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打来电话时,乔琳已经坐了三四个小时的大巴车了。因为昨晚又见证了一段美好的故事,她兴奋得一夜未眠。凌晨五点起来赶大巴,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文婧听说她走了,很是遗憾:“你走得这么匆忙,都没好好跟你吃顿饭。”
一想起来,乔琳再度忿忿不平:“是我哥把我撵走的。”
“原来是这样……他还叮嘱了我一大堆呢,让我注意安全什么的。”
乔琳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怎么着?电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是要打仗了,还是外星人要入侵了?也不对,要真是这么十万火急的事,电工应该通知所有人撤离北京才对。
“姐,我哥就没说别的?”
“没有,他就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在他到北京之前,让我最好别一个人呆着。”
乔琳恨自己智商不高,怎么也揣摩不透哥哥的心思。哥哥给她打完电话之后,又不知道去哪个星球了。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乔琳这次却分外担心。哥哥说“回家过年”说了整整一年,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消失,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唉,谁知道呢。反正大家都说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乔琳也只好这样来安慰自己了。
递交了起诉书之后,文婧继续留在北京工作,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忘掉那些糟心事。在上次被摄影师骚扰之后,她挑选工作的时候就分外谨慎,最近几次拍摄都是通过朋友找的,就算报酬低一些,至少图个心安。这样,他也不会再担心了吧?
至于曾经追求过自己的段某,被乔楠修理了之后,老实了几天。在“自尊心”那玩意儿重新长出来之后,他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遂对文婧展开了猛烈攻势。在屡遭拒绝后,他放出话来,要公开二人的“绯闻”,让全天下知道,文婧是他段某的女人。
见识过电工的智勇双全之后,文婧对段某这种近乎愚蠢的中二精神十分鄙夷,遂拿出了电工挂在嘴边那一套,说道:“你知道破坏军婚罪有多严重么?”
段某抓住自己那一头时髦的头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爆发力,夸张得犹如在演一幕舞台剧:“你又没跟他结婚!就算结了,我段公子有的是办法弄死他!还怕什么军婚罪?”
“你怎么知道我没结婚?”文婧淡然一笑,继而伸出三根手指头:“如果你敢造谣,我就敢告;你敢对我非礼,我还敢告。只要我一告,那你至少判三年,谁都救不了你。”
“我他妈怎么还不如个当兵的,啊?!”被粉丝惯坏的段某,从未遇到过这种奇耻大辱,又开始转着圈地踢东西,差点儿扑到文婧身上,但却被她躲开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人能比过他。记住哦,要是再敢非礼我,至少判三年!”文婧再也不想搭理他,只是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翩然离去。
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像,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电工是个很沉稳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文婧也沉稳了起来。尽管,她的沉稳只是强装出来的。
可能是段某使了一些手段,文婧本来能在一些影视剧中打酱油来着,彻底把他得罪了之后,出演影视剧的机会基本没有了。但文婧不很在乎,她本来也不想成名,对她来说,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谋生的手段,支撑她打官司而已。只要官司一打完,她就再也不会在这个圈子里待着了。
乔楠在2月2号跟她联系过一次,大概是看到了她提交诉讼状的信息,他马上做出判断,细细叮嘱了她几件事情:“这几天不要一个人行动,尽量离开北京,要是走不开,就去朋友家住几天。如果住在自己家,一定把防盗门链给锁上,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千万不要开车,也尽量少打车,出行要趁早晚高峰,最好淹没在人群当中。”
他说得很快,但是条理清晰,不慌不忙,反而让听的人很踏实。文婧用心记了下来,打趣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特工?”
“特工?这个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你英语好,随机应变能力也不错。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向组织打报告,让你当个编外情报人员。”
文婧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当初阴差阳错地跟他去侦查,自己用一声“老公”和一个吻解了他的围。现在想起来,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他啊,为了他,什么没脸没皮的事她都能做。
难得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文婧心里小鹿乱撞了一会儿,才说道:“谁要去当特工了?我安稳日子还没过够呢。”
“那就乖乖地等着我。”
一般情况下,女生对这种“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都没有抵抗力,文婧也不例外,更加义无反顾地掉进他的陷阱里去了。
“还有,文文,我不知道你现在的一号快捷键是谁,不管是谁,先换成小杨吧!关键时刻,他能救你的命。”
“那不成,我的一号只能是你,不过我可以把他设成二号,这总可以吧?”
