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成眠。恍惚中有人唤我的名字:“嫣儿,起床了。”
我伸手拍过去:“哎呀,别闹,再睡一会儿。”
似乎有人在摸我的脸,耳边回荡着轻轻的呢喃:“嫣儿,我答应你,等此事一了,所有欺侮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什么欺侮我的人?没有人欺侮我啊?我心中一惊,顿时清醒,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跌入眼帘的是裴景轩略带错愕的脸。
我撩了撩发,讷讷道:“你、你醒了?”
他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转身:“嗯,吃过早饭去院子,今天一天会很忙。”
我立刻会意。他的意思是本女侠今天会很忙,也不知道木云箫那厮出了什么馊主意。
“嫣嫣,为了娘的事,委屈你了。”出门前,裴景轩道。
我笑笑,因为他眼中的那一抹歉意,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乐意。
天大地大,人情最大,只要让他欠了我的人情,休书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师兄和木云箫早已等候在院中,裴景轩冷冷看了木云箫一眼,径自走到树下,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儒衫上,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木云箫朝我招了招手,尽管百般不愿意,我还是挪了过去。谁叫他武功比我好,人品比我恶劣。
一个身穿绿色纱衣身段婀娜的女子从门外一步一挪走了过来,在木云箫面前站定,眉眼一垂,柔声唤道:“云箫公子。”
木云箫淡淡点头,朝我望来:“小野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绿玉姑娘,今天她就是你的老师。”
我斜睨他一眼,不屑道:“又是你的红颜知己?”
木云箫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我愤怒了,指着他道:“你风流成性也就算了,居然还喜新厌旧,这么快就忘了冷凝香了,今日我不说冷凝香,就说一说你那个情人羽……”瞥见他的目光骤然阴冷后,我立刻住了口。
木云箫凉飕飕的看了我一眼,只道:“绿玉最擅长的就是舞蹈,今日ni就跟她学罢。”
此言一出,我如遭雷劈,直愣愣的瞪着他,僵硬的冒出了一句:“我不学。”
木云箫一记眼刀杀过来,我立刻向大师兄求助,大师兄侧过脸去,只留给我坚硬的面部线条,我转头看向裴景轩:“景轩。”
他略有歉意的道:“嫣嫣,花间雨的行踪实在太难确定,只能用这一个方法了。”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
“那为什么不能换人呢?譬如她,她舞不是跳的很好吗?就用她不行么?”我指着绿玉道。
“花间雨只喜欢身世清白的女子。”
我挫败了,撅着嘴,万分的不乐意。练武行,练舞绝对不行。我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豁出去了:“不学,我不学,你们要是逼我,我、我就拆了这房子。”
木云箫眼皮都不跳一下的道:“拆吧,反正是客栈。”
“那我逃。”
“那也得快过我们,论轻功,我们这里有三个人,都不比你差。”
“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木云箫皮笑肉不笑,那神情简直就是在说“欺负的就是你”,他眼轻轻一扫四周,故意拖长声音道:“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抱着瓦片,几乎是恳求了:“那我唱歌行不?”
一身盛装抱着琵琶,我忐忑不安的坐在高台上看着人群朝客栈涌来,不用怀疑,这得归功于木云箫他们的宣传。也不知他们将我说的如何神乎其神,导致大家几乎都要挤破脑袋了。虽然想过成为名人,却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出名。
没错,就是假唱。经过千辛万苦的谈判,木云箫这厮终于肯同意让我弃舞从歌。过程虽然艰辛,结果却是可喜可贺的。
我微笑着看向台下众人,直到看到木云箫他们在台下坐定方才起身,柔声道:“感谢各位捧场,嫣嫣在此谢过。”
说罢优雅坐下,手指落处,动听的音乐倾泻而出。当然,不是本女侠弹的,我不过是动动手指做做样子而已,真正的琵琶手在身后的帷幔中。
柔婉的女声唱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起身,回眸一笑,翩然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哈哈,迷死你们,最好晕头转向,原形毕露。凭着本女侠的花容月貌,再加上代唱举世无双的歌喉,本女侠就不信采花贼你不上钩。
刚放下琵琶,木云箫等就走了进来,我急冲冲的拽着他的袖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女侠艳若桃李,美若天仙?”
木云箫眯眼笑了一下,道:“非常完美,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那代唱的姑娘一见到木云箫立刻伸手:“我的药。”
木云箫自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她,她解开嗅了嗅,道:“此事我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谁能请得动我天下第一歌王。”
木云箫道:“此事保密。”
“放心吧。”那女子开了窗户,头也不回的翻了下去。
“喂,你用什么给她做报酬的?”我用手捅捅他。
他垂眸,十分严肃的道:“润喉药,你信不信?”
自然是不信的。狐狸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
明月初升,华光如水。
我打着哈欠,推门而入,颈上突然一凉,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时,跌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粉红,糜烂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打喷嚏,我暗暗打量了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华丽的房间,而我此刻正躺在一张粉红色的大床上,床上挂着轻纱和流苏,除此之外,空气里还有绵长的呼吸。
不是我的。
有人!我立刻警觉起来。
“醒了?”慵懒的声音,像叮咚泉水流过空谷,说不出的好听流畅。我斜眼朝说话人望去,是一个男子,身着华丽的锦袍,长发如缎,散漫的躺在睡椅上,眼角处绘着一只蝴蝶,艳丽而诡秘。
他就是花间雨?
我坐起来瞪大眼睛打量着他。
“怎的不说话?”他亦坐起来,向前倾了倾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