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佩兰狐疑得看着她,“表姐,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哪儿?”
谢舒宁摇晃着脑袋,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我家我怎么会不记得,表妹你糊涂了吧!”
“咦,妹夫怎么没来,你家康书生是不是欺负伱了,告诉姐姐,姐姐让你姐夫揍他!”
荣佩兰看着她十分清明的眸子,竟恍然觉得她是正常的。
“怎么回事?”纪韫璋抱着乐儿过来了。
谢舒宁听到声音,瞬间眉目舒展,“夫君!”
门口的小太监惊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陛下才刚刚定国,后宫都是空的,上来就喊陛下夫君,也不怕掉脑袋!
纪韫璋皱紧了眉头,“哪里来的疯婆!”
荣佩兰看了眼纪韫璋,朝他摇了摇头,“早就听说,康晋堂苛待发妻,估计是受了刺激了。”
一个疯子,纪韫璋自是不好计较,“去叫谢家来领人,既然病了就让人好好看着,别平白的出来吓人。”
乐儿睁着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得看着这一切。
谢舒宁被软嫩的孩子吸引,盯着乐儿看了半天,突然她皱起眉头来,“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纪韫璋你哪儿来的孩子!!”
她尖锐的叫声,吓到了乐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眼看着她想要冲上来,吓得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将她一把摁在地上。
谢舒宁还在叫,“我是信陵侯府的世子夫人,你们竟敢动我!”
“放开我!啊!!”
纪韫璋将乐儿交给乳母带了下去。
他黑着脸看着这荒唐的闹剧,“把汤太医叫来。”
谢家人来得比汤太医还要快一步。
“放开我女儿!”
宋氏一下车就惊叫起来,谢程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母亲。
“娘!圣颜面前,如何失礼!”
宋氏一下就白了脸色,脚步立刻收了回来。
谢清德没有来,他不承认大祁已经改名换姓,不愿意见纪韫璋,也嫌女儿疯疯癫癫丢了他的脸面。
宋氏只敢抬眼飞快得看了一眼纪韫璋。
当年谢家来求娶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女儿的好日子要来了。
可这死丫头猪油蒙了心,竟然把这大好的姻缘拱手让了荣佩兰。
若非她一意孤行,现在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哪里还能被康家那个破落户磋磨至此。
谢程文飞快得看了一眼,这个在他家住了六年的表妹。
一个孤女,竟然如此的机缘,飞升成凤。
怕是天生凤命,不然他妹妹当年为何执意要只要康家,凭白得将侯府这样的门第拱手相让?
不,不是拱手相让。
还是强塞出去的。
“臣,谢程文,参见陛下,娘娘。”
他现在是礼部七品员外郎。
就是陛下娶的不是他妹妹,娶的也是他表妹,他姑姑唯一的女儿。
就是这层关系,他现在也是不一样的。
他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起吧。”
纪韫璋双手背负在身后,他从前就与谢家没有什么交集,以后更不会因为那一层虚无缥缈的关系而有所不同。
谢程文刚想说什么,汤太医就到了。
纪韫璋朝他摆摆手,“先看人。”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谢舒宁一看到提着药箱的汤岳,开始激动得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走开!”
两个太监差点摁不住她。
许是,请了太多的大夫,所以她现在见到提着药箱的大夫就害怕。
“娘!娘!”
荣佩兰从来没有想到,谢舒宁会真的疯癫成现在的这幅模样。
宋氏听到女儿的尖叫声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满脸焦急得上前。
“宁儿!”
汤岳让身后的药童摁住她的手,三指并拢把脉。
他眉头紧锁,脉象明明没有问题,莫非是装疯卖傻?
可她眼底的惊恐又不似作假。
谢舒宁癫狂的模样,汤岳也不敢将他当做正常人。
汤岳看着宋氏,“她这样多久了。”
宋氏抬头看了一眼纪韫璋,“许多年了,前祁朝的崇光帝登基的那年,开始有些恍恍惚惚。”
“自、自陛下,皇后娘娘搬走后,就愈发的严重了。”
谢程文看着纪韫璋的脸色,连忙找补道,“皇后娘娘待字闺中时,和宁儿是姐妹,姐妹情深,宁儿应当是舍不得受刺激了。”
“康晋堂也是那年休了妹妹,臣觉得,罪在康家,康晋堂就是小人行径,宠妾灭妻,才致使妹妹发病。”
荣佩兰,“汤太医,可还有治?”
汤岳踌躇半晌后才道,“可能哪一日,她自己想明白了,也可能就清醒了。”
宋氏已经给谢舒宁看了许多的大夫,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每个人都说的是没救了。
汤太医的话像是一丝光,她心中突然泛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膝行至荣佩兰的跟前,“皇后娘娘,您也是臣妇看着长大的,您不能看着宁儿去死吧。”
荣佩兰拉她,“舅母这是做什么。”
宋氏眼底泛着红,“皇后娘娘,当年本来就是错嫁!”
“如非宁儿,您何来现在的荣光……”
纪韫璋的脸更黑了,“宋氏,你当朕是什么。”
当年拜堂还是他抱着兰儿拜堂的,兰儿昏迷了整整两日才醒来。
谢舒宁算什么东西,她不要就不要,她想要就要。
且不说当年,现在她更是不够格!
“娘!!”
谢程文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这些年,我娘为了妹妹的病已经魔怔了,她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我没有胡言乱语!”宋氏几乎快哭得泣不成声了。
“这死丫头非说做了什么梦,说康晋堂才是良人,她一意孤行害了她自己。”
“若是、若是,我能发现她异常,若是我能阻止那场错嫁,是不是她现在不会疯!”
宋氏的话在荣佩兰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侯府了,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了。
可若当年,舅母阻止了表姐呢,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不是就是表姐。
而躺在地上疯疯癫癫的,就是她。
她眸子微抬,看向面前的已经两鬓斑白的舅母。
“所以,舅母想说什么。”
宋氏的鼻翼翕动着,“纳了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