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快点醒醒,天都亮了……”
恍惚间,觉得有个身影坐在床边,看那身形竟然是云箫。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有千金重,怎么也掀不开。
“小野猫……”那声音不停的唤我,身边的人影却渐渐向外走去。
不要走……我伸手想去拽他的袖子,却什么也没抓住。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跌入耳际,接着亮堂的光芒刺到眼皮。我一个激灵,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可算是醒过来了。”有女声轻轻叹道,语气里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转头去看她,却见是一个蒙面女子,好看的眼睛露在面纱外面,透着清亮亮的笑意。
“莫离?”我出声唤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那次跟在萧雪原身后的那个女子。
“我是若惜,莫离是我的孪生妹妹。”那女子弯起眼睛笑了笑,拿了一件衣服给我披上,“这下楚公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对,莫离冷冰冰的,怎么会露出这样温暖的笑容来。我问:“你说楚骁楠?我怎么了?”
“你在冰室里昏倒了,要不是楚公子进去找你,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之后发了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
原来我生病了,难怪会觉得头晕乎乎的!那刚才看见的云箫只是一场梦境了。
无言的悲伤涌上心头。为什么要醒来?醒来就要重新面对这一切,带我走该多好!
若惜递上一碗药,低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节哀。”
节哀?我怎能节哀?或许这就是天谴,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人,为何到头来离去的却是身边的人?!
为什么要毁掉花颜咒?如果不曾毁掉的话,云箫或许就能回来了。上天啊,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接过若惜递来的药碗,一口饮尽,满喉都是无言的苦涩。
“夫人可以多出去走走,这里虽然是一个孤岛,风光还是极好的。”若惜收了药碗,临出门前对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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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锋芒割开腕间的血脉,看着鲜艳的血迹流满整个碗,一片殷红,竟是如此的绚烂夺目。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疼,或许是心上的疼已经超过了身上的疼吧。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云箫离开这里。
若惜拿起金创药和纱布为我裹伤,莫离推门进来,冷冷的看了我们一眼,端起药碗便走。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失神,明明是孪生姐妹,为何两人的性格差别竟会如此之大?
若惜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笑道:“我和莫离从小长在南疆,妹妹的性子本就比我要强,天分又比我高,这个世上大概除了公子就再也无人能入她的眼了。”
公子便是韩召熙吧?别人都叫他尊主,她们却偏偏唤他公子。
若惜又叹了一声:“可惜她终究不肯相信公子的眼里是看不进任何人的,即使是羽裳小姐和秋姑娘,公子对她们也不过是责任而已,妹妹实在太傻……”
若惜开门出去,我看着手腕上的纱布,血迹已经渗透出来,留下一大块殷红。
每七天放一次血,以此来续白羽裳的命,但愿我能支持到那一天吧。
穿好衣服向外走去,百无聊赖,漫无目的。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过客。
莫离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忽然想看看白羽裳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抬步跟了上去。莫离进了一个院子,停在一间房门口,低声唤道:“公子。”
“进来。”是韩召熙的声音。
莫离推门进去,通过缝隙我可以看到韩召熙就坐在床沿之上,白羽裳靠在软榻上,一张脸苍白如纸,下巴尖尖,竟是病入膏肓。
云箫说她自幼服毒,只是她为何要自幼服毒呢?
莫离恭敬的将药碗递上,韩召熙接了递到白羽裳面前,白羽裳皱了皱眉,低声问道:“这是人血?”
“这是药。”韩召熙强调。
“因为她的身体里种了花颜咒?”白羽裳嘲讽的笑。
韩召熙有些不高兴:“只要能救你的,便是药。”
白羽裳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碗,低声问道:“秋姑娘现在在哪里?”
“你问她做什么?”韩召熙奇怪。
“她住在你的院子里对不对,召熙哥哥?”白羽裳的声音忽然尖利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恐怖。
韩召熙面色看起来很难看,冷声道:“羽裳,这不该是你管的事。”
“召熙哥哥,告诉我,你并不喜欢她对不对?”白羽裳的语气近乎哀求了。
韩召熙的脸色稍有缓和,低声哄道:“乖,先把药喝了。”
“你照顾她只是因为责任对不对?因为她是你师父的女儿对不对?”白羽裳不依不挠。
韩召熙有些火大,将手里的药碗塞到莫离手里,吩咐道:“看着她喝下去。”说完便转身出来。
白羽裳泪眼汪汪的看着韩召熙远去,莫离走到白羽裳面前,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道:“羽裳小姐,请服药,这是命令。”
“命令?”白羽裳忽然从床上下来,拿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摔,冷冷笑道:“我告诉你们,奴婢永远只能是奴婢,他再怎么宠你们,你们终归是做不成凤凰的。”
莫离的声音波澜不惊,淡淡道:“羽裳小姐教训的是。”
白羽裳夺过她手里的药碗,冷声道:“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我要你们记住这里谁才是主子,给我滚出去!”
莫离退了出来,顺手带上门。看完了戏,我也转身出了院子,往海边去。
太闷了,还是吹吹海风比较好。
海天一线,金黄色的沙粒铺满整个沙滩。我脱了鞋袜,踩上沙粒,看着镕金的落日缓缓坠入碧海。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穿紫色衣服的是韩召熙,穿水红色衣服的好像是秋若颜。
江湖上说秋若颜被韩召熙抓起来囚禁,如此看来,这流言倒是十有八九是真的。
秋若颜站在礁石上,面对大海,海风吹得她青丝漫舞,背影看起来纤细而绝秀。韩召熙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眸光凝视着她,似乎在和她说话。
习武人听力向来比较好,我屏息凝神,静静听着他们讲话的内容。
秋若颜道:“我要离开这里。”
韩召熙道:“这里是你的家。”
“家?”秋若颜嘲讽的笑了,“我的家早就毁在了十年前,你不记得了吗?”
她居然会笑,真想看看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颜颜,不要再任性了。”韩召熙道。
“我没有任性。”秋若颜厉声道:“自母亲十年前死在碧海仙音的那一刻,我就说过,此生必覆碧海仙音,韩召熙,如此,你还要留我在身边吗?”
“师父临终前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韩召熙依旧不冷不热的道,这语气让我相信,对于秋若颜,他真的只是在尽责任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你的权威,恐怕不知道身首异处多少次了对不对?”秋若颜忽然转身,姣好的面容衬着身后的落日,煞是好看。
韩召熙不说话,显然是默认。
秋若颜走到他面前,冷冷凝视着他,出口的语气比眼神更冷:“韩召熙,你根本就没有心。”
韩召熙淡淡的笑了,只是道:“颜颜,我有没有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