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现在发生了怪异的一幕,纪先生再带着他们操练,几乎没人逃避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细小身后,把裙装换下了更为方便的男装,披肩的长发挽在头顶。
她脸上的伤还没有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操练了。
她比所有人都起来得早,比所有人都睡得迟。
闲暇时间,还会帮伙房劈柴。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一开始柔弱的妇人,眼神开始变得坚毅,肤色渐渐变黑,甚至力气开始变大。
一开始众人无外乎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现在,多多少少对她有些佩服了。
荣令宽从荔平回来的时候,衣衫和头发都乱了,胳膊还有几道抓伤。
万烈看到他的模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怎么回事?”
荣令宽一脸的狼狈,“别提了,回来的时候,莫名冲出一个老妇人对我又打又抓,非说我抓了她的儿媳妇儿。”
他的话刚落音,两人同时一愣,然后和万烈同时看向正在看沙盘的荣佩兰。
荣佩兰头也没抬,“看我做什么,人家的家事,我又不能掺合。”
“这儿也没门,我们又没有拦着,他们自己不敢来,我还非得把人给他送回去吗?”
说着她慢慢站直了身子,“慧娘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
“等哪天慧娘有自保的能力的时候,她若想留就留下,想走我也不拦着。”
万烈从没有听先生说过过去的事,他知道先生有女儿,都是庆王逼宫,他们临走时,他才知道。
先生和姑娘,现在看,有时候真的很像。
荣令宽从怀里拿出一叠信,不小心碰到胳膊上的伤,还轻声‘嘶’了一下。
“这是那边来的信。”
万烈接过信,“你先去上点药。”
万烈将几封信都拆开来,“估计,咱们可以动了。”
看完信,万烈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将信递给荣佩兰,“我去叫姑爷。”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当夜,起义军从荔平拔营,直扑南安。
若金彭是离燕京最近的一座城,那南安就是第二近的。
靳家兄弟来信。
朝廷军遣派西南营剿灭叛贼,让纪韫璋率领起义军迎击,配合朝廷军一举剿灭起义军。
陈相本打算让纪韫璋把起义军消耗到秋收之际。
他为何现在坐不住?
还是钟氏来信说道的。
她的信夹在靳家兄弟的信中,才得以带出来。
孟玄晟已经同陈相翻了脸,陈相已经容不下他了。
陈相想尽快一统天下,才好扶他的小外孙上位。
万烈有些兴奋,先生之愿就快实现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整理行装。
慧娘也在房里默默地收拾。
她同荣佩兰住一屋。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荣姐姐,曾是燕京的贵夫人。
荣佩兰倚在门口,“你想好了?”
慧娘的夫家人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慧娘直接一拳把她丈夫打倒了。
她那个酒鬼丈夫不仅不敢再来闹事了,还让他娘送来了和离书。
慧娘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得点点头,“想好了!”
荣佩兰会心一笑,“那有个任务给你,伱敢不敢?”
慧娘也笑了,“敢!”
——
南安城,大暴雨。
起义军刚到城外就下起了大暴雨,城外的河水迅速上涨。
荣令宽看了下雨势,“赶紧去高地!”
起义军如一条悠长的长龙,迅速朝高地集结。
荣令宽看着下面的南安城,抹了一把飘散在脸上的雨水。
万烈皱着眉,“不会发水吧?”
荣令宽摇头,“这里不会,但是荔江就不好说了。”
从南安下去就是荔江。
这雨下了有整整五六天,原本的攻城计划也搁置了。
正如荣令宽所料,荔江大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荔江往南安逃难了。
拖家带口,饥肠辘辘。
南安大开城门,接纳逃难而来的人。
城内城外都增设了粥棚。
“南安的城守还算是个好官。”
起义军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确实还算个好官,人收进来了,可是要管饭的。
多少城守为了自己的政绩,拒收难民,导致因天灾而亡的人成倍的增加。
荣佩兰看着越来越多的灾民,扬声道,“熬粥,发粮。”
啊?他们?
发粮?
他们不是起义军吗?
发粮不是朝廷的活儿吗?
荣佩兰,“有时候舆情也是一把好用的武器。”
众人不解,舆情是什么?
但是万烈和纪韫璋明白了。
朝廷不是说他们是叛军吗?
就让他们来做朝廷该干的活儿,让剩下还摇摆不定的人,都站在起义军这边。
墙倒众人推,便可不费兵马取得胜利。
纪韫璋到现在才明白粮食的重要性,不仅在打仗的时候至关重要,就是在普通民生之中,也是最重要的。
他不知道现在家里有多有粮铺,有多少粮食可以来赈灾。
纪韫璋凑到荣佩兰的身边,“兰儿,咱们家到底有多少铺子。”
荣佩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几间铺子。”
纪韫璋瞪大了眼,“没几间了?”
那她怎么还这么财大气粗地发粮?就起义军的嘴都喂不饱了!
荣佩兰头也不回得继续道,“但是有好几间粮行。”
她侧头,见他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笑道,“一间粮行大约可供三十到四十家粮铺。”
“一座城大概需要……呐,就比如南安城,需要大约十到十五间粮铺,可满足全城人的用粮。”
所以,好几间粮行,岂不是可以供半个大祁吃饭了?
纪韫璋懵了,他是娶了个财神奶奶吗?!
纪韫璋只知道,原来还在燕京的时候,大约,从燕京到雁回的沿途城城镇都有粮铺。
现在粮铺都升级成粮行了。
周管事自搬到兆丰后,越来越忙,连两个儿子都快不认识他了。
而荣佩兰看的账本也越来越多。
原来,家虽然越搬越小。
但,其实越来越富有?!
诶?
不对!
既然越来越富有,为何,他身上连块碎银子都没有!
他比在燕京时还要穷!
连给孩子买个糖葫芦都还少两个铜板!
这件事,恐怕秦安江要嘲笑他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