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姐,这是最后一轮比试,先委屈你一下。”
第三轮的比试是由宜商出题的,听他这语气,似乎想好了一个坏点子。本女侠深刻的怀疑,这个死小子想趁着比试,打算连本带利的报复本女侠。
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要抬手,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出声,结果声音都卡在喉咙里,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本女侠被暗算了罢?
接着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我感觉到有一大群人拥了过来,一股药香扑进鼻中。
云箫。
“嫣嫣……”是他的声音,含着酸楚,“嫣嫣,你不要吓我。”
有两根手指搭上我的脉,接着连玥吵吵嚷嚷的声音跌入耳际:“她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早就出事了?”
“闺女呀,你千万别吓为父哟。”这是老头的声音,不用想,他现在肯定是挤着眼睛,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娘亲的低泣声也隐隐飘来,接着是宜商满含难过的声音:“姐,你起来,你不是说要练就绝世神功来挑战我么?千万不要让我鄙视你。”
“是啊,嫣嫣,你说过,咱们还要一起回飞花谷呢?”二师姐的声音最好听,感情也流露的最真。
我很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老头又问:“木公子,可瞧出什么端倪了?”
云箫没有说话,依我猜测,他定是蹙着眉头,满脸纠结的表情。也不知道宜商从哪里弄来的药,居然连绝尘谷的大神医都糊弄过去了。
老头叹了一声,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二位公子了,嫣嫣她其实是有病的,这病很奇怪,老夫遍寻名医,也没瞧出个子卯寅丑来,曾有神相断言,我家嫣嫣她……活不过二十岁。老夫原本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出嫁,体验一回寻常女子的幸福,却万万没有料到,这病竟然提前发作了。”
“什么病?”云箫沉声问道。
苦了我家美人喽,分明没有病,我家老头却睁着眼睛说瞎话,云箫大概也是急糊涂了,竟不相信自己的诊断了。
老头又叹了一声:“这也是嫣嫣的命,二位还是莫要伤心的好,让嫣嫣能走的安心,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本教主不信。”连玥突然扑过来,抓着我的手探脉,“怎么会?脉象怎么会没有了?嫣嫣平时活蹦乱跳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连教主,请接受事实,我们也都很伤心,你就让我姐走的安心点。”宜商道,二师姐在旁边附和着:“是呀,连教主,节哀顺变。”
云箫再也没有开口说话,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股悲伤将我紧紧包裹着。
接下来的两天,云箫和连玥都在我的床边,连玥喋喋不休的说着“你不醒过来就把你制成人偶”之类威胁的话。
不过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威胁可怕的?倒是云箫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握着我的手,温暖而有力,淡淡的药香在鼻端萦绕着不散。
第三天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将我抬走了,然后放了下来,感觉到身下硬邦邦的,我心里一个激灵,他们不会真的把我放棺材里了罢?
杂乱的脚步声不断,依稀听见谁说了一句:“夜深了,都散了罢。”
然后,周围的世界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我身上冒出了许多鸡皮疙瘩,天啊,不要跟我开玩笑,我怕鬼啊!
很静,静的听得见外面虫鸣和花落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若隐若现,渗人的紧。
不会是鬼罢?
我想从棺材里跳出来,想放声尖叫,最终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全身无法动弹,像真的死去了,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棺材盖被拉开的声音跌入耳际,我顿时傻了。这鬼莫不是看上了我这个栖身之所?
鬼大哥,这里好挤的,你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啊?我想如果我现在如果能动的话,一定先跳出来将这个鬼给掐死,然后再去掐死花宜商这个臭小子。
一阵药香味扑入鼻中,我的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突然又一个寒颤,这大晚上的,云箫不睡觉,跑来看我的“尸体”作甚?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罢?
想着想着,感觉有人在我的身旁躺下,接着一双手抚上了我的脸颊,低声道:“嫣嫣,莫怕,我来陪你了。”
我的喉中突然哽咽了一下。只听云箫在我耳边道:“嫣嫣,是我错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身体被紧紧搂住,云箫将头埋在我的脖子处,声音有些哽咽:“嫣嫣,我爱你。”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滑下:“嫣嫣,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喜欢河边的那个傻丫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出像那个傻丫头一样可爱的姑娘了。后来,我遇见了柳笛,在她的身上,我看见了当年那个傻丫头的影子。可是我怎么会从她身上看到傻丫头的影子呢?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这世上有思念成狂一说,我想我大抵是疯了,所以才对见过一面的傻丫头念念不忘。初见之日,我并未认出你来,若是认出你了,我定不会伤害于你。嫣嫣,原谅我好不好?”
有人说,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人对你说他爱你,证明那个人是真的爱你。
若是死了呢?那个人甘愿搂着你冰冷的身体,默默倾诉着情衷,那是不是证明他已经爱你刻入骨髓?
云箫,云箫。
我好想现在就醒过来,然后紧紧抱住他,告诉他我没有死,我一直都在,我永远都不会抛开他,就算天翻地覆,我也不会再放手。
那一夜云箫对我说了很多的话,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情话,一句又一句,像针扎一般,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我以为,他可以爱很多人,譬如柳笛,譬如我,他也可以拥有很多女人,譬如冷凝香,譬如绿玉。
原来,他的心这么小,小的只装下了一个叫做花含嫣的女子。
缘生缘灭,缘起缘散,姻缘前定。兜兜转转,我们不过是又回到了起点,我还是那个河边的傻丫头,而他是一肚子坏水的贵公子,懵懵懂懂之间,许下了一生的誓约。
从此,牵牵绊绊,纵有斩情的剑,又如何断的开我们之间的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