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占道,天空挥挥洒洒的碎雪,好似柳絮纷飞,萧萧而下。
祁则衍开着车,难免遇到雨雪拥堵,紧咬着腮帮,心情颇为烦躁,恰好这时手机震动起来,他开了免提,按下接听喂了声。
“在做什么?”打电话来的是江锦上。
“没干嘛啊,你打电话找我有事?”
“跟你说一下满月宴的事,叔叔阿姨应该都回来了吧,到时候你们一家人记得过来。”祁则衍父母近些年一直在国外扩展生意,在国内逗留时间很短。
马上年底,应该是要回国了。
“你家那小祖宗出生才多久啊,就开始张罗满月宴了?”
“年底办喜事的很多,肯定要提前打好招呼。”江锦上和唐菀都不特别高调的人,偏生小歪脖子树出生时,闹得动静太大,满月酒就不太好低调进行。
“我会和家里人说的。”
……
江锦上看着被匆匆挂断的电话,拧着眉,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此时的屋里,小歪脖子树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江措与江就站在边上,他俩是等着江锦上吩咐事情的,只是见他一直在打电话,江措就逗弄了一下小家伙。
他冲着小家伙,做着各种鬼脸,小歪脖子树只是睁着眼,一瞬不瞬得看着他,好像看得津津有味。
偶尔还蠕动着身子,好似在迎合他。
这让江措大受鼓舞。
趁着江锦上不注意,上去戳了戳他的小脸,结果……
“哇——”一声,小歪脖子树哭了。
小孩子的哭声洪亮,极有穿透力,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
“嗯?”江锦上转头看向后侧的儿子,哄他之前,先给他检查了一下尿不湿,发现他又尿了,动作熟稔得帮他换尿布。
“刚才明明对我很友好啊,一直盯着看,还动来动去的,怎么突然就哭了。”江措实在不懂小孩子的心思,一会儿晴空万里,怎么下一秒就暴雨倾盆。
“他动来动去……”江就推了下鼻梁上墨镜,“也可能是开始憋尿了。”
“……”
唐菀听到哭声从洗手间出来,瞧见江锦上正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也猜到小家伙哭嚎的原因。
等他换好尿布,她帮孩子裹好身上的小衣服,想把他抱在怀里,结果他哭闹不止,最终还得江锦上哄着。
唐菀头疼得要命。
她家这小子怎么回事?压根不爱她啊。
除非是饿了,要不然根本不爱搭理她。
唐菀坐到江锦上方才的位置上,桌上放置着她们结婚时宴请的宾客名单,还有一份霍钦岐与沈疏词结婚时的名单。
“已经开始通知宾客了?”唐菀打量着名单上的人名。
“刚和则衍说了声,还没正式通知,只是闲来无事,先把名单核对一下。”江锦上哄着孩子,小家伙趴在他肩上,还一抽一抽的,“我把需要宴请的人都勾出来了,你看一下,你那边有需要添加的吗?”
“加上云老板吧。”唐菀说着拿笔在最后添上了云鹤枝的名字。
“还有化验所的林组长。”
……
她打量着名单,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肖小姐’有没有空?提起她,还有点过意不去。”
“嗯?”江锦上正哄着儿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在平江,我和小姨妈出事,她出来帮忙;我们结婚,又送了名贵的首饰;上次找我做屏风,恰好撞到四哥生病昏倒,又被他给搅和了……”唐菀托着腮,“仔细想来,欠了她好多。”
“后来我还想请她吃饭,也被她婉拒了。”
“还不知道满月酒邀请她,她会不会来。”
唐菀是很希望“肖小姐”参加的,只是人很难请得动啊,而且她还没出月子,也不方便出门。
“上次的事,是四哥搅黄的,让他负责好了,把事情交给他。”江锦上直言。
“交给四哥?”唐菀笑出声,“他靠谱吗?”
