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六卷 鏖战北疆
第四章 招兵买马聚实力
第三节 促膝长谈
当夜，江应诏在总兵府大摆宴席，款待熊廷弼、王化贞一行，以及刘云威等汉威军将领，为众人接风洗尘。席间，熊廷弼和王化贞手下的主要将领全部入席，刘云威手下陆英、吴兴等游击将军，以及袁明轩、周天逸、胡坤也应邀就席。
江应诏见众人皆已落座，便带着一班手下将领一桌接一桌的因殷勤劝酒，而众人也纷纷回敬，酒宴一时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江应诏和熊廷弼手下的一群将官纷纷拉着已经喝美了的赵开山、高宏光，不断起哄让二人讲一下血战建奴的经过。赵开山和高宏光此刻正发愁找不到机会来炫耀自己的战绩，被众人怂恿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将千山之战、辽阳大战、会战两黄旗大军等战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期间将士们的种种惊险、种种艰辛、种种牺牲都讲得引人入胜，听得在场众人不断发出惊呼，就连熊廷弼和王化贞都是动容不已。
江应诏更是听得双眼微红，叹息道：“汉威军将士当真是国朝的擎天柱啊！”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众人全都是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在离开总兵府的时候，熊廷弼找了个由头辞别了王化贞，和刘云威等人一起来到了关城内的汉威军临时大营。而王化贞则是看着熊廷弼、刘云威远去的身影淡淡一笑，一言不发的返回了馆驿。
中军大帐里，刘云威和熊廷弼相对而坐。而后，刘云威泡了一壶清茶，给熊廷弼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说道：“大人喝杯茶醒醒酒吧。”
熊廷弼接过茶杯浅酌了一口，笑着说道：“小将军这几年可谓是横行天下、战功彪炳啊，之前我在辽东可是一直关注着小将军和汉威军的消息的。”
刘云威坐了下来，说道：“承蒙大人垂爱，只是不知大人今夜有何指教？”
熊廷弼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小将军，你和我说实话，现在辽东局势真的如兵部给我的消息那样，已经彻底糜烂了吗？要知道，你可是带着汉威军将士重创了建奴大军的，辽东局势怎么可能转瞬之间就败坏成这个样子了？”
提到辽东的局势，刘云威的心情马上就坠落到了低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大人，兵部发来的塘报我也已经看过了，实不相瞒，现在辽东的局势远比兵部塘报上写的要严重得多！”
“什么！”
饶是熊廷弼再怎么老练、稳重，此时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就快要喷涌而出了。自己这个辽东经略不但兵寡将微、钱粮不济，而且还有王化贞这个合不来的辽东巡抚在一旁掣肘，如果辽东局势这的如同刘云威所说彻底糜烂的话，此去辽东可以说就是去送死的！
“小将军，辽事何以败坏至此啊！”
刘云威皱着眉头，说道：“大人，我汉威军在取得千山大捷之后，的确是重创了建奴大军，建奴两红旗、两蓝旗甚至已经被我汉威军打残、无力再战了。但是，随后朝廷这边就出现了状况，大军粮草迟迟不到，要不是袁明轩大人从海路千里运粮到千山大营，估计我汉威军数万将士就要在千山上杀马充饥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奴酋趁着我汉威军无力进攻的机会，不但巩固了辽阳、沈阳的城防工事，而且还将两红旗、两蓝旗调回了赫图阿拉，在奴儿干都司的深山老林中大肆抓捕野女真来补充兵力，此外奴酋还从蒙古科尔沁部借来了上万蒙古铁骑。”
听到这里，熊廷弼说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说道：“按照小将军所说，现在建奴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至少十万以上！”
“这样的话，辽东可就真的难以保全了。”
刘云威同样是脸色严峻的说道：“现在建奴大军的兵力已经恢复，就算是新兵的战力比不上征战多年的奴兵，但是也要比辽东守军强太多了。也正是由于奴酋此举，我汉威军将士猛攻辽阳数日之久，最终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兵部的消息上说，目前建奴大军已经打到了盖州一带，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小将军可知道现在建奴大军究竟已经打到何处了？”熊廷弼十分关切的问道。
刘云威顿时脸色一暗，沉声说道：“大人，兵部的消息不准确。根据我汉威军夜不收传回来的消息，建奴大军已经分兵攻略各地城池了，现在营口以北、盖州以东应该都已经失守了，可以说辽河以东的疆土都已经丢了。”
