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阳忍着不适看了几个病号,最终还是选择休息一会儿。他有个心律不齐的毛病,发作时间通常不会太长,缓过来就好了。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田淼却让他不得安生,不断地发信息骚扰他。
孙瑞阳不理她,她更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最后发了一条,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找人抽你?”
孙瑞阳这才懒懒地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当上黑帮老大了?”
这下总算消停了。
喝了一杯温水,做了几个深呼吸,待症状稍缓,孙瑞阳刚要开始工作,手机又响个不停,一下子来了好几条信息。
他脑补了一下,以为田淼发来了各种黑社会大佬的照片,要正儿八经地恐吓他一番,没想到居然是魏成林发过来的,好几张照片,主人公都是一位正在沙发上酣睡的少女。
魏成林问道:“咋办?继续放在我家?还是你领回去?”
孙瑞阳的脑壳瞬间疼到爆炸,这简直比黑帮大佬的照片还让他崩溃。
幸亏信息是魏成林发过来的,要不他还以为他妹妹被人绑架了,绑匪要跟家里勒索钱财了。
孙骄阳曾叫嚣着要来北京投奔魏成林,她十六岁了,终于付诸行动了,一声不吭地来北京了。到站后,她可怜兮兮地给魏成林发了语音,说自己已经无依无靠,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投奔了。如果父母知道了,肯定会打断她的腿。所以,成林哥哥可不可以收留她几天?
魏成林收到信息后,也懵了一会儿,让他的助理去了趟车站,把她接回了家。正好成林妈妈报了个团,去东南亚旅游了,完全不知道孙家的小姑娘住进了家里。
魏成林收留了她一晚上,问她以后究竟想干嘛,她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想再回港城了,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摆脱不了挨骂的命运。她想当魏成林的小助理,干什么都行,只要给她一口饭吃。
十六岁的孙骄阳已经长成了吉祥路上最水灵的少女,圆脸大眼,身材修长,完全照着人气漫画里校花的模样长的。她在男生中人气很高,就算放在娱乐圈,也能在魏成林认识的那撮小花小草中拔尖。
尽管如此,魏成林还是抄着胳膊,一脸高冷地拒绝了她:“小姑娘,那是你哥说的,留在身边的工作人员,要尽可能从精英当中挑选。你告诉我,你哪方面比较精英?”
孙骄阳想了想,生气地说道:“那位大叔,只会坏我的好事,你还那么听他的!”
“你哥看得比我长远多了。”魏成林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劝你还是早点儿跟家里摊牌,回去上学是正事。”
“上学有什么意思?我想跟你一样,在娱乐圈闯荡一番,不行吗?”
魏成林斟酌了一番,还是跟她说了实话:“宝宝,我们每次出去聚会,或者谈生意,总会有些老板带着他们公司的小艺人,百分之八九十的情况,那些小艺人都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你知道为什么会带着她们吗?”
“潜规则呗!”
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将魏成林噎得半死。早知道,他就没必要委婉地做那么多铺垫了。
奇了怪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么懂得那么多?
孙骄阳又说道:“可我不一样啊,我还有你撑腰呢,谁敢潜我呢?”
“……你还不知道世间险恶,在那些大老板眼中,我这样的也不过就是个小艺人,罩不了你的。总之,你死了这条心,早点回家去。”
孙骄阳表示自己并不想回去,只要在港城,她就摆脱不了哥哥的阴影。最让她伤心的是妈妈,哥哥失联,妈妈急得发疯,天南海北地去找他;可是她留书出走,说她再也不想上学了,她妈妈一点都不担心。
魏成林说道:“陈姨不担心,是因为我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了啊!”
“……那我妈说啥了?”
“没说什么,如释重负,但还是很生气。”
魏成林没有说实话,因为陈芸气到爆炸,在电话那头吼道:“老师批评她不学习,罚她去办公室背书,结果她连夜从学校逃走了。全校老师都被她吓得半死,我和她爸也差点吓晕过去!哪儿有这么任性的女孩子?!成林,别管她了,把她扔到大街上,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要是孙骄阳听到这些话,她就更不可能回家了。于是,魏成林没有把她丢到大街上,也没有把陈芸的气话告诉她。
孙骄阳沉浸在投奔魏成林的喜悦中,暂时忘记了烦恼。见了不少世面的她对魏成林的豪宅没有什么兴趣,但一看到他的娱乐室,便拔不动腿了,在里面疯狂玩了一夜,最后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魏成林出门时,往她身上扔了床被子;待他下午回来时,孙骄阳还在裹着被子睡着。
魏成林无语了——这丫头晚上通宵打游戏,白天不吃不喝睡一天,啥事都不干,睡醒了晚上接着打……咦,这么一说,怎么那么像高中时期的自己呢?
