遥控器换台了。
枷锁,枷锁锁住他,捆住尚柔,磨破尚柔的肌肤,粗糙发腥的铁锈嵌在她血肉里。
宋庭庸手里举着吃了一半的麦辣鸡腿堡,倏然失笑道:“完,你开心我也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尚柔声色平平,又低微如羽絮,像在求解,“有点痛苦…”
摇摆的天平,痛苦在一边加重砝码。
宋庭庸像被抽光力气,说:“彻底断了吧。” 他贪婪成性,他早准备那一句话,又像松一口气。
尚柔思绪打结,想不出更通畅的一条路,她凝声咨嗟道,“就不应该认识你…”
宋庭庸旋完一个汉堡,似摸索寻出了结果,他把纸一团,往垃圾桶一丢。
宋庭庸起身从小圆茶几上捡起来一瓶可乐,“彻底断了就不会痛苦了。”
他指尖锢着瓶口,傲慢的语气,像给出指示。
“我不想断。”尚柔手撑着床坐直了起来,她侧头懵懂看着他。
酸涩蔓延,宋庭庸睫羽颤索,无声看向她,他细细地端详她。
尚柔蹙眉垂着眸子,凄凄冷冷,声音却笃定,重复一遍,“我不想断。”
瓷器开裂,裂隙延伸,失控疯狂摆动的天平,愧疚拧成利刃。
宋庭庸逼近她一步,阴晦火焰火舌噬人。
他自己自私而无奈,却转冲着她骂道:“老公不回家在外边儿和女人鬼混,儿子半年回来一趟也不回家在外边儿和女朋友开房,你想你四五十岁时候也这样吗?!”
尚柔淡淡瞧着他,倒有些不情愿挨骂,她只说:“你想太多了。”
紧接着宋庭庸恼怒冷厉道:“那你什么意思?”
“你想太远了。”尚柔音调不高,声音不大,水灵灵的眼睛眨一下,含情脉脉望着他。
宋庭庸的话和她的话同时说出,他一转却像打探情报,毫无质问的意思,“你把我当生活搭子蹭吃蹭喝改善伙食?”
宋庭庸语气更低沉些,“我有也好,没有也就算了,是这意思么?”
尚柔定定望着宋庭庸说:“我喜欢你。”
停滞的几秒时间,几乎能听到可乐瓶子细微的碳酸饮料冒泡。
宋庭庸惘然若失轻出一息,散了力气一般后退一步,凝望着尚柔失神。
小羔羊,洁白无暇。
宋庭庸强迫自己喜欢健美洋妹强迫不过去,他早期谈洋妹谈的都是洋妹中的白瘦幼,宋庭庸就是喜欢白瘦幼。
宋庭庸声音已和缓许多,漠然责怪她,“那你就不想以后?那以后怎么办?”
尚柔顿然颦蹙微微摇头。
宋庭庸家是小妾,拼死割肉都要嫁给老爷。
尚柔小门小户,没有可割的肉,那就只能做个物件。
尚柔对宋庭庸多有畏惧。
尚柔看着他说:“想不出来,所以不想。”
具体一点,看得近一点,宋庭庸为了方便回国和一大堆女人impart,可以一通电话随随便便结束一段关系,宋庭庸还想尚柔和一大堆女人两者兼得。
尚柔瞧着他说:“问题不在我这里,问题在你。”
一时哑火,宋庭庸好似被说中。
要想对尚柔专情,他还得先戒色,追他的富家女又并非个个他都瞧不上,他都想要,如果只给他一个,他凭什么忍受这些。
尚柔凝望着他,他神色细微变化尽数收在她眼里。
她一半温声哄着,一半似意图从其中脱身而去,“有钱人家都是这样。”
“像徐蕴申父母那样的感情,百万分之一。”
“没有几个是那样的。”
宋庭庸蹙眉立在原地愈发不满,他遥遥望着尚柔,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既然不要求他忠诚,既然就算结婚,既然她可以接受自己与小三小四共存允许他同时搞几个女人,这样都能接受,那她到底要什么?
