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国外,这是我们那时候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但从叶伯伯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去外地出差似的简单。
当然,后来我们也知道了,叶闻墨根本也不是寻正途出去的,只不过这种事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
至于我为什么还记得那段经历,完全是因为就在那间寺庙中,我们不仅遇到了可怕的事情,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帮助。
寺庙中的布局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院里有两棵老树,很老的树,供奉佛像的大殿相当破败,晚上能看到头顶上瓦片间透进来的月光,偶尔还能看到肥大的老鼠蹿来蹿去。
经过和叶伯伯的聊天,我和皮猴儿心中的惊骇几乎到了极点,据他说,搬离了那地方后,先是叶伯伯的父亲,然后便是叶闻墨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老婆相继去世,而死因竟然是被吓死的。
叶伯伯讲的时候很平和,像是讲叙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颇有些高僧的风范了,但我和皮猴儿可不觉得自己能平静下来。
皮猴儿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到这里?”
叶伯伯神情黯然:“为了闻墨。”
据叶伯伯说,他相信他的父亲和他的老婆都是被鬼杀死的,而接下来,就轮到他和他儿子,所以和我们一样,叶伯伯也同样在寻找能够解决鬼的办法。
机缘凑巧,他遇到了现在这个寺庙的主持,出手将叶伯伯救了下来,并带他和叶闻墨来到了这间寺庙里。
或者是这寺庙别看破败,却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或者是地方远了,那鬼来不到这里,总之,叶伯伯和叶闻墨到了这里后,生活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有些不明白,既然这里能够保证平安,为什么叶闻墨会离开,甚至要跑到国外去。
叶伯伯摇摇头,并不是在这里就完全安全,至少和儿子在一起时,这里也并不是安全的,所以才最后决定让叶闻墨离开寺庙。
老主持的意思本来是让叶闻墨离那地方越远越好,没想到叶墨闻会选择去了国外。
“为什么?”我依旧不明白:“他去了哪儿?”
“应该已经到了泰国或者马莱一类的地方。”叶伯伯似乎不太肯定。
我和皮猴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会儿想到那种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叶闻墨是如何到的那里。
恐怕叶伯伯也不知道详情,提到这事,他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
“上次,寄过一张明信片。”叶伯伯说道。
明信片是寄到了镇子上的邮局,这地方通信极其不便,我和皮猴儿看了看叶伯伯拿出来的明信片,除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地名,上面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没等我和皮猴儿再仔细看看明信片,突然外面似乎响起一连串似哭似笑的声音。
开始我和皮猴儿都以为是山里什么野兽的叫声,但叶伯伯听到后脸上大惊失sè,一下子便冲出屋子,向大殿跑过去。
我和皮猴儿吓了一跳,忙也紧跟在他后面。
跑到院子中时,我和皮猴儿都感觉到了四周凉风阵阵,在院中地上卷起落叶、尘土以及枯草,形成一团团打着旋的轻风。
关着的寺庙大门不断发出“嘭嘭”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像有人在不断推门,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依然让我们听得很清楚。
门外有人?
我刚想问叶伯伯,不料他只是对我们甩了一句:“什么都别管别动。”
然后,他便冲进了大殿中。
殿内点着几枝蜡烛,微弱的烛光让我们能大致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佛像前的地面上,那个主持老和尚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两眼微闭,脸sè异常凝重。
“师父……”叶伯伯轻轻叫了一声。
老和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句:“该来的总要来,你们和我一起呆在这里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我们。
我和皮猴儿有些不知所措,叶伯伯拿过几个蒲团,示意我们一起坐下。
大殿的门并没有关上,院内的风不时吹入殿内,烛火在风中摇曳,晃得殿内一阵明一阵暗,光影交替让人不由得生出心烦意乱的感觉。
我以为老主持得给我们念念经什么的,结果只听叶伯伯开口让我们闭上眼睛,不要看外面。
我不知道皮猴儿是什么样,反正让我闭上眼睛不看,开始还行,后来慢慢便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四下打量。
门外的风声由微不可闻渐渐变成了呼啸声,仿佛寒冬腊月凛冽的冷风一般,尤其我们都听到风声中还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女人声音,院外老树的枝叶在风中左摇右摆,狰狞而张狂。
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闭得紧紧的。烛火被风压得只剩一点点的光亮,根本不起作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算院子里风如何强烈,却并没有完全吹进大殿中,只有几缕冷风在殿内打着转。
眼睛一闭上,自然是一片黑暗,而脑海中却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现在我是想不起当时想的是什么,只是隐约有印象,似乎是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唯一能够记得的,是一声尖叫,陡然间一下惨叫声,让我不由自主差点睁眼跳了起来。
只可惜,我是想跳起来,身体却根本没动,但当然我并不知道,感觉有点混乱,主要是因为那声惨叫实在太过于骇人,就像是从恐怖的地狱中直接冒出来似的,当时我听到那声惨叫后,已经无法想像自己的处境,因为尖锐凄厉的声音就像一下子把我的心紧紧揪住一般,又像是发出这声音的人正被将整颗心脏挖出来似的。
随即,我突然看到了光亮。
明明我是紧闭着眼睛的,却能看到面前不远处在发光,只是一片光亮,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但看着那光亮,我竟然感觉到毫无缘由的痛苦。
现在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感觉,同样心惊肉跳,没办法真正形容出来,因为那是种实实在在的痛苦,我在光亮中看到了自己,就像对着一面镜子似的,只不过对面的自己正在忍受着种种的酷刑。
当看到刀光闪过时,我就能真正感到利刃划过身上肌肤的痛楚,看到棍棒举起,我能感到一下一下重重直达骨头的剧痛……
我的身子已经不自觉紧紧缩成了一团,就像是想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自己怀中一般,眼睛睁开又闭上,但结果都是一样,看到的,感觉到的,仍然清晰可辨。
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