以过来人的身份看,魏成林终于明白当年的自己有多么混蛋了,也难怪妈妈整天跳着脚骂他。最可恶的是,妈妈越生气,他反而越来劲,专门跟老师家长对着干。
孙骄阳现在不也这样么?
魏成林揉搓着脑袋,为当年的自己懊悔不已。他终于下了决定,不能再这样纵容孙骄阳了。
当孙瑞阳阴沉着脸来接妹妹时,孙骄阳放起了无赖,死活不肯走。孙瑞阳说道:“要是明天魏成林闹绯闻,事业一落千丈,那可都是你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闹绯闻她是不怕的,她甚至殷切地盼望着娱乐记者可以把她和魏成林写成一对,但是一想到魏成林的事业可能受牵连,她还是蔫蔫地跟哥哥走了。
孙瑞阳很上火,一离开魏成林的视线,他就教训了妹妹一顿:“你怎么一点儿分寸都没有?离家出走还躲在一个男生家里?幸亏你找的是魏成林,要是换作别人,你吃亏了都没地儿说理!”
孙骄阳几乎没见过哥哥发火的样子,被他吼得不敢出声,只能小声辩解:“平时不管我,现在倒管得宽了。”
听妹妹这样说,再想起她平日里受的委屈,孙瑞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带她去吃晚饭。
乔琳下班后,也跟他们兄妹俩一起吃饭。看着狼吞虎咽的孙骄阳,她在心里说,他们兄妹俩真是太不一样了。乔家兄妹三个也性格迥异,但也没差到这份上。
去年夏天,陈芸花大钱、托关系,好不容易把这个女儿塞进了二中的分校。因为是完全的寄宿制学校,她还期待着女儿会收敛一些。结果,脱离了家人管束的孙骄阳越发大胆,谁也弄不了她了。
难得跟哥哥一起吃顿饭,孙骄阳还在抱怨着爸妈的偏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孙瑞阳诚恳地说道:“别说爸妈了,就连我都感觉对不起你。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今天想去日本学动漫,明天想去韩国学化妆,大后天又想去意大利学设计……你这样怎么让爸妈为你投资呢?”
孙骄阳擦了把眼泪鼻涕,蛮横地说道:“这些不要你管。”
抱怨完了,她又无不遗憾地说道:“要是妈妈留在大上海,说不定我早就被星探发掘,去做大明星了。可惜,港城那么一点地方,什么机会都没有。”
“要是留在上海,妈妈就得嫁给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纨绔子弟,她没法跟爸爸结婚,也就不会有咱俩了。”
关于爸妈早些年的传奇经历,孙骄阳也渐渐有了些耳闻。原来,妈妈真的像言情的女主角那样,是为了逃婚,跟爸爸一起来到这个小城市的,为此跟家里断绝来往二十多年。不过,比那些女主角幸运的是,爸爸始终让妈妈过得很好,没有让她受委屈,而是让她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幸福女人。
乔琳也跟着说道:“宝宝,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找个情投意合的人过一辈子,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孙骄阳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是哦,要不然宋闵柔就不会闹着解除婚约了。”
孙瑞阳和乔琳面面相觑——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居然是通过孙骄阳知道的?
孙骄阳也很惊讶:“你们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全都知道呢!”
孙骄阳一点儿都不喜欢宋闵柔,对她的遭遇丝毫不同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她家里没钱了,所以她的爸爸要把她嫁给一个有钱人,然后她爸爸再获得资金上的支持,扭转现在的局面,韩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可是宋闵柔肯定不想嫁啊,就像我妈妈那样,哪个女孩子愿意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呢?”
孙瑞阳严肃地说道:“就算你不喜欢宋闵柔,但不能这样乱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结婚了,怎么可能反悔?”
“才没有乱说!她昨天晚上还跟成林哥打电话呢,我全都听到了啊!我还知道,她现在还在北京!”孙骄阳又来气了:“哼!恐怕她要缠上成林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