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魏成林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小孩,乔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但是魏成林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在乔琳问起来的时候,他拜托她不要说出去。乔琳满口答应,会替他保密。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就连孙瑞阳都不会告诉。”
魏成林暖暖一笑,接着问道:“乔琳姐,你是不是跟瑞阳哥交往了?”
乔琳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声张,可她的笑容都快溢出蜜来了。她说道:“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魏成林眺望远方,而远方只有黑漆漆的夜晚,当他说出“好”的时候,他感觉心脏被掏走了。
乔琳害羞地问道:“我俩都没有声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魏成林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笑道:“我眼睛比较厉害嘛!再说了,从小到大,大家都以为你们俩是一对,没有人怀疑啊!”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啊!乔琳还怀疑过孙瑞阳有二心,真是幼稚!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在离开之前,她说道:“成林,别轻易放弃啊!要是需要帮忙,就跟我说一声。”
“嗯……”魏成林眼睛酸涩,她再待一会,恐怕他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
那天晚上,魏成林失眠了,大半夜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爸爸的遗像发呆。很久之后,他低声道:“老爸,瑞阳哥、乔琳姐终于走到一起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祝福他们啊?”
“我怎么那么小心眼,连一句‘祝你们幸福’都说不出来呢?”
“从小到大,他们俩生日都一起过,所有人都觉得他俩就是一对……我为什么还抱有幻想呢?”
“老爸,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爸爸不可能回应他,魏成林的神情越来越麻木:“老爸,我很难受,我感觉自己……失恋了……”
爸爸的遗像很温柔地注视着他,成林又瘫坐了好久,最终掀开钢琴盖子,在凌晨三点,久违地弹奏起了《星河》。
奶奶、妈妈被吵醒了,家属院的人也被吵醒了,魏成林对外界的指责置若罔闻,固执地弹完了这首曲子——一首因为某个偶像歌手的抄袭,而变得大火的曲子。
赵艳芬喊了他几声,他没有回应;过去拉扯他两下,他依然弹得投入。赵艳芬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魏成林终于把琴盖盖上了。他让妈妈、奶奶先回去睡觉,而他抚摸着钢琴,喃喃道:“幸好还有你。”
魏成林自始至终没有告诉她,这首温柔浪漫的歌,是专门为她写的。
乔琳回家后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发现魏成林的失落。舅舅的情况不容乐观,她每天都去医院给他送饭,要么就去老房子陪姥姥。
对了,乔楠上次休假时,还给家里买了一辆电瓶车,乔琳一下午就学会了。她骑着电瓶车,飞快地穿梭在巷间,并给电瓶车取了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小绵羊”。
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拥挤,才能更体会到小城市的温馨从容,相比较之下,乔琳显然更喜欢港城的生活。在帮姥姥择菜的时候,乔琳说起了文婧的家事,当然,她只是挑最简单的说:“姥姥,我那个朋友的爸爸,是不是当今一朵奇葩?听她讲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民国了,以为她爸就是娶好几房姨太太的大军阀!”
姥姥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别说他了,就是在老家,那些开小工厂的、当包工头的,只要发了财的,第一件事肯定都是找女人。不过要我说啊,他们迟早会毁在那些女人手里。反观那些本本分分的,家业才会越做越大。”
乔琳连连点头,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姥姥,小姨夫也有钱,我老是担心……他会不会变坏啊?”
