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王朝,陛下却要御驾亲征,谁监国?
皇子太小,中书丞相已废,监察,三司,六部尚书可都在大牢里蹲着呢。
剩下的人可都岌岌可危。
现在的朝堂一盘散沙,谁也不敢像前朝似的,说不干就不干,说请假就请假。
陛下已经让人把历年来所有的科考卷翻了出来,里面不乏郁郁不得志的有才之士,这些人可都等着填补缺呢!
以前都有丞相在前面斡旋调停,现在前面没有了大伞,雷霆之击直接抽打在他们的身上。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嘴。
这个他们并不陌生的新帝,手段可是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
下了朝,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低垂脑袋。
纪韫璋揉着发酸的脖颈,将头上的冠帽摘了下来递给旁边的太监。
前朝的消息已经传到荣佩兰的耳朵里了。
现在后宫空置,多少人等着给宫里里唯二的主子卖个好。
荣佩兰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
今日陛下在朝堂忙,她也在后宫忙着。
不仅朝堂上要缩减人员用度,后宫也是一样。
剪个烛心还要专司一人,一个宫殿差不多就要三四十个人了。
这后宫也要消减起码一半的人员。
她这边的事儿还没消化完,就传来了御驾亲征的消息。
他不是自己评价前朝的那群人是酒囊饭袋吗,他这是要将朝堂再次交在这样的人手中?
这事才刚在她的心里转了个圈儿,某个胆大妄为的人就来了。
纪韫璋进门就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
“叫尚服司的人把这衣衫改改,又厚又难穿!”
钱公公七手八脚得接过一件一件抛过来朝服,一边汗如雨下得回应。
“是。”
只剩一件雪白的中衣的时候,他又从这中间抽了一件蓝色圆领衫套上。
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轻减多了。
“兰儿。”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大的桌案上堆着一大摞大螺的账本。
地上还跪着一群的女官。
嗬,他在朝堂上整顿,他的兰儿就在后宫发威。
挺好,这才是同进退的夫妻两口。
荣佩兰瞥了一眼一脸看好戏的某个人。
“凡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可领一笔银子出宫,有品阶官职的,可自行斟酌。”
现在跪在这里的都是后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
其中不乏往年世家中的贵女。
都是在前朝的时候想瓜分一杯羹的人,不想一朝国破。
可喜的是,新帝年轻。
若是能在新帝后宫中占据一席之地,如何不能成为这燕京中的新贵。
“还有,别以为能糊弄本宫,这里面过半都是假帐。”
荣佩兰有些头疼,没想到,后宫这些年龄不大的姑娘一个个玩心眼子比外头的奸商还要厉害。
“这些虚的都不要,把采办,收支的登记拿过来就行。”
“是。”
底下的女官各自心思活络,这位后宫的新主子确实不好糊弄,可就这样轻轻放过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主儿。
今夜就可以给家里递信了,朝堂水深火热不要紧,后宫可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行了都下去吧。”
“是。”
看着女官鱼贯而出,纪韫璋才站起身来,给她捏了捏肩,“娘子,你这雷声大,雨点小啊。”
一个人都没有发落,全部轻轻落下。
荣佩兰微微扭了下脖子,“后宫现在的宫人高达数万人,这些管事的女官砍了,谁去办事。”
“这些人都要秋后算帐的,你让魏迟今晚多注意下东西,我估计不少的人要传消息出宫了。”
纪韫璋不以为意,“现在能有什么消息。”
荣佩兰拍了下他的手,“这后宫漏得跟筛子一样,历朝历代,后宫干政的不都是从后宫开始的吗。”
后宫干政。
纪韫璋摸了摸鼻子,“娘子,你是如何知晓想为夫想让伱来监国。”
荣佩兰猛然的回头,“什么?”
现在后宫一摊子事儿还没有理顺,他还想把朝堂的事儿给她?!
她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这样好,我替您去出征,您留下来朝堂后宫两手抓。”
纪韫璋,“……”
——
谢清德黑着脸将宋氏母女领了回来,他知道这是新帝给的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在前朝就一直是国子监祭酒,只是国子监一直都是京中达官贵人家中子弟,启蒙入学的地方。
因为荫恩令,但这些子弟中,能认真读书的又是寥寥。
国子监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
现在新帝有意推行学子制改,按会试录用成绩收录学子。
国子监不再成为权贵专属。
他对这项措施十分心动,但是一想到这个侄女婿谋划多年,为了是登基,并不是为了百姓民生,他便不齿。
宋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都恍恍惚惚的,似乎真的就像新帝所说的,疯病被传染了。
谢清德知道她就是不甘心。
明明当年纪家上门提亲的宁儿,现在却成了这样一副光景。
她就是心有不甘。
可是不甘又有什么用,谢舒宁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纪世子是什么风评口碑,又是谁人不知。
就算是谢舒宁嫁过去了,她会安心过日子吗,她就不会惦记康晋堂了吗。
“回来了,就不要再肖想其他的了。”
谢清德叹了一口气。
他刚跨过大门,一辆马车就在谢府的门前停下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
谢清德觉得自己看到了第一次上门提亲的荣平元。
清风俊朗,意气风发。
“舅舅。”
荣令宽双手交叠,躬身。
谢清德回过神,双手抱拳还礼,“荣国舅。”
荣令宽上前托起他的胳膊,唇边的是浅浅的笑意,“舅舅,外甥今日来,还是为了国子监之事。”
谢清德的脸一下就垮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荣令宽眼疾手快,一下就拉住了他,“舅舅留步。”
谢清德从骨子就是一个古板的人,可他有个优点,绝不趋炎附势,也是难得的清流。
现在这样新朝建立的时候,就是需要的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站在新规制的国子监,才能源源不断的选拔贤能。
“舅舅做了一辈子的祭酒,难道就只想教京中这些扶不上墙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