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光
她觉得,这个电话必须要打,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走也要走得明明白白,不能让自己天涯断肠,而罪魁祸首却毫无感知。
电话通了,传来迷蒙而模糊的一声“喂”,显然还在睡觉。
“小安子,是我。”她的声音又冷又硬。
“嫂子?什么事?”黎安柏的声音清楚了一些。
“小安子,我有个问题,请赐教。”
黎安柏听着她陌生人一样的语气,有些错愕,“怎么了?嫂子?”
“告诉我,我父亲去世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都不报警?为什么现在还查不出凶手是谁?以沈大公子的本事,查个凶手这么费力吗?就算沈公子查不出来,你家黎安卿还查不出来吗?还有,父亲下葬后,我妈妈手提包里的急救药哪里去了?那天晚上你陪我们在宾馆住又做了什么手脚?”初七这几天压抑已久,一连串的逼问竟似发泄一般,将胸中闷气尽数宣泄出来,声音尖锐而嘶哑。
黎安柏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们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初七哭得痛不欲生,“是他对不对?药是他换的对不对?!为什么?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仇恨?既然有这么多仇恨,为什么上天还要造出一个我,让我成为仇恨的牺牲品?我恨你们……”
电话里,黎安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七,七!你别冲动,听我说……”
“你说!我就是要听你说!你给我一个回答!是不是他!?是不是!?”她声嘶力竭地对着手机大喊。
“小七……一句话说不清楚,你在哪,我来找你?”黎安柏几乎是在哀求她。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他?是,还是不是?!不说的话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了!”她全身颤抖,握紧手机,屏住呼吸听着手机里的回音,如同等着最后的宣判。
轻轻的一声,“是……可是……”
如同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她瘫软在椅背上,打断了小安子的话,声音飘渺,如来自太空,“为什么我每一次直觉都这么准确……为什么他这么狠心?而我……到了今天还是不忍心啊……小安子……我该怎么办?我想报警,可是我怎么也不忍心……我那么那么爱他,为了他,我宁愿自己下地狱,也不愿意他受伤……可是我该怎么办?爸爸在天上看着我啊……小安子……我想杀了他……我想和他同归于尽……我们说过同生共死的……可是……小安子你知道吗?我可能有……”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关了手机,泣不成声,手轻轻抚在自己小腹,痛,从手掌抚摸处开始,漫延,抽搐,一直到心里……
“啊——为什么——”她疯了!她真的快要疯了!车窗开着,吹得她发丝凌乱,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甩出窗子,趴在驾驶台上哭得肝肠寸断。
瑞安恐惧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将车缓缓停下,尝试着抱住她。
她没有抗拒,扑进瑞安怀里大哭,“瑞安,不要停下来,带我走,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妈妈,她会难过的,会伤心的……”
瑞安湛蓝的眸子涌动着哀楚,轻拍着她的背,“好……别哭……我带你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哭……”
瑞安等她稍稍平静,才放开她,车直接前行。
二十分钟后,瑞安的私人飞机起飞,离开了这座城市。
“小七,我带你去丹麦吧!”瑞安抱紧了怀中的初七。
自从上飞机以来,初七就一直保持缩在他怀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不,他知道你是丹麦的。”
她终于出声了,嘶哑干涩的喉咙说每一个字都会痛一次。
瑞安心中明了,这个“他”是指的谁……
“那我们去法国,他不会再找到了。”瑞安一直在用纸巾给她擦泪,然,这泪却是越擦越多。
她没有反对,补充了一句,“瑞安,你换个手机号码,他神通广大……”
“嗯,好!”
“瑞安,我是不是很懦弱?”她无数次的鄙视自己,面对杀害自己父亲的男人,居然束手无措,选择了逃之夭夭,狠不下心,又不敢面对,像她这样,真该遭天打雷劈吧!
瑞安同情地看着她,湛蓝的眼眸雾霭迷蒙,“小七,你只是个女人……”
她泪水横流,多么希望,她不是这样的女人,至少不要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的女人……
“算了,过去的就别再想了,到了法国,一切重新开始!姑父姑母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
她木然不语,开心?心丢了,还能开心得起来吗?
医院。
还是花园,练走路练累了的文静和贝贝在一边玩,贝贝拿了本书给文静,缠着她读故事。
看着这个天使般的小女孩,文静眸子里的光辉越来越柔和,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心中酸楚,却不由自主接过贝贝的书,给她慢慢地读故事,“……小美人鱼为了自己最爱的王子变成了一堆泡沫,王子和王妃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贝贝听得出了神,眼睛里蓄满了泪,“为什么美人鱼要变成泡沫?为什么她不可以跟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她救了王子啊!”
文静一愣,眼圈顿时红了,微微一笑,把贝贝抱在怀里,“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只要王子开心就好了……”
远处,黎安卿和沈言坐在长椅上谈话。
“她看起来好很多了!”黎安卿看着文静的方向凝思。
“嗯!可以松一口气了。”沈言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
黎安卿一笑,“不过,你是最辛苦的!熬过这段,你和初七该复婚了吧?初七不吃醋?”
沈言笑了,清亮的眸子里荡漾着幸福的光波,“七真的越来越懂事了,不过,完全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陪她的时间少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我自己惹的祸总得自己解决,熬过这段,就是永远的晴天。所幸,我们之间现在不存在任何猜忌了,她很信任我,所以……”他深笑,拍了拍黎安卿的肩膀,“复婚的时候来喝酒就行了!”
黎安卿一贯淡漠,此时也为沈言和初七终将称正果而高兴,想了想,还是蹙着眉提出一个问题,“沈言,你不觉得奇怪吗?巫老爷子没动静啊!他独生儿子就这么死了?你看今天的报纸没有?”
沈言点点头,“看了!巫梓刚死了这么久巫老爷子才发讣告,而且还说什么游艇意外,把这件事给包过去了。显然是想息事宁人,确实悬乎!”
“对啊!你想过为什么吗?这么轻易放过文静?”黎安卿自诩老练,却被巫老爷子这回的行事给弄迷糊了。
“当然想过!”沈言吸了口雪茄,淡淡烟味萦绕,凝着笑反问黎安卿,“难道你就没想过,文静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哪来的炸药?又哪来的本事去游艇设炸药?”
黎安卿有种醍醐灌顶的恍然,“对对,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没联系起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