“唉,你这个小嫚嫚,操心的事真多!”姥姥笑骂了她几声,又说道:“你小姨夫不会,他可是个难得的正派人。别看你小姨脾气差,人家当年可是港城歌舞剧院的台柱子。他追你小姨追了两年,才把她追到手。为了让你小姨过上好日子,你小姨夫把城建局的工作给辞了,非要下海赚钱,把他爸爸给气得哟……刚开始几年,事业一点起色都没有,一家人的支出全靠你小姨撑着,也不知道那些年他心里有多煎熬,但你小姨从来没说个‘不’字,从来没有打击过他,反而把两边家庭都照顾得很好。你小姨夫家里一开始不认可这个儿媳,但后来都对她赞不绝口。有这些经历,你小姨夫怎么舍得对你小姨不好?还好苦尽甘来了,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他们俩也和和睦睦的,我也就放心了。”
小姨骄傲不可一世,唯有在小姨夫面前会服软;小姨夫温柔善良,在拼事业时又有一股狠劲……这样的两个人,才是天作之合吧……乔琳托着脸腮,陷入遐想,其实小姨一家真的很让人羡慕啊。
姥姥告诉乔琳,舅舅可能就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了。前几天,舅妈过生日的时候,舅舅还卧病在床,他非要给舅妈削一个苹果,全家人都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削。可是舅舅浑身浮肿,手抖得厉害,削了两下,就把手给割破了。全家人都吓坏了,可更吓人的是,割破的手指,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伤口很深,可是没有流血。
姥姥、舅妈在舅舅面前强装淡定,可是出门后就抱头痛哭。姥姥尤其心碎:“老天爷,我家兰云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跟乔琳说起来的时候,姥姥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她明明说过的,她早就看透生死了,死亡不过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老人家一生豁达,可在面对儿子的生死时,她无法释怀。
乔琳跟着她一起哭,姥姥又急忙说道:“你舅舅被这个病折磨了好几年了,什么苦都吃过了,把你舅妈也给拖累坏了。别的不说,你舅妈这个儿媳,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这么多年,我又心疼她,又感激她。要我打分,那就是100分。要是你舅舅真走了,对他是种解脱,对你舅妈和宝庆也是解脱。”
姥姥唯独没有说,对年迈的她也是解脱……她是母亲,哪怕她累到吐血,她也不可能这样想。
姥姥生怕乔琳哭得停不下来,急忙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的腿全好了吧?不会再疼了吧?”
“嗯,我现在还能跳舞呢!”
“上次在医院,看到一个瘸腿的小青年,我还挺可怜他的,跟他一聊,才发现他跟你得的是一样的病。可惜啊,手术没做好,还要置换关节什么的,腿就短了一块。当时我就想,菩萨保佑,我家琳琳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没留下啥后遗症,取出来的肿瘤也是良性的。看来,你真是颗小福星,以后也得多做好事!”
“嗯!”
两年前的那场手术犹如一场梦,在那场噩梦中,乔琳只觉得害怕,后来才发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了医术高明的燕大夫,将手术做得犹如艺术品一般;又遇到了善良的诺大夫,康复训练做得很完美。她虽然没有成为艺人,但是还能将舞蹈当做 爱好,确实应该知足了。
姥姥说道:“你们几个孩子都有出息,我还跟着外孙、外孙女去了趟北京,看了天 安门,咱们大李家都没几个人去过。我把照片往家里一放,他们别提多羡慕了!”
也是因为自己上了大学,姥姥才能去北京,乔琳可开心了。她带着姥姥给的包子、炸果子回到了家,并跟姥姥约好,明天去陪她做大馒头。过年的馒头可非同一般,要是没有力气,可揉不动面。
尽管舅舅病得严重,姥姥还是按照老家的规矩,一样一样地准备年货,做好了就分给两个忙碌的女儿。用她的话说,不管是苦是甜,日子总要过,还要认认真真地过。这些话,乔琳全都记下来了。
乔琳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黄金子从北京回来了,先过来给妈妈拜个早年。乔琳一次次感叹妈妈神奇的记忆力——学生哪年毕业的、考上了哪所大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当然,黄金子是她格外关注的学生,她了解得更清楚。
黄金子是所有港城家长都特别喜欢的那种儿媳妇长相,高高的身量,白里透红的皮肤,以及舒朗开阔的模样,一看就健康、能干,并且爽朗健谈。李兰芝也喜欢得不得了,在寒暄过后,直接切入正题:“最近跟乔楠聊过没有啊?他说什么没?”
黄金子低头说道:“聊过是聊过,但是,就是朋友那种……我看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没多说。”
李兰芝一听就急了,人家姑娘这可是话里有话啊——“他没别的意思”,那就是说,她期待着别的意思啊!
“哎呀,这小子,真是不开窍!我得好好说说他,怎么能这样?!”
“别别,李老师,他有自己的想法,您别去打扰他。再给他点儿时间,他应该会有所变化吧?”
李兰芝知道,每当儿子受伤或者有心事的时候,黄金子总会飞过去看他。人家姑娘在他身上花费的时间、金钱,更难得是那片心意,他怎么能一点触动都没有?李兰芝急得直跺脚——真是养了根木头啊!木头!
黄金子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细语地说道:“李老师,其实乔楠对我帮助也很大,付出都是相互的,我也不想拿那些去绑架他。毕竟,我们俩心中都有一道迈步过去的坎。”
李兰芝心下明了,再次为黄金子的有情有义而感动。品貌俱佳,通情达理,还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最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啊!李兰芝微微有些焦虑,要是儿子错过了,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