“……好。”
“文文,玩笑归玩笑,对于那位方女士可能采取的一切行动,我们都得提防。刚才我说的那些你千万得记住,一定要照着做。否则我就不回去了,听到了没?”
文婧的语气一下子就急促起来,“听到了,听到了,你放心好了,我等你回来。”
电工下达指示后,文婧就想着,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应该搬到朋友家里去住。但转念一想,她的朋友大多非富即贵,在落魄了之后,虽然朋友不嫌弃她,但不代表朋友的父母会欢迎她。毕竟大人的世界,看人下菜碟的情况还是占大多数吧!
于是,文婧邀请昔日小姐妹同行,朋友也很义气地陪着她。周四这天,本来约好收工后一起回家的,结果小姐妹家里突然有事,文婧只好一人回家。那时不过下午六点多,街上行人很多,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她到家之后就开始做小饼干,毫无疑问,都是给男朋友准备的。在乔楠来救她之前,她根本就没心思吃东西,很长时间都没在家做饭,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想必那天他真的饿坏了,要不也不会在半夜出去找东西吃。
一想起这些来,文婧分外愧疚,自己空有一身好厨艺,却生生怠慢了他。这次她老早就开始准备,用一样样亲手制作的零食将冰箱填满,他再来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挨饿了。
给心爱的人做东西,别提多开心了,文婧愉快地哼起了歌,根本就觉不出时间流逝。她忙碌到十一点多,洗了个澡,然后钻进了被窝。她给男朋友发了长长的短信,压根没指望他回复,就熄灯睡觉了。
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时,差不多是午夜十二点。她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朦朦胧胧地打开灯,又仔细听了一下,像是大风刮着什么东西,拍打窗户的声音。
正值隆冬时节,西北风肆虐,这种情形也是有可能的。她想把窗户关得再严实一点,便拉开了窗帘。
窗台上赫然出现一张人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所有呼喊都滞在胸口,凄厉的惨叫声是隔了几秒中之后才爆发出来的。要不是她的窗户别上了,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进来了。
文婧惊吓过度,根本没力气站起来。她注视着那张人脸,慢慢往后挪着,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刚打110报警,窗外那人却消失不见了。
电话接通了,文婧只好如实说道:“刚才有人爬上了我家窗户。”
“那他现在还在吗?”
“刚才还在来着,我一打电话,他就走了……”
“……那请您注意观察,如果他再度出现,请及时报警。”
文婧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将每扇窗户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再看到那人的身影了。正在她略微放心的时候,那令人抓狂的窸窣声再度响了起来。
这次声音的来源,是她家的房门。
文婧还是打了110:“有人在撬我们家的房门,请警察快点来,我好害怕。”
“这位女士,请不要紧张,请问撬门的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现在是十二点,正常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撬门?”
“那请说一下您家的地址。”
地址?该死!她第一反应是她以前房子的地址,而这个租来的屋子,她一时间短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女士?”
“……我,我忘了……”
哐当!门终于被撬开了,从外面被人拉开一道口子。要不是有防盗门链,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文婧大声尖叫,好在还有一个念头。她挂掉了报警电话,迅速拨出2号快捷键,给小杨打了电话。
刚刚拨通,房门突然粗暴地拉开,防盗门链被拉得哗啦作响。文婧当即被吓傻了,握着电话便大哭起来,连电话接通了她都不知道。
电话那端倒传来一个声音,类似于电工的那种沉稳,嗓音却比电工稚嫩很多:“嫂子,现在有危险?”
“嗯……”
“你在家吗?”
“嗯……”
“那我马上到。”
还没有把地址告诉他,他怎么赶过来?他说的马上,是什么时候?文婧刚要把电话拨回去,外面的人粗暴地拽着门,门链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文婧反而坚强起来,擦干眼泪,拿起一把菜刀,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动静。她大喊了几声“我已经报警了”,对方也没有任何回应,他们锲而不舍地弄着防盗门链,仿佛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入。
“啪嗒”,在他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下,门链终于滑落下来。文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握着菜刀,已决心跟他们决一死战。不知是不是他们操作失误,门竟然被关上了。楼道里传来片刻嘈杂,但转瞬平静了下来。
文婧还握着菜刀,一步步地走向门口。正在此时,阳台的窗户突然碎了,一块石头砸到门上,发出瘆人的声响。
文婧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感觉自己完蛋了,他们又要爬窗户了。
可是石头砸进来之后,那一场喧嚣便归于平静了,好像只是在深夜做的一场噩梦。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但是这次就温和多了,就连声音也是那么可亲。
“嫂子,开门,我是小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