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很久。
我没有想到孤岛内还埋伏着幽冥鬼府的人马,当大火烧起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冰室里的云箫。当我赶去的时候,那座院子已被火龙吞噬。
“云箫——”凄厉的呼喊震彻长天,我发疯的往火海里冲,却被人抱住。
“嫣嫣,你醒醒,不要发疯了好不好?”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狠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连玥铁一般的手,发髻散乱,一头青丝垂了下来,现在的我一定狼狈的跟地狱里逃出来的鬼似的。
我痴痴的看着大火肆虐。
求求你了,不要烧了好不好?把云箫还给我,把我的云箫还给我!
云箫,云箫,我的云箫……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都要给我断去?
我不要云箫化作灰烬,不要!
浓烟滚滚,遮住了碧色的天空,我目光痴呆的朝天空看去,似乎看见了云箫就站在云端,嘴角勾着风流倜傥的笑意,一身青衫落落,宛如天神降世。
他是天上的神仙啊,偶然堕世,与我做了一场凡尘俗梦。现在梦醒了,他也该回去了。
云箫对着我一笑,清雅俊秀的面庞渐渐消散在了风中。白云依旧是白云,天空依旧是天空,哪里还有我的云箫。
我不知道火是什么时候停的。我穿梭在凌乱的废墟间,我只知道,我的云箫还在这里,我不能让他孤孤单单的躺在这里,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哪怕是化作灰烬了,我也捧着他的骨灰重归故里。
绝尘谷,绝尘谷,绝尘谷中何处仙迹。
手被挖的伤痕累累,泪水模糊视线,根本看不清前方。只有白影在我身边晃着,那人捧起我的手,心疼的为我上着药。我问:“你是谁?”
“连玥。”
“哦。”我低头继续挖着。
“嫣嫣。”那人抱着我将我的头纳入怀中,“嫣嫣,不要挖了,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会憋坏的。”
我狠狠的推开了他:“凭什么你让我哭我就哭?我不哭,我要找云箫,我哪里有时间来哭!”话刚说完,声音却哽咽了起来,泪珠滴落在手上,疼的钻心,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满面血污,伤可见骨。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找不到我的云箫?谁能告诉我,我的云箫去了哪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云箫,你这个骗子!
我一口血箭喷在连玥的白衣之上,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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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猫,醒醒,再不醒就成小懒猫了。”
是谁?谁的声音这么好听?
“小野猫,天亮了,快起床了,再不起床就把你休回家。”
好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鼻子忽然被人捏住,呼吸不畅,我迷茫的睁开眼睛,跌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雅俊秀的脸庞。
“云箫……”我喃喃唤着。
云箫笑了,扶我起来:“再不起床就扔你去喂鱼!”
我懒懒的坐起来,云箫拿衣服给我披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有些分不清是真是梦。
“云箫,是你吗?”
“是我啊,小野猫,我是你的贼狐狸。”云箫眯着眼睛,一脸的狐狸表情。
“夫人醒了啊,阿香去准备午膳。”阿香站在门口笑道。
云箫点头,阿香乐颠颠的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云箫,狠狠的咬了一下唇,疼的我一个激灵。
“傻瓜。”云箫骂道。
“这是在哪里?”我问。
“小野猫果然傻了。”云箫敲我的头,“这是我们的家,芳华宅。”
我摸着脑袋委屈的瞪他:“可是,可是……我好想记得,我们好像……”
“好像什么?”
“我们不是应该在碧海仙音吗?”我问。
“难道烧坏了脑子?”云箫摸我的头。
“什么?”
“之前你生了一场病,发了很高的高烧,吓得我这个绝世神医差点丢了名头,还好你醒过来了。”云箫叹道。
“是、是么?”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光洁如玉,一点伤痕都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脑海中会有那些错乱的光影呢?难道真的是一场梦?
“好了,别多想了,去吃饭吧。”
“等等。”我站了起来。既然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那宜商呢?是不是也只是梦?或许从绝尘谷柳笛的事开始都只是我的梦?
“宜商呢?”我问。
云箫的神色一顿:“你刚好,这些事我们慢慢再说。”
我的心一沉,知道已经无望:“宜商死了对不对?”
“嫣嫣,我知道你很难过。”云箫将我拥进怀里,“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应该从悲伤中走出来。”
鼻腔里萦绕的是云箫身上好闻的药香味,这样的感觉很充实,很充实,就像云箫从未离去一般。
吃完饭后,云箫陪着我回了一趟花府。二师姐病了,听大夫说是心中郁结难解,久积成病,唯有放开心中事才能好转。
我知道二师姐是在想念宜商,可是正如云箫所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能靠着悲伤度日。
小语长得很好,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老头和娘亲则拉着我和云箫教训了半天,说什么夫妻小吵小闹是正常,切不可因此闹大。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
我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也不知道云箫是怎么笑眯眯的听完的。
之后,我和云箫去了宜商的墓地一趟,坟头已经长了好些青草,一眼望去,苍山茫茫,看不到头。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去看了容容,此时的她已经剃度出家,跪在佛祖面前,敲着木鱼,十分的虔诚。
但愿佛祖能许容容和萧铭一个相依相守的来世。就生在普通农家吧,一世长安。
后来又去了苏州裴家,当时断壁残垣犹在,不见当年的少年郎。从苏州回来之后又去了唐门,唐心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花间雨的情况有所好转,虽然依旧痴痴呆呆,但知道唐心是老婆而不是姐姐了。
唐心看着粘着她的花间雨,幸福甜蜜的笑了:“这样很好,至少他还活在我身边。”
一段爱情是否忠贞,唯有时间能考验。这样就好,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考验他们之间的爱情。
从蜀中回来我们又顺道去了逍遥居,萧清流的头上已经生了好些华发,虽然依旧是掌门,却明显的苍老了很多,眼中不复当年的温润,多了几许沧桑。
萧卓的坟头很干净,看得出来萧清流经常去打理。萧铭也葬在逍遥居,听逍遥居的弟子说每年会有一个尼姑从老远的地方赶来看他,我知道,那人是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