听到这里，熊廷弼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脸色极其难看。突然，熊廷弼猛地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沉声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想太多也终归是无用了。小将军这次返回通州镇可要尽快休养生息，本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是会上折子再次请调汉威军赴辽的。”
刘云威双手抱拳、郑重说道：“大人请放心，只要朝廷有旨意，我汉威军将士义不容辞！”
熊廷弼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那就好！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本督就先告辞了。明日一早，本督就和王巡抚一起率军出关了。”
刘云威看着大笑着的熊廷弼，心中很不是滋味，双手抱拳行礼，但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就这样愣了一会儿，刘云威问道：“大人，不知此去辽东准备如何应对建奴的攻势？”
“面对这样的局势，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是集中力量严防死守，先顶住建奴的攻势再说吧。”
送走了熊廷弼之后，刘云威独自一人站在营中仰望着月色，心中十分杂乱，刚要回到帐中看一看兵书，也好静一静心绪，就见郭毅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总镇，辽东巡抚王化贞、王大人来了。”
刘云威心中一惊，暗道：“今夜这是怎么了？”不过，刘云威还是和郭毅一起将王化贞请了进来。
郭毅给刘云威和王化贞换上了新茶之后便出去了，刘云威便招呼王化贞落座喝茶。
“不知道王大人深夜来访有何指令？”
王化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刘总兵不必客气，我今夜前来叨扰只是想和刘总兵聊一聊辽东的事情。”
刘云威闻言笑了笑，说道：“大人请讲，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好！”王化贞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在北上的路上，我已经和熊经略商议过辽东之事了。不过，我和熊经略的意见有些相左，我主张立即整顿军力、主动出击，争取在三个月内一举荡平建奴！但是熊经略却是主张严防死守、打持久战。不知刘总兵作何感想？认为谁的策略行得通？”
听完王化贞的一席话，刘云威的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暗道：“这个王化贞恐怕又是一个袁应泰式的人物，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才，到头来只能是误国误己、败坏局势！现在辽河以东皆已失守，建奴大军拥兵十余万、来势汹汹，而辽东守军不但已经被建奴打得七零八落了，而且朝廷国库亏空根本就无力组织大军发起反攻。三个月平定建奴？拿什么平定！”
虽然心中十分的恼怒，但是刘云威表面上依然是保持着微笑，说道：“既然大人问到此处，那下官就知无不言了。”
“如此最好！”
“下官以为，现今辽东局势已然彻底败坏，辽河以东大片疆土失守已成定局，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熊经略的严守之策也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办法，毕竟现在朝廷没有钱粮，已经无力再次集结大军发起反攻了，否则的话我汉威军将士也就不用撤回关内了。”
刘云威说完之后便留意王化贞的表情，只见王化贞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说道：“既然刘总兵也是这个想法，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将来辽东战事到底该如何决断，就看朝廷的意思好了。”
说完，王化贞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王化贞之后，刘云威不禁仰天长叹：“辽东局势已然如此，而辽东经略和辽东巡抚竟然彼此不和！这接下来的战事还有什么悬念？辽东失陷已成定局！这是上天要毁我辽东啊。”
次日一早，熊廷弼和王化贞便率领从各地抽调的一万余将士北出山海关，浩浩荡荡的开赴辽东去了。临走之前，刘云威率领汉威军将士在关内集结列阵为北上大军送行。山海关总兵江应诏也下令山海镇将士列阵相送，并擂响战鼓为将士们壮行。
刘云威站在城墙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大军，久久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刘云威对身边的袁明轩说道：“袁大人，咱们也该动身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之后，要等多久才能再打回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