“联系方式你不也给过他吗?可能这位‘肖小姐’不吃你这一套,四哥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可能她招架不住呢。”
唐菀转动着手中的笔,“好像有点道理,我怕四哥会吓到她。”
在她心里,这位“肖小姐”就是个柔情似水的温软姑娘,而江承嗣,整天骑着摩托,到处狂轰乱炸,怎么看,都像是温柔千金,遇到纨绔的既视感。
唐菀很怕,人没邀请到,“肖小姐”被吓跑了。
江措站在边上,不敢吱声。
他很喊一句:
吓不到哒,他俩都一起吃过饭啦!
估计聊得可开心了。
因为把人跟丢,他两个月奖金都没了。
“四哥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故意吓她的,况且上次是四哥捅了篓子,也该他做出点贡献了。”
唐菀知道自己邀请的话,“肖小姐”可能并不会来,那倒不如让四哥一试。
“那我打电话和他说。”江锦上将已经熟睡的儿子递给唐菀,就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江承嗣本就是夜猫子,加上近日大雪封城,就更加懒得起床,接到电话时,还躺在被窝,梦会周公,“喂——”
“还没起来?”江锦上看了眼腕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挂了。”
“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过些日子我儿子满月宴,想请你邀请一个人过来。”
“我认识吗?”
“认识。”
“没问题。”江承嗣似乎很烦躁,“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挂了。”
不待江锦上开口,电话已被挂断,唐菀瞧着通话时间极短,甚至连“肖小姐”三个字都没提一下,微微皱眉,“这就说完了?”
“嗯。”
“四哥同意了?”
“对。”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没关系,我录音了,由不得他不认。”
“……”
江承嗣的确不知道自己接了谁的电话,甚至不知道答应了什么。
挂了电话后,又沉沉陷入了梦乡,将方才做的梦又给续上了。
他梦到自己抓到那个破自己记录的人,只是她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两人又比试了一下,周围都是人,山呼海啸,在给他摇旗助威……
可是两人的车子始终拉不开差距,而他隐隐有被赶超之势,把他急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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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祁则衍终于开车到了阮梦西所在的小区,比平时多花了半个小时,他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什么刷电梯的卡,阮梦西家里的钥匙,他都有,毫不费力地就到了她家门口。
气势汹汹冲到门口,虽然有钥匙,他也没直接开门,而是按了门铃。
忽然想到,待会儿要碰到那只云中野鹤了,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
此时的阮梦西和云鹤枝刚吃完火锅,正打算收拾桌子。
“云老板,帮我开一下门吧。”阮梦西位置本就距离门口远,手上还沾了一些油渍蘸料,也不方便开门。
云鹤枝点头,不过他开门前,透过猫眼,看了下外面的人。
这人他认识,在唐菀家里见过……
云鹤枝心思很剔透,从他进入这个家里开始,他就感觉到了这里有其他人生活过得痕迹,比如两双男士拖鞋,蛛丝马迹,总能察觉点什么。
而且昨天遇到时,这位先生对自己就不算友好,云鹤枝当时以为,他可能是瞧不上自己的行当,对他有偏见。
云鹤枝是唱旦角儿的,长得又略显阴柔,也可能是入戏太深,偶尔举手投资可能会让人觉得稍显女气,也被人嘲笑过娘们唧唧的,他倒是习惯了。
所以祁则衍昨天看他眼神古怪,他以为就是瞧不上自己的作派,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算是找到出处了……
再联想阮梦西说得暗恋一事,就把事情彻底厘清了。
他直接打开门,祁则衍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他,说真的,他很想直接把人拖拽出去。
只是转念一想:
自己现在什么身份都不是,整个人又有些蔫。
可是在“情敌”面前,还是昂首挺胸,气势上总不能输。
“云老板,谁啊?”阮梦西见开门后,就没了动静,便出声问了句。
“应该是你朋友吧,请进。”云鹤枝客气地退开身子,请他进来,还颇有些主人家的作派。
阮梦西见着进来的人,还有些诧异,“二老板?”
“您好,我是祁则衍。”他伸手递向云鹤枝。
“云鹤枝。”
两个男人手指交握,似乎有火星迸射,有些事不用说透,俨然心知肚明。
阮梦西一脸狐疑,他怎么过来了?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