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然坐起,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露了进来。理了理鬓角,不禁捏额,怎么会做了这样的一个梦?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披衣而起,正欲开门,黑暗中传来裴景轩的声音:“嫣嫣,怎么了?”
我一惊,忙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晚上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很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你先睡。”
“不用找大夫么?”
“不用,不用,明日还要早起,你莫管我了,我很快就回来。”说罢,迅速的拉开门溜了出去,生怕他一时兴起起来探个究竟。
一个人走到庭院中,月华如水,勾勒出清瘦的竹影。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梦的原因。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禁疑惑,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么?可为何又那么真实?可若真是大师兄的话,他为何又不肯认我?
说起来,大师兄不告而别已经有五年了,难道他还在因为当年本女侠的告白而耿耿于怀?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幡然醒悟……没错,就是当年的告白吓跑大师兄,因为这样大师兄才不好意思与本女侠相认。
其实那个梦还有后续的。
咳咳……我仰头看了看缺月,当年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我抱着二师姐的书,乐颠颠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研究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告白方式。
挑灯夜战,我结合古人的智慧,再加上自己的大胆创新,决定摒弃光说不练的老套路而付出实际行动,叫大师兄真真切切感受到我浓厚的情意。
我估摸着男人大多喜欢贤妻良母,大师兄虽然不说,估计也不能免俗。于是第二日等大师兄锁门后,马上掏出自己偷配的钥匙溜进了大师兄的房间,顿时惊呆了。
这,这是男人的房间吗?怎……怎么可以这么干净!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粒灰尘,这叫本女侠情何以堪呀?我仰头长叹,想到自己房间内轰轰烈烈的惨状,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但本女侠绝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转了转眼珠,马上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拍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本女侠敢说,论起捣乱,本女侠称第二,花府没人敢称第一。如果非要用成语来形容大师兄现在的房间,恐怕只剩下惨不忍睹,惨绝人寰了。
我猫着腰藏在房外等着大师兄练功回来,果然,夕阳西沉,大师兄终于不负众望的归来了。我立刻屏息凝神,暗暗猜测着大师兄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他从容的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然后便没了声响。就在我等的失去耐心正打算一跃而起的时候,大师兄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呃,大师兄的这个表情还是相当的镇定啊!
我立刻跳了出来,幸灾乐祸的朝他身后的房间内瞟去,自告奋勇的道:“大师兄别担心,嫣嫣来帮你打扫。”
大师兄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不寒而栗。我快步的溜了进去,着手收拾起来。
“哎呀,是哪个混蛋居然把大师兄房间糟蹋的这么乱?”
大师兄非常淡定的在桌子边坐下,然后非常淡定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最后非常淡定的盯着我,我被盯的不淡定了,手中一滑,花瓶立刻被摔得粉碎。
我一惊,忙解释:“失误,失误,我还是挺贤惠的。”
大师兄镇定的“嗯”了一声,我受宠若惊,立刻拎起茶壶为大师兄添水,脚下不小心绊到桌子的脚,整个人朝床的方向栽去,大师兄霍然而起,想要伸手抓住我,只可惜晚了一步。我是被抓住了,可手中的茶壶还是锲而不舍的飞向了大师兄干净整洁的被褥,那是我担心大师兄没地方睡觉惟一没有糟蹋的地方。
黄色的茶汁在洁白的被面上晕开,大师兄放开我,静静的望着我,然后那张完美的冰块脸终于出现了裂纹,二话不说,拎起我直接扔到了外面,房门一关,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我拍着房门,可怜兮兮的亡羊补牢:“大师兄,你相信我,我还是很贤妻良母的!!”
本女侠是个有觉悟的人,第一天告白就这样状况百出,于是果断的决定找出症结所在,终于发现自己不适合走贤妻良母的路。
大师兄是个江湖人,女侠才是良配啊,我怎么早没想到……
不过貌似现在也不迟啊。
翌日一大早领着一众被我威逼利诱了一整夜的家丁丫鬟守在飞花谷的入口。
呃,他们的装扮是时下最新的响马山贼模样,自然是本女侠不遗余力精心的杰作,当然,苦肉计免不了苦主。
我假装凶狠的吩咐着那个扮演被抢人的丫头:“喂,待会你要嚎的凄惨点,要记住,你现在是既被劫财又被劫色的苦主,一定要演的像一点,我大师兄那个人可聪明了。”
“放心吧,大小姐。”一众家丁丫鬟斗志昂扬,“我们决不会拿您的幸福开玩笑。”
“好,回去都有赏。”我乐道,转头一看,“快,快,男主角来了,独眼龙,女配,你们先上。”
一群人敲锣打鼓的热闹了起来。
大师兄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山贼追着一个可怜少女满山乱跑,我估摸着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扛起大刀,从天而降,威风凛凛的挡在那个哭的惨绝人寰的丫头面前:“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看本女侠灭了你!”
那人马上把手中的耙子一丢,跪地求饶:“女侠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我邪恶一笑,将大刀扛在肩上,朗声道:“念你有悔过之心,本女侠暂且饶过你一次。”
哈哈,大师兄看你这次不被我的女侠形象迷倒!我转头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只见大师兄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痣掉了。”
我愣了愣,果然,独眼龙的嘴角正挂着一颗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痣。
我石化了。
大师兄面目表情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