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笑语晏晏,去时泪雨零霖。
萧铭死了,就这样湮灭在这场江湖的恩怨中。马车缓缓行进着,消息已经送到逍遥居,不知道得知爱徒再次惨死在碧海仙音手中的萧清流得到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路中遇上了一场大雨,我们被迫在一个山庙中夜宿。
容容说要去守着萧铭,虽然心疼,我也不好阻止,只好暗中去看她。
昏暗的佛堂中点着灯,白色的布下躺着萧铭,容容跪在蒲团之上,神情虔诚。
我不知道她会许什么愿。
萧铭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再虔诚,佛祖终究无法圆了她的愿。
烛火跳跃着,容容一直都没有动,只是跪在那里,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这时,我才知道她是在和萧铭告别。
我错了么?
转身离开,一个人在回廊中徘徊,夜雨依旧淅淅沥沥,在这山上的夜晚格外凄凉。
刚打了个寒颤,便觉得有一件衣服从身后披了上来,我转身,对上云箫心疼的眉眼。
“云箫,我错了么?”
“为什么错?”
“如果我不撮合容容和萧铭,容容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
“不是你的错,嫣嫣,如果两人无缘的话,就算你再怎么撮合,他们始终不会走到一起的。要怪就怪命运太残忍,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
我淡淡的笑了,靠上云箫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和着雨声,像是命运的曲调。
命运的玩笑。
以后的以后,我常常想起这样的一个夜晚,想起这样凄凉的雨声。云箫说,一切都是命运的玩笑。
在命运的玩笑下,我们就像一个个跳梁小丑,却怎么也跳不出命运的圈套。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放晴。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阴暗的角落都被阳光照遍,同时也驱散了心中的阴霾。是啊,就算有太多的凄苦,太阳总有升起的一天。
黑暗不会永远存在,只要我们够勇敢。
出发的时候,容容跪在了我们的面前:“少夫人。”
“容容,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俯身去扶她。
容容挣开我的手,道:“这些日子蒙少夫人照顾,容容感激不尽,容容在此叩谢。”说罢,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我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抓住她,厉声问道:“容容,你究竟想干什么?”
“容容曾和萧大哥约定过,共老一生,如今萧大哥弃容容而去,红尘对容容来说,已百般无趣。容容的命是萧大哥的命换来的,容容不会轻易寻死,只希望在有生之年里长伴青灯古佛,为萧大哥祈福,望佛祖许他一个幸福的来世。”
她这是要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吗?
“容容,我不许,你还这么年轻。”
容容笑了:“少夫人,勿生执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无法干预,也没有资格干预。少夫人,我们要学会认命。”
容容她居然对我说要学会认命!
什么是命?我们为什么要屈服在命运下?我们怎么可以屈服在命运下?
我用尽力气去拉容容:“容容,你给我起来,我不许,你的人生还很长,你给我起来!”
容容倔强的神情笼罩在天光中,咬紧唇,一如当初的坚定。
“嫣嫣。”云箫抱住我,满眼心疼,“不要这样。”转身向送我们的僧人道:“大师,希望您能替我们照顾容容姑娘。”
“云箫。”我抓住他的袖子,摇摇头。
云箫紧紧抱着我,沉声道:“万事不可强求,给她一点时间吧。”
容容看了萧铭最后一眼,毅然转身,单薄的身影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
“请你们好好照顾他。”这是她最后说的话。
因为心死,所以一生都献给了佛祖。
萧铭是逍遥居弟子,从小无父无母,跟随萧清流的姓,如今身死,自然要葬在逍遥居。
我们带着萧铭的遗体继续上路,只是再也看不见容容的身影。
亲眼看着心爱之人被黄土掩埋,该是一种怎样的痛彻心扉,所以,她选择了逃避,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终此一生……
韶华未绽,心却凋零。
逍遥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萧清流淡淡看了一眼萧铭的遗体,目光之中惊现沉痛之色,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中的白布,转身,沉声道:“厚葬萧铭。”
“血洗碧海仙音,替铭师兄报仇!”
“血洗碧海仙音,替铭师兄报仇!”
弟子们义愤填膺,愤怒溢于言表。萧清流没有说话,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丝疲惫。萧铭自小跟在他的身边,如今这世间突然再没了这个人,任谁一时都是无法接受的吧。
只是一场武学的切磋,谁也没有猜到这一去竟是诀别。若那一日我和云箫不曾出去找萧卓,只怕此刻躺在那白布之下就会多了两个人。想到此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太多太多的心愿未了,所以不能轻易的死去。
萧铭隆重下葬后,弟子的愤怒有增无减,萧清流却一直未表态。而试剑大会上失踪的楚骁楠和秋若颜也有了消息,秋若颜重伤被樵夫所救,已经被接回忘情谷,而楚骁楠却毫发无损的回了紫竹峰,立刻引来其他三派的怀疑,纷纷上紫竹峰质问。
被逼之下,楚骁楠无奈出手,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被突然现身的白羽裳救走,之后消失了踪迹,四大剑派坐实了楚骁楠叛徒的名声,紫竹峰的掌门对江湖宣布,将楚骁楠逐出紫竹峰,自此是生是死再与紫竹峰无关。
晚风悠悠吹来,逍遥居上一片缟素。转过山道,一个人影突然跳了出来,骇得我差点跌了一跤。看清眼前人之后,我突然后悔怎么没跌一跤,要是跌晕了该多好。
连玥挑着好看的眉头,笑的幸灾乐祸:“嫣嫣,好久不见。”
这厮在洛阳闹得那一出害我心惊胆战了好久,好不容易回到了逍遥居,他又跟个牛皮糖的黏了过来。
“嫣嫣一定在想为什么本教主在洛阳没有现身。”连玥懊恼的拍着脑袋,“都怪本教主不好,居然临时有事。”
“……”我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