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嗣这一路进入司家,备受关注,无论男女老少,都难免要多看他两眼,他清了下嗓子,抬手理了下衣服。
怎么都在看他,自己今天就是换了身穿衣风格,这么帅气有魅力?
“四爷怎么来了?真是稀奇啊。”
“夫人看起来特别高兴,她该不会看上四爷,想让他做咱们家的姑爷吧。”
“不会吧,四爷这性格,风一样抓不住,江家都容不下他,他会甘心来我们家做上门女婿,况且他和小姐的性格,南辕北辙,一点都不搭。”
“性格合不合适,那得相处才知道。”
……
江承嗣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晃眼时,人已经到了门口,扑面而来的暖气,倒是熏得人心肝脾费都暖烘烘的。
“司夫人。”江承嗣进屋,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司夫人——
游云枝。
不似之前在游家看到时穿得正式,一身简单优雅的裙子,长发挽起,姿仪万方,很是和善。
“叫阿姨就行了,外面很冷吧,先坐下喝口热茶,家里正在装修,有点乱。”游云枝笑道,许是家中极少来客人,她显得非常热情,“怎么还买东西过来。”
整个司家不仅是外面,就是内部也在重新装点,杂乱却有序。
“是我冒昧登门,打扰了。”江承嗣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正经事上也不敢含混,况且这里是司家。
“先坐。”
“谢谢。”
江承嗣刚坐下,就瞧见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连沙发都没坐热,又急忙起身,与他打招呼,“司先生。”
男人气场很足,他在游家已经见识过了。
“坐吧。”声线低沉,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
江承嗣坐下后,游云枝给他递了咖啡,还有自己刚做出来的甜点,让他品尝。
“刚做出来的,还是热的,尝尝看。”游云枝把他当做可爱可亲的小辈,态度也极为热情。
“谢谢阿姨。”江承嗣顶着对面男人幽沉的眸子,拿起一块饼干送入嘴中。
“怎么样?”
“很好吃。”就算味道不好,江承嗣也不敢说啊。
“喜欢就多吃点,要不待会儿我装一些让你带走,反正我做了很多,在我们家,也就我女儿爱吃,她也吃不完。”
“那怎么好意思。”江承嗣悻悻笑着,他总觉得,对面的人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我之前送过去的东西,她有用吗?应该有些用处吧。”游云枝指的自然是送给唐菀那些。
“弟妹很喜欢,我这次过来,也是受她和我弟弟所托,专程来给您道谢,顺便送上我侄子满月宴的邀请函。”江承嗣瞬时亮明来意,将邀请函拿了出来,“届时如果你们有空,欢迎赏光。”
“有空一定去。”游云枝接过邀请函。
江承嗣本想着送了邀请函就走,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游云枝又开始招呼他吃东西,顺便和他闲聊起来。
一开始只是问了下小歪脖子树的事,后来说着聊着,就扯到了他的私人问题上。
“你弟弟都结婚生孩子了,你家里也不催你吗?毕竟你是做哥哥的?”
江承嗣无奈笑着,“肯定催了,不过结婚这种事也急不来,也不能将就。”
“肯定不能将就。”游云枝笑着,“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到妻子提起这个问题,眼风昏沉几分。
几个意思?
问这个干嘛?
倒不是他敏感,主要是家中正好有个适龄的女儿,妻子忽然对江承嗣如此热情,难免让他多想几分。
妻子嫁的是他,喜欢的自然是他这个类型,怎么会看上江承嗣?
他一看就不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
江承嗣对这个问题,也是一愣,“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就算有人真的符合你所有条件,若是不合眼缘,也没办法。”
“你这说法,和我女儿倒是挺像的。”游云枝笑着,“现在的孩子,就是主意大,有自己的想法。”
江承嗣低头喝了口咖啡,环顾四周,好像没见到司家的女儿。
因为京城几乎没人见过她,关于她的传闻非常多。
有人说她貌丑无颜,所以司家不肯带她出来见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家才想招入赘的上门女婿。
更多的说法是,司家是为了保护她,也是担心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接近,或是对她做什么,所以保护得滴水不漏。
甚至有人说她有什么残疾。
说法太多,江承嗣倒是挺好奇,司家这姑娘长得这么模样……
不过进来这么久,也没看到人,大抵是不在家,若不然怎么可能不见客。
他正环顾四周,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你在看什么?”
“……”
江承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莫名心虚……
总不能说,是在找他女儿吧。
“你这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游云枝笑道。
“江锦上儿子的喜帖,为什么要你送来?”男人打量着喜帖。
唐菀坐月子,又不是江锦上坐月子,他自然是有时间的。
“因为我住在城东,离得近些。”江承嗣立刻解释,也是担心他误会,觉得邀请他们参加满月宴,是不上心的。
“你住城东?住在哪里啊?一个人住?你这一日三餐怎么解决?”
游云枝是个做母亲的,突然就问了一堆问题。
江承嗣也不知该从哪儿回答,不待他开口,游云枝又笑道。
“难得来一次,今晚留在我们家吃了晚饭再走,我们家那丫头,今晚可能不回家吃饭,就我和你叔叔两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你留下吃饭,还能陪我聊聊天。”
对面的男人又开始不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跟他一起吃饭没意思?和年轻小伙子吃饭就很有意思?
