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末了。
杜慎便带着百来号流民到了还没完全建成的书院。
随着粉笔在北方逐渐有了名气,需求量也就增大了很多。
因此近些日子,由于粉笔生意越来越红火,杜慎已经令人在杜家村外二十来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有少量石灰石储存的地方,正好需要人来开采。
只是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手,毕竟这活实在是太苦了。
但现在不同,这些流民从南到北,一路上什么苦都吃过,只要能管饭,别说是干些苦力活,就算是让他们杀人,估计都有饿急眼的愿意。
不是杜慎不愿意让这些流民参与建造书院的工程中,实则是流民们对土木活一窍不通,就算手把手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建树,只能选择放弃。
采集运送石灰石,就最适合流民们的工作。
至于那些老弱妇孺,杜慎也都有安排,让他们从事较轻松的鹅毛笔制作,每日两文钱。
而愿意去挖石灰石的流民,则以每天五文工钱雇佣,除此之外,还管吃管住,福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实际上,就冲杜慎能给他们一口饭吃,流民们也愿意当不要钱的苦工,这是这样一来,就太没有人情味,且他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
到了书院后,杜慎便开始安置这些流民。
首先,他叫来张灏,赵秀,徐鹏举三人。
张灏等徒拱手道:“师尊请吩咐。”
杜慎颔首点头,吩咐道:“秀元,你和鹏举先去准备十口大缸,将其灌满水,等会儿有用。”
然后他又道:“至于张灏,你带上人去杜家村买些衣物,不管老旧都要,如果不够流民们一人一身,就去附近的村子多走一趟,为师这里还有一头驴子,你也一并带去,绑上架车,也好方便运送。”
张灏认真道:“请师尊放心,徒儿这就出发。”
说完,张灏直接叫上了几个工匠,然后带着驴车赶向了杜家村。
而后,赵秀和徐鹏举也不敢怠慢,两人很快就找来了十个大水缸,中间用厚实的白布包裹着,不让人看见,然后便一桶接一桶的往里面灌满水。
显而易见。
这是要让流民们洗个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
杜慎很清楚,流民们流窜千里,一路上什么能吃就吃什么,生熟不忌,而且身上藏污纳垢,头发都黏在了一起,生满了虱子,保不会感染疾病。
洗个热水澡既能祛除他们身上的恶臭,也能杀杀菌,省的再感染了皮肤病一类的,闹出事来。
待准备妥当!
杜慎站在白布中间,朗声道:“诸位,这里有十个水缸,请大家先洗个热水澡,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千万不要乱了。”
那些女子们一听可以洗澡,纷纷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跑到白布后面,兴许是担心被人看到,还有女子在外面守着,盯着一众汉子,就跟防狼一样。
杜慎眼观鼻鼻观心,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下。
令他不爽的是,虽然早就知道不可能看到什么东西,可这布也太严实了点吧。
他瞪大了眼睛,说好的防小人呢,怎么我这个连君子都防?
遗憾的叹了口气,杜慎转过身,命令男人们下水洗澡。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男人们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一个个扭扭捏捏,死活不愿意第一个脱光了衣服下去。
杜慎恍然大悟,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咳咳!
别瞎想!
这不是他取向变了。
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大家都懂,都懂的的,不就是不好意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慎张望了下,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刘全的身影。
“老刘啊,要不你先带个头吧!不然就这么耽搁着,等会水都凉了,还得再换。”
刘全听到这话,老脸一红,环顾四周,一众男子的眼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过恩公都这么说了,他带头又何妨?
刘全一咬牙,道:“敢不从命!”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破烂衣物扯了下来,露出了健壮的身子。
嘶……
杜慎面色复杂。
身后,赵秀深吸一口冷气。
而徐鹏举却不同,他目光平淡的瞥了一眼,隐约透露着不屑的意味!
果然!
人如其名啊……
随着刘全带头,其他男人也不再扭捏了,纷纷解下衣物钻进了水缸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缸便被染黑,已经不能用了。
足足换了五次水,流民们才都洗漱干净。
这时候,张灏也带着驴车赶了过来。
他买的衣服很多,足够流民们穿的,连带着小孩穿的衣服都买了一些,虽然都是旧的,但也算干净能穿,正好给流民中的孩子们用。
……
好在,这些流民们都没有得病,换上了衣服后,除了面黄肌瘦以外,与常人并无差别。
这让杜慎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有人得病,而且还是那种恶疾,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个当老师的,教书育人还行,可治病救人那就超出能力范围了。
待流民们都换上了衣服后,杜慎便让徐鹏举执笔,开始记录流民们的籍贯和姓氏。
不管是什么时代,你想要在古代畅行无阻,都得有对应的腰牌,这玩意就跟身份证一样,离了他不行。
而想要弄到腰牌说来也不难,首先你需要能证明自己的籍贯出身,然后得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乡老作证才能办理。
这些流民自然是没有腰牌这种东西的,毕竟一路上颠簸流离,那玩意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并且,现如今杜慎想的是将他们安置下来,在书院附近先弄些简易帐篷住下来,之后再徐徐发展,也就说要重新登记在册,然后上报朝廷,等朝廷批下来,才能立户籍,办理新的腰牌。
至于作证,杜慎自身便是有官职在身,虽说是从八品,但芝麻绿豆也是官,比杜老汉作证的可信度要高很多。
“刘全,就先从你开始吧!”
兴许是对刚刚的一幕还无法释怀,杜慎连老刘都不说了,直接喊了名字。
刘全也不觉得不对,直接开口讲道:“江南府,浙淮一代刘家镇人士,家父刘斥先,祖父是……”
他说的很仔细,从老家到祖上姓氏,最后再到自己都有迹可循。
徐鹏举听着,便用鹅毛笔在纸张上书写了起来。
和之前相比,字迹倒是没那么差了,显然是下了苦工。
其他流民也有条不乱的,缓缓将籍贯姓氏等等都慢慢道来,不敢有丝毫纰漏。
毕竟当籍贯登记在册后,是要从原住地调集信息对照,如果有对不上的地方,不仅会受到杖责,还会被发配原地,严重的甚至坐牢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