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中了暑,只因今年的天气实在是热得不寻常。
因此卫宜宁等人虽然挨了罚,但因常嬷嬷不在跟前,其他的人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回到缀锦坞,卫宜宁热得难受直接去沐浴了,韦兰琪困倦难当,在湘竹榻上睡午觉。
端敏郡主白日里睡不醒,这会儿早梦周公去了,还吩咐了晚饭前若无十分要紧的事谁也不许叫醒她。
卫宜宁沐浴过了又倚着床读了会书才朦胧有了睡意,等她刚睡着不久韦兰琪就已经醒来了。
刚刚错午其实是天气最闷热难当的时候,韦兰琪百无聊赖,就到穿堂的藤椅那里坐着吹风。
恰好芳华公主的伴读严依依打门前经过,因为和邵家有亲戚的缘故,严依依对卫宜宁和韦兰琪都不错。
在众多伴读中算是关系最好的一位了。
因她比韦兰琪大,且入宫早,韦兰琪便称她“严姐姐”。
见她经过便笑着迎上前去,问道:“正是热的时候,严姐姐要到哪里去?”
严依依手里拿着一柄素白的纨扇,一边扇风一边说:“我同席姑娘、楼姑娘约好了去泛舟,这样的天气若不借点水气的清凉实在是受不住了。”
英华公主住在浣黛居,那里有太液池引过去的一湾活水,种着荷花,特意造了画舫在上头,以便主子们游玩。
韦兰琪听了不免心动,严依依就说:“左右你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跟我同去,人多些反倒有趣儿。”
韦兰琪尚且还有些犹豫,推辞道:“我本不在受邀之列,贸然前去实在是有些唐突,还是算
了。。”
严依依笑道:“这有什么的,你随我去,便是受我之邀了。况且那两位也不是狂三乍四的人,你只管放心就是。”
韦兰琪见她说的这样真诚,不好再推辞了,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便随姐姐过去。”
韦兰琪叫过一旁的执事宫女来,说明自己的去处后和严依依两个人携手往浣黛居走来。
等卫宜宁起来,日头已经偏西了。
端敏郡主还在睡着,卫宜宁也不便过去打扰,见韦兰琪不在,一旁的宫女告诉她说韦五姑娘同严姑娘去了浣黛居。
卫宜宁只得先换衣梳妆,估摸着韦兰琪也该往回走了才起身出去寻她,以期在半路上遇见。
刚从缀锦塢走出来,远远就见前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
浅黄素纱衣衫,齐纨束腰,卫宜宁从步态上就能认出是虞珊。
卫宜宁一直都觉得有些琢磨不透这位虞姑娘,她似乎与世无争,又似乎怀有心事。
此时虞珊也似是感应到身后有人,站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到是卫宜宁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虞姐姐这是要到哪里去?”卫宜宁上前浅笑着问道。
“依依错伍的时候说要去浣黛居,我看已经快到晚饭的时候便去找找她。”虞珊的声音柔而低,总是不疾不徐的:“其实也是我自己闲的无聊,想要走走罢了。如今这天气也只有太阳落山后还算好过。”
“真巧,我也要去寻兰琪姐姐,”卫宜宁道:“我午睡醒了才知道她和严姐姐一同去英华公主那里了。”
两个人说着话慢慢的往前踱步,路上经过一处,是一段曲栏掩映着一丛翠竹,清凉幽静很是怡人。
虞珊便说:“与其到了那里再客气寒暄一番,倒不如咱们两个就坐在这里等她们。”
昏暝的晚照中,卫宜宁见虞珊清柔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和往日很是不同,便觉得她应该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卫宜宁知道虞珊进宫已经十几年了,那么当年的事她年纪虽然小却应该也有所听闻。
倘若能借此机会逐渐接近她,熟悉起来之后未必不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所以虞珊提议要在这里坐一坐,卫宜宁并不反对。
晚香玉开始慢慢绽放,靡靡的香气似乎让溽热更加难挨。
“卫姑娘,听闻你在进宫之前和韦家的六小姐最为亲密,”虞珊率先开了口:“可惜我没有机会亲见她,听说是一位绝色的美人。”
“韦家姑娘名动京城,个个都貌美如天仙,”卫宜宁道:“但她们各有千秋,美得丝毫也不雷同。”
“这么说六小姐和五小姐长相并不相似?”虞珊的语气里难得带着几分好奇:“我是见了兰琪姑娘才知道天下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五姐姐艳丽活泼,六姐姐娇俏玲珑,”卫宜宁道:“若以花比喻,兰琪姐姐好比蔷薇,兰珥姐姐则如海棠。”
“哦,”虞珊沉吟道:“经你这么一譬喻,我反倒更想见见韦家的六小姐了。”
“虞姐姐为何对兰珥姐姐这般感兴趣?”卫宜宁直言相问。
“实不相瞒,我是听说她如今是准世子妃,故而有些好奇。”虞珊也坦然回应:“因素闻端王世子眼高于顶,非绝色女子不娶。我也不能免俗,很想知道韦家的这位六姑娘是何等绝色。”
卫宜宁淡淡一笑,没再出声。虞珊如此说,她并不是很相信。
果然稍停片刻之后,虞珊又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兰珥姑娘平时都喜好些什么?你们两个要好,想来她也同你一样,喜欢读书或是射箭?”
“不是这样的,兰珥姐姐自幼生长在高门大院,不像我这般性子野。”卫宜宁道。
外人觉得韦兰珥嫁给端王世子实属高嫁,但卫宜宁却清楚韦兰珥之所以应下和世子的婚约,不过是兑现之前她同先世子妃穆霜卿的约定。
只是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卫宜宁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虞珊,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位与世无争的虞姑娘之所以向自己打探韦兰珥的事情,且是因为韦兰珥如今和端王世子有婚约,那是不是意味着虞珊的意中人其实就是端王世子钱千镒呢?
她待要说几句话来试探一番,谁知还没等开口,只听远处有衣裙窸窣声,有人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