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边四皇子如何养伤,前些日子一直病着的庆华公主身体倒渐渐复原了。
皇上特派了文林馆的于博士做各位公主的夫子,这位夫子最是个老好人,讲解的既浅显,留的课业也少,便是有一两个偷懒的不完成,他也不怎么追究,只是好言好语的说下次记得补上,且补上了也不必拿给他看。
另一边的常嬷嬷要求虽然严格,但她年纪老迈时常犯病,所以大家也不觉得如何拘谨。
惠英姑姑时常替代常嬷嬷讲授宫中的礼仪规矩,但众人并不怕她。
不过听说近日又要把楚嬷嬷派过来协助常嬷嬷,这位嬷嬷的年纪比常嬷嬷要轻一些,但据说也是位极严厉的老人。
她常年在太后身边,是太后身边极得力的人。
只不过这消息虽传出来了,却迟迟未见楚嬷嬷露面。
这一日下了早课,庆华公主和端敏郡主一同走出来。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庆华公主稍微犹豫了一下说:“今早请安的时候,我原本想跟皇后娘娘禀告想去看看我母妃的,只是被玉华的话给打断了,从她被禁足起,我还没有去看过她。”
不是庆华公主不孝,而是因为皇帝下了命令,刘才人被禁足半月,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如今半月之期已过,庆华公主便想去看看,这也得禀明皇后才行,只是早上去请安的时候玉华公主一直在说话,庆华公主根本插不进话去。
“依我说不必那么费事,咱们这就去看看刘才人,回头再跟皇后说一声也使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端敏郡主不像庆华公主那样谨小慎微,觉得这又不是犯禁的事,犯不上为这一点子小时来来回回的跑。
况且从这里去刘才人如今住的地方更近一些,若再到皇后那边就兜了个大圈子。
“这样恐怕不太好……”庆华公主还是很犹豫。
“放心,有我呢。”端敏郡主说着拉起庆华公主的手,带着卫宜宁和韦兰琪两个人一同往幽兰宫去了。
幽兰宫很是偏僻,且好多年都没有住人了,屋檐和墙壁上的彩漆剥落,地上的砖缝间长有许多杂草,两个八九岁大的小太监正蹲在院子里锄草。
东西两侧的墙边堆放着许多之前拔下来的草,显然这草已经拔了好多天了。
小太监们见了众人连忙请安,韦兰琪一看这两个小太监就知道如今刘才人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
众人进了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墙壁上有大片大片的黄褐色污迹,显然是屋子漏雨后留下来的。
端敏郡主进来,忍不住用手帕掩了鼻子。
刘才人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裳还算干净整齐,只是尽管这么多人来了,她却恍若未见,兀自在那里发呆。
屋子里的家具也不齐全,只有一张平头案还算完整,上头虽然放着两只托盘,但里头一无水果二无点心,只有一盏清水,连片茶叶也无。
卫宜宁等人见了都不免觉得心下惨然,虽然名为才人住在宫里,可刘才人如今的境遇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中产人家的家眷。
伺候刘才人的两个宫女也算忠心,见庆华公主来了,忙上来请安,脸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
她们也想让主子吃的好些,住的好些,可无能为力。
庆华公主走上前去蹲跪在刘才人的床前,握着她两只枯瘦的手,语音哽咽道:“母妃,我是庆华,你还认不认得我?”
刘才人的病并没有见轻,人越发的瘦了,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直勾勾的看着某一处,好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
庆华公主摇晃着她的手臂,她却依然呆呆的连看也不看,庆华公主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子漏成这样,怎么不叫人来修一修?”端敏郡主看了看这屋子实在不像话,便问那两个大宫女。
“回郡主的话,奴婢们找了好几趟了,但内务府管事的说现在正忙着呢,等什么时候泥瓦匠闲下来再过这边来修。”一个宫女说道:“偏偏今年秋天雨水还特别多。”
“内务府那些人最势利眼了,我们主子不得宠,他们越发踩上来,不但不给修屋子,连吃的东西也都是剩的馊的,实在不像话了。”另一个宫女的性子更直率一些,忍不住抱怨道:“算准了这幽兰宫不见天日,便是偶尔有人过问,也不可能一直管下去。过了一阵儿他们更会变本加厉,吃亏的还是我们。”
“红霞你快别说了,”另一个宫女赶紧叫她住口:“莫给主子添烦恼。”
卫宜宁知道她说的主子其实指的是庆华公主,这些话庆华公主听了只能徒增伤感,以她的性格断不可能去改变什么,只能自怨自艾。
“你们也不必和内务府的人争执,以后我每日打发宫女送些吃的用的过来就是,”庆华公主红着眼圈说:“等什么时候母妃病好了,再去求一求皇上,叫她搬到好一点儿的地方去住。”
“不该奴婢们多嘴,公主您看看这地方可是养病的地方?不加重就已经算好了,”红霞说道:“那翠铭宫早已无人住了,可每年还要修缮两次。”
“翠铭宫是什么地方?”韦兰琪忍不住好奇。
“是先明贤太后的寝宫。”庆华公主低声答道。
谁想庆华公主的话音刚落,原本在床上坐着发呆的刘才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跳了起来。
她紧紧拉住庆华公主的手说道:“千万不要去翠铭宫!去不得!去不得!”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庆华见刘才人全身发抖不免安抚她:“没有人要去那里,又何况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住了。”
可刘才人却像没听到一样,一个劲儿说:“不可去翠铭宫,不可去翠铭宫,会惹下大祸的。”
见她如此,别人都只道她是精神失常说的胡话,但卫宜宁的心却动了动。
翠铭宫是明贤太后的寝宫,柔奴生前是侍奉明贤太后的宫女。
刘才人如此,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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