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垂着眼默默往前走。
只是她们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沁园,仅剩的尊严让她说不出求他的话,而且他们是这样的敌对,求了他也不会帮她。
可突然,一只大掌抓住了她的胳膊。
拢玉本就还要打灯看路,如今倒是轻松多了,但依旧用警惕的目光看娄鹤京,萧元意则是一脸茫然。
“那法子是谁教你的?”娄鹤京不信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她这么蠢笨连装晕都装不明白。
萧元意与他接触,只觉回到了前几日被他抱着时,脸贴着铠甲的感觉,冷硬又危险。
“是老师。”她随意说道,只想快点结束他的话头。
“老师?”
“爹娘请的一位学究。”
“呵,不是你妹妹吗?”
去年南萧灾害频发,不少文人才子都为赈灾一事出谋划策,娄鹤京初见她们姐妹时就是在那样的一场宴会上。
萧宝盼想出了和棉衣塞絮差不多的法子,引得满堂喝彩,可没多久就被萧元意带到一旁劈头盖脸地训斥,正巧被他看见。
都说南安王府的六小姐嫉恨亲妹,果然如此。
萧元意脸色瞬间就炸开了,像是身体里存着一股气却无处发泄,越积越多,越积越满,堵得嗓子眼生疼,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嘶吼,想大叫,但那样只会让她再一次变成别人口中嫉妒妹妹嫉妒的都疯了的疯子!
所以她淡然了,不在乎了,只是用尽全力将娄鹤京的手拿开。
“你说是就是吧。”
她没让拢玉扶,大步向前走,和那样的屈辱比起来,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娄鹤京脸上的讥讽缓缓消失,皱着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她回去后脚踝肿起来了些,拢玉敢怒不敢言,只默默拿来药酒。
娄鹤京目光不慎扫到她白得晃眼的小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立即进了净室。
娄家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地抬水送衣服,娄鹤京不来时,她们也不会进屋子,大部分时间是找不到人的。
云锦把今日的药端来,眼神不断往里瞟。
“小姐,奴婢悄悄打听过了,将军身边没有妾室,就是不知道这几个丫鬟......”
“少打听,下次我可救不了你。”
云锦连连称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萧元意梳洗完正要休息,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拢玉把她的被褥放到软榻上去。
拢玉早有猜想,虽然心疼,但也不得不照做。
软榻很窄,拢玉只能尽可能地布置得舒服些。
萧元意喝了药困意也上来了,拢玉将厚厚的一床锦被给她盖上,又细心掖好,“小姐,我在这守着你吧。”
她自然不肯,催促她赶紧去休息。
娄鹤京出来时,萧元意已经睡着了。
她的脸很小很白,五官精致秀气,是一眼看过去就觉惊艳的脸。
尤其陷在柔软的锦被中,对比起乌黑的发又添了几分脆弱易碎之感。
娄鹤京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心头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像是气愤,可又有点想笑。
既然这么识相,那他还客气什么。
他上床歇息,可烧得暖烘烘的床炕却让他浑身燥热了起来,还不如打地铺。
他无语地闭上眼。
今晚萧元意倒是老实了很多,但想来也是因为软榻太窄,不然以她那晚的动静,怕是得掉下去。
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掉在地上。
娄鹤京猛地睁开眼。
萧元意做了个噩梦,还以为被藤蔓缠住掉进了深渊里,她七手八脚地扯开被褥,直到身上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才缓过神来。
她吸了吸鼻子,软榻不高,倒也没摔疼。
脸上是一片冰凉,她伸手去擦有汗也有泪。
面前出现了一道阴影,她愣愣地抬起头。
屋内还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娄鹤京背对光源,显得那张锋利的脸越发可怖。
“你......”
“去床上睡。”他抱着自己的被褥,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无语。
萧元意此时脑子转得奇慢无比,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能睡床自然是好的,而且也暖和,别看她出了那么多汗,其实都是吓的。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脚踝还肿着,又冷得不行,不但没爬起来,反而还绊了一下险些又摔在地上。
娄鹤京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他胡乱拉起被褥将萧元意包起来,连人带被褥像是提什么东西似的。
只是他顾忌着里面有个人并没有直接扔在床上,而是俯下身。
几缕他的头发落到萧元意脸上,她红着脸十分不适的偏开头。
只是这样一来,她那截纤细的颈子还有精致的锁骨,在娄鹤京的视线下一览无余。
同时一股清幽的女儿香,夹杂着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娄鹤京表情僵硬了一瞬,立马将手松开。
失重感传来,萧元意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不料抓住的是娄鹤京的手臂。
冰冷的触感减轻了些他身上的燥热,他瞥了萧元意一眼。
“没那个能耐就别逞强,当心冻死了。”
重新躺在温暖的大床上,萧元意缩进被褥里一言不发,颇有几分斗气都输了,明明不服气却也不想接着再干的样子。
娄鹤京莫名想笑,但只是片刻,又恢复了那个冷酷的样子。
他没去睡软榻,毕竟他这个体型,还是睡地板更舒服些。
屋内重新陷入寂静,萧元意扒开脸上的被子,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真睡在地上,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翌日她醒时,娄鹤京已经不在了。
“听说是东边有一支北狄的流兵出来打劫村舍,将军立即带着人去了,动静还挺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拢玉见萧元意躺在床上,对娄鹤京有所改观,而且仔细想想,他好像并没有为难过小姐,还帮了她们几次。
于是她就有些担心,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二夫人和九公子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
萧元意叹了口气,别的先不说,光是分发棉衣那一日她就很难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