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住在西苑,自打识字起便将自己的楼阁改名为“含嫣阁”,甚是洋洋得意了一段日子。阁中平时贴身伺候的便有三个丫头,本女侠自理能力很是强悍,觉得没必要这么铺张浪费,老头却神秘兮兮的说什么这样才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本女侠左瞅瞅右瞅瞅,愣是没瞅出个大户人家的样子。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本女侠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虽然在名字上闹了别扭,花花这家伙平时还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本女侠身后,简直就是形影不离,于是一人一狗,我们在西苑作威作福,活得甚是逍遥自在,裴景轩却拿着一纸婚约杀了过来,害的本女侠不得不挥泪告别这个住了十八年的“含嫣阁”。
再次走进“含嫣阁”,虽然只别了一日,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矫情的本女侠只想朝着天空大喊。花花乐颠颠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蹭到我脚边,我一脚踢开它,甚是怀念的坐上了那张我睡了十八年的床,嗅了嗅,被子里还有本女侠的体香。宜商这小子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姐,你不是想把这些都带走吧?”
还是死小子了解本女侠!我狠狠的点了一下头,便开始收拾起来。
嗯,这套被子跟了本女侠甚久,本女侠早已对它情根深种,还有这枕头,自本女侠记事起就在本女侠床上,感情那叫个笃厚,对了,还有那个绘着红梅的花瓶,那是本女侠在古董店里淘到的,据说还是前朝的遗物,还有挂在墙头的那副美人图,这可是本女侠摸爬打滚求了好久,街角的绘画先生才甚是为难的答应了在封笔之前为本女侠画了这么一幅,还有这个梨花木做的柜子,瞧这花纹,瞧这颜色,真真是本女侠的心头肉啊……
宜商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深情的抚摸着柜子,半晌没找到自己的下巴:“姐,你不是连这个也要带走吧?”
我愣愣的望了望怀中的包袱,再看看这个头不小的柜子,甚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宜商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姐,我还以为你要将整个‘含嫣阁’都搬走呢。”
我哀怨的环顾了一周,拍了拍手中的包袱:“我本想将整个西苑都带走,奈何你姐力量微小,实在背不动整座西苑啊――”
宜商一副彻底傻掉了的模样。
我将包袱扛在身上,拍了拍他的俊脸:“走吧,去见见你传说中的姐夫。”
花花欢快的叫了一声,乐颠颠的跟在了我的脚后。宜商从惊愕中回神,关上门,快步跟上了我的脚步,迟疑着开口:“姐,裴景轩他……怎么样?”
我翻了一个大白眼,仰头看看天,又看看池中的倒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我是说他对你好不好?”
我锤了锤他的胸,颇为感慨:“你这死小子终于知道关心你姐了?”
宜商挠挠头,甚是困惑:“我以前不关心你么?”
我“扑哧”一笑,继而牙咬的咯咯作响:“放心,他对你姐‘好’得很,本女侠也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哦?”宜商沉吟,抱剑在怀,颇有天涯剑客的味道。
“走了,死小子!”我跺了跺脚,快步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斜睨花花一眼,道:“花花,我们走。”
花花甚是高兴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围着宜商转了两圈,屁颠颠的跑到了我的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我得意的瞥了眼僵在原地的宜商,抬步便走,很久身后才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狗仗人势,果然不错。”
穿过回廊便来到了前厅,彼时,老头正乐呵呵的与白眼狼家长里短。
“呵呵,贤婿啊,真是难为你了,嫣嫣从小就是个暴躁的性子。”老头贼贼的声音。
“岳父说笑了,能娶到嫣嫣是小婿的福气,小婿高兴都还来不及。”白眼狼假惺惺的声音。
“能嫁给贤婿这样的人才才是嫣嫣的福气,不知贤婿以后有何打算?”
“家母曾在信中数次提及要见一见她的儿媳,是以小婿打算明日便带嫣嫣回苏州,也好圆了家母的心愿。”
听到这里,本女侠愣了,心里不是个滋味,看了看跟上来不久的宜商,他也是一副愣愣的表情,两人就这样眼对眼,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花花抬头盯着我俩,甚是迷惑。
屋里的老头显然也愣了一会儿,良久才咳了几声:“这……这有点仓促了吧?”
“小婿也是这样觉得,奈何家母在信中催的厉害,在外成亲已属不孝,景轩也是迫不得已。”
老头又尴尬的咳了几声。
我和宜商正对望着,一副愣了的表情,这时一个丫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小姐,少爷,你们蹲在这里是做什么?”
我和宜商同时一惊,仓皇的站了起来,这时屋里的两人已听到丫头的话,齐齐的朝我们望了过来,我狠狠的剜了丫头一眼,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她后,拍了拍花花的脑袋,呵呵笑道:“好巧啊,你们也在啊。”
老头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呵呵……是啊,嫣嫣,宜商,你们都在啊,我和贤婿正聊到回苏州的事情。”
我大喇喇一掀裙子,跨进了厅内,笑的憨厚:“苏州,苏州好啊,我老早就想去瞅一瞅了。”
身后传来裴景轩轻笑的声音:“以后娘子就要长住在苏州了,到时一定会瞅个够。”
呸!鬼才陪你长住在苏州,本女侠拿了休书就去找大师兄私奔,然后一起闯荡江湖,做一对人人羡慕的侠侣。
“老爷,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丫头进来通报着。
我一惊,这么一折腾竟然已经接近午时了。
老头笑的眉目慈善:“这么久大家也合该饿了,先用膳吧。”
一家人开席。满桌子丰盛的菜,裴景轩倒也不客气,一刻不停的为我夹着菜,不过本女侠是何许人也,自然早已识破他一颗伪善的面目下包藏的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