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江韵竹顿时一慌,连忙将单子塞到秦九微手上,“这实在是太多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要啊。”
秦九微轻笑,又将单子重新递回江韵竹手中。
“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同秦家人并不亲近,在她看来,秦家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人。
江家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真正对她好的,仅有的亲人。
这次的添妆单子,一半是秦九微准备的,是她从她私库中挑出最好的拿出来的。
前世江家覆灭,全家惨死。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中便愧疚难受到不行。
便想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韵竹还想继续推拒,抬眸看到秦九微温柔含水的目光,手中的动作也不由一僵。
她眼眶微红,声音中满是感动。
“好吧,谢谢表姐。”
“你我之间……”秦九微伸手将江韵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不必说这个。”
江陵看到她们两人关系这么好,眼眶也不由微微湿润。
九微出嫁了,现在韵竹也要出嫁了。
让他不由想起当年青青嫁到秦家的样子。
心头酸涩,拿起手帕轻轻擦起眼泪。
江夫人在一旁看到,眉头微皱。
老爷他,怎么还是这么多愁伤感啊……
秦九微转眸间,无意瞥见了桌上放置的锦盒,还有里面的凤头金簪。
不由愣神片刻。
见她感兴趣,江韵竹出声解释道:“这是李公公刚才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嗯。”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金簪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
铸金工艺是内务府最擅长的,所有的凤头金簪都用这个技法。
所以做出来的凤头金簪大体都相似,只有细节雕刻不同。
刚才她险些以为,是她前世的那支。
前世她晋封德妃的时候,高显也赏给一支。
后来封后,又赏了两支。
再之后……
便是戴着这凤钗,喝下他赐下的毒酒。
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恭声道:“老爷,沈家送来彩礼已经安置好了。”
秦九微闻言,瞬间回神,眼中满是震惊。
沈家的彩礼怎么会送得这么早?
江持让看见她的表情,出声道:“今天一早便送来了。”
“这是嫁妆单子。”
江持让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给秦九微。
单子拿在手中便很有分量,足可见其中的丰厚。
细细翻看起来,连见惯世面的秦九微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家对韵竹的确非常重视用心。
但她心中还是疑惑,“彩礼单子很是丰厚,但是,是不是送来的太早了?”
“按照大晋的习俗,不是婚前五日,夫家才会送来彩礼的?”
她和谢砚礼成婚时便是。
“对啊。”江韵竹出声道:“因为婚期就定在五日后。”
“这么快?”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
江韵竹在一旁解释,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将军送了信来,说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想要快些成婚……”
秦九微当即明白过来,不由轻笑。
看来沈行简是被陈修明的事情吓坏了。
生怕媳妇跑了,这才想要赶紧成亲。
这彩礼单子估计是昨晚菊花宴结束后,沈夫人和沈行简忙活一晚上理出来的。
秦九微想起上次见面时,沈夫人对韵竹那般喜爱的样子,觉得很有可能。
婚礼虽然有些匆忙,但也还好。
因为之前,江家和陈家的婚约是确定的,婚约日期也是早都定下的。
所以自江家回京后,就一直在为婚事筹备。
江韵竹的嫁妆,嫁衣都是准备好的。
现在不过是换个新郎。
提到沈行简,秦九微想起,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跟韵竹两个人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
江韵竹也有好多话想要跟秦九微说。
两个小姐妹当即便找了一个理由,去了江韵竹的闺房。
谢砚礼没有跟着秦九微,而是在主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添礼的单子也落到了江持让手中。
这些东西由他负责安置。
江持让一列一列地看着单子上的东西。
黄花梨罗汉床一张,小叶紫檀的鼓凳一对,金丝楠木的博古架一座,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摆件一尊,酸枝木的落地雕花大花瓶一对……
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谢砚礼的准备的。
越看,江持让的脸色越沉。
江家在京城也算新贵。
但和积蕴深厚的侯府,终究是没有办法比的。
瞥到江持让的脸色,谢砚礼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
他就知道这份单子会被江持让拿到。
所以特意在里面着意添了许多。
就是为了让江持让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
江韵竹闺房。
一盏茶后,江韵竹长舒一口气。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其实见面次数也不多,昨日他在大殿上请旨赐婚,真的惊到我了。”
江韵竹伸手拍了拍胸口,“我当时吓坏了,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弯唇笑道:“有些人相处一天,便抵过和旁人的一个月,这便是缘分到了。”
“表姐你说的有理。”江韵竹小脸红扑扑,“我也觉得,我们好像是有些缘分……”
“再有五日就要成婚了,这还没缘分啊。”秦九微打趣道。
江韵竹羞极了,“表姐你又笑话我……”
晚上。
秦九微和谢砚礼一直在江府呆到傍晚。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
江陵和江夫人担心他们在,年轻人说话拘束,略坐了坐便走了。
秦九微和江韵竹说着些趣事,一直笑个不停。
谢砚礼见她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担心她饿着。
他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剔除鱼骨后,才将鱼肉放入秦九微的碗中。
“夫人,尝尝这个。”
秦九微看着盘中被剔好的鱼骨,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声音清婉温柔,“多谢夫君。”
吃饭间,秦九微也会时不时地为谢砚礼斟酒。
她的动作优雅而轻柔,倒酒时,眼神始终停留在谢砚礼身上。
在她斟酒时,谢砚礼用手轻轻护住酒杯边缘,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
江持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筷菜,放入口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他每次见到谢砚礼和九微,都明显感觉,他们的感情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好,更亲密。
而如今,更是容不下第三个人。
嫉妒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放下突然道:“见韵竹出嫁,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秦九微。
“表妹。”他声音低沉压抑,“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两个人小时候也是有婚约的。”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谢砚礼耳边炸响。
他原本含着笑意的双眸瞬间被一层寒霜覆盖。
江持让和秦九微之前,曾经竟有婚约?!
随着江持让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进耳朵,谢砚礼的手指越收越紧。
“啪”的一声,酒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