宋庭庸心间紧紧一抽痛,敛眸凌斥一声,“你是来捞的吗?!”
落针可闻。
如堕冰窖,宋庭庸骂完就后悔了。
尚柔早知道宋庭庸要这么骂她,尚且赧然抿了抿唇。
宋庭庸偷摸瞥了尚柔一眼。
尚柔含蓄的微笑,已全然变了脸色,带着些落寞,绵长的叹惋。
她面上写着,行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交涉失败,您出去吧。
雨暴风暴,宋庭庸垂着头孤零零。
他们之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爱情,不曾打个难舍难分,也没爱得辗转反侧撕心裂肺。
尚柔曾经喜欢他,很喜欢。
隐秘又昭然若揭,眼神出卖她。
回国再次相见,尚柔眼里炽热的感情变成了一种平和,温暖的平和。
现下尚柔眼睛里对他温暖也没了,光剩下平和。
宋庭庸神色锋利分毫未减,他拿不客气掩饰自己悔意,他怎么可能有错,他从来都没错。
尚柔开口又一时语塞,她想说什么,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宋庭庸也不会听得懂。
尚柔带着尴尬的笑容,安抚的语气,她只说,“我不缺你那点钱。”
尚柔讨好的语气,“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她局促地将头发挂在耳后,话音斩钉截铁冰冰冷冷。
宋庭庸涌溢的愧疚,他自认再没机会。
双眸黑茫茫,漫无边际的悲哀,滋长罪恶的光。
尚柔轻声催促道:“睡觉了。”
热烈的渴望,贪婪的索求。
尚柔举着手机的书搭在被子上,条纹格睡衣,抬手一截藕荷一般的小臂,肌肤细腻凝脂,蜜罐一般轻柔的声色。
炽烈的占有欲,迷醉狂热的爱。
宋庭庸目光明灭,鬼魂一般悄无声息幽幽徐步绕到她床侧,似乎还在沉思思索什么。
尚柔迟疑盯着他,她手里握着手机,握得更紧几分。
宋庭庸俯身一手撑在床上,另一首修长的手指五指摸在她大腿内侧,隔着她薄薄一层睡裤,他的手带着力道摸着她的腿顺着往上摸。
宋庭庸怔怔仰首睫羽如幕盯紧着尚柔,他渴求的目光,热流涌动,邪火如潮疯。
怀上他的孩子她就再也跑不了了,怎么不行?他一直都是一大堆女人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他做完都要自己数套自己丢掉套的情况。
在他手即将摸到的时候,尚柔的手抵在他手腕处,推停他的手,尚柔也不害怕他,推得他手更往远。
尚柔问,“你套呢。”
宋庭庸一手握住她脚踝往下扯,木然面无表情,“没有套也能做。”
尚柔几乎不屑尴尬得想笑,手撑着床往后坐,她隐藏起蔑意,恳声道:“出去吧…今天不想。”
宋庭庸不为所动,眸色凝滞,声音发哑,“做了就想了。”
尚柔怔了怔,她手握着他手腕,往边上送,怒斥道:“你有病是吗?”
宋庭庸反握住她手压在床上,淡声笑了笑。
恫惧犹然而生,“我今天不想啊!”尚柔抬手推抵他,试图拿目光压制他,“你知道你在干嘛?!”
宋庭庸痛咳一声,手上松了劲,跪撑在床上一息,动作停滞。
尚柔撤开下床裹紧外套,一把把门拉开。
手臂被一股力道扯住,尚柔不妨一颤,心头一紧。
尚柔身上泛着冷汗,抬眼望着他。
宋庭庸高她许多,他居高临下拿目光箝制她。
尚柔愠怒甩开他手,荒唐笑道:“你疯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