江承嗣自然是不愿意留下吃晚饭的,只是游云枝的盛情难却,他又不能在司家甩脸子,直接尥蹶子就走,只能依了。
“你喜欢吃什么?”游云枝已经准备去做饭了。
江承嗣没想到司夫人会亲自下厨,还有些受宠若惊,“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随便做了。”游云枝进厨房前,还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招呼一下客人。
“会下棋吗?”他开口,看向江承嗣。
“会一点。”
“象棋?围棋?”
“象棋吧。”江承嗣有些呼吸困难,他不太会下棋,连象棋的规则都忘得差不多了。
大概记得的,还是以前爷爷在世时,下棋时,他围观学的一点皮毛,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司家人在摆设棋盘时,江承嗣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在群里发信息求救:
【江湖救急,有没有象棋速成教程,或者有什么口诀之类的。】
江宴廷:【百度。】
祁则衍:【呦,怎么开始下棋了,转性了?】
说话最扎心的还是他哥:
【口诀窍门是有的,不过依你的智商水平,下五子棋、飞行棋都费劲,你还玩象棋?】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江锦上这丫的,让我来司家送满月宴的喜帖,现在好了吧,司先生拉着我下棋,我连怎么下棋都不会,待会儿岂不是要丢人了,丢我的人不要紧啊,我是怕丢了我们老江家的人啊。】
江时亦:【放心,没人会觉得你能代表江家。】
【……】
【再说了,你给我们家丢的人还少吗?】
江承嗣蹲在马桶上,气急败坏的发着信息,他还不敢打电话,怕隔音不好,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祁则衍:【你去司家了?还和司先生一起下棋?承嗣,我跟你说,抱紧司家的大腿,对你只有好处。】
【保不齐他们喜欢你,就把女儿嫁给你了,你就真的成了实打实的金龟婿了。】
【苟富贵,勿相忘。】
……
江承嗣暗恨咬牙,他都交了群什么朋友啊,而罪魁祸首的江锦上,居然一直没露面。
他只能蹲在马桶上,开始百度行棋规则,了解哪些棋该怎么走,至于下棋的技巧,他也没时间学了,别走错棋,惹人笑话就行。
而他在洗手间蹲得太久,游云枝皱眉走到客厅,“他人呢?”
“厕所。”
“还没出来?进去多久了啊?”
“十多分钟了。”男人垂眸看了眼腕表,这小子……
是便秘吗?
进去这么久?
反正江承嗣压根不会下棋,只有被虐的份儿,只要是行家都看得出来,他就是个小菜鸡,饶是如此,司先生仍旧和他下得津津有味。
江承嗣似乎找到了一些下棋的感觉,越挫越勇,但战绩惨烈,没有赢过一次……
这司先生一直在打量他,他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倒是挺好玩。
事后游云枝问过丈夫,“你明知道他不会下棋,一直赢一个孩子,你也好意思?”
“我还没见过棋艺这么菜,还敢大言不惭,和我对弈的,看他挫败,挺有意思的。”
“你是不是心理扭曲?你要是去和人家赛车竞技,你也只能是他的手下败将,拿自己擅长的去为难一个孩子,你也好意思?”
“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坐得住。”接连输棋,寻常人早就着急跳脚,面露急躁。
“所以我说这孩子很不错……”
……
江承嗣吃了晚饭就回家了,大抵也想不到,因为自己,司家夫妻俩,居然展开了议论激烈的讨论。
直至这位传说的司小姐回了家,夫妻俩还在争论着。
而她得知父母争执的焦点,居然是江承嗣,微微诧异。
“江承嗣?”她昨天拿了满月宴的邀请函。
参加满月酒,肯定不能空手,什么金银首饰之类,大抵都有人送了,她想给唐菀的孩子做一件唐装小衣服。
特意出门去选购布料了,跑得比较远,早上出门,天黑才回来,也没来得及回家吃晚饭。
与江承嗣几乎是擦肩而过的。
“是啊,他今天来家里吃饭了,你爸,倚老卖老,欺负人家……”游云枝立刻和女儿告状。
“在我们家吃饭了?”她抿了抿嘴。
居然错过了……
她就今天出了趟门而已。
“嗯,还陪着你爸下了两个小时的象棋,被你爸欺负的不行。”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夫妻俩倒不是真的吵架,纯粹是在斗嘴,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就没注意到女儿流露出的遗憾落寞。
不过江承嗣在司家算是出名了,毕竟能让先生夫人发生“争执”,非常罕见。
他不仅是第一个到司家的外人,还是引发先生夫人争执的罪魁祸首,司家人只能感慨……
江四爷果真是有本事干大事的人,难怪都说他是个异类,真是到哪儿都不消停。
殊不知以后这司家……
算是真的消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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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嗣哪里知道后续发生的这些,请帖送了,他就一身轻松了。
虽然夫妻俩对他态度截然不同,让他切身体会了一把冰火两重天,好在平安度过了。
他并没想过以后自己和司家会有什么牵连瓜葛,或者还有机会能与那位司先生再次对弈。
只是玩竞技项目的人,骨子里都有好胜心,今日下棋节节败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家后,游戏也不玩了,酒吧会所也不去了。
窝在沙发上,下载了一个象棋游戏,开始琢磨起了如何下棋。
眼看着小歪脖子树的满月宴越来越近,江家热闹起来,饶是已到深冬腊月,整个京城都好似洋溢在一片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