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裴县公和裴二两人僵着一张笑脸看着姜大和姜律领人把姜明月的嫁妆拉走,姜明月的陪嫁仆妇照着姜明月当初的嫁妆单子一桩桩说着被裴家拿走的物件,裴大用来养外室的小院就是裴大用姜明月在京郊的良田换来的,仆妇每说一件裴县公和裴二的脸就黑一层,说到最后裴县公以袖掩面,装晕先撤了。他能装晕走人,裴二却不行,还要勉强打起笑脸招待姜大和姜律。

    姜大姜律都是长子,性格沉稳,不似弟弟般跳脱,即便不满裴家行径,也做不出当众打裴二脸的事,毕竟犯错的不是裴二,姜大轻咳一声,对仆妇道:“一桩桩读太费时辰了,你们直接去校对吧。”

    裴二心中尴尬略减,好歹给他们留了一分脸面。

    姜律道:“府上难处我们也知道,有些事我们只要说明即可,无需——”姜律也懒得跟裴家计较,反正他们将来在京城是出不了头了,也没必要面对面恶言相向。

    “阿嫂少掉的嫁妆,我们一定会一文不少的奉还。”裴二正容道。

    姜大和姜律对视一眼,含笑不语。

    内院里孔县君捶胸顿足的坐在地上干嚎,“天底下哪有脾气大的媳妇,我生病她来伺候我不是应该的吗?我当年也是这么伺候来的,偏她娇气不行了?还把自己夫婿打成这样!这还是媳妇吗?不行!不能离婚!是我们家休了这个毒妇!”

    “你闹够没有!”裴县公进来怒气冲冲道,“你还嫌家里事不够乱!”休妻?亏她说得出口!当初她让长媳伺候的时候他就劝过,但这泼妇蛮不讲理,硬说自己偏心儿媳,他为了避嫌只能远远避开,却不想居然闹出如此大事!

    “为什么不能休妻?她哪里有当媳妇的样子!”孔县君跳起来跟裴县公对骂。

    孔县君河东之威甚重,裴县公被她一骂就熄声了,“那孽畜呢?”他开始找自己长子。

    “什么孽畜!他是你儿子!他是孽畜你是什么!”孔县君大声反驳。

    裴县公懒得理会妻子,往儿子房里直冲,踢开房门就见月浓正在伺候儿子喝药,一见裴县公入内,忙起身跪下。

    裴县公一见这始作俑者,气不打一处来,“这贱婢怎么还在?快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不行!”裴大一听父亲发话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父亲,你饶了月浓吧!”

    “饶了她?就为了这么一个贱婢,你居然气晕了你妻子,你还要帮着她?”裴县公怒道。

    “这和月浓无关,一切都是她姜明月太妒!我哪里不给她正妻的颜面了?月浓这么恭敬的伺候她,她到底有哪里不满意?”裴大涨红了脸大吼道,“整日让我去寻她兄弟,说要给我走的官位,我哪里需要那些——”

    “她说要让你寻个官位?”裴县公吃了一惊,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这原本也是裴县公对姜家最不满的地方,他都是姜家的女婿了,怎么也不见姜家提携?

    “我即便要当官也不屑他们姜家施舍!”裴大怒声道:“我是国子监学生,难道还不能自己靠进士*?”

    “你自己靠进士?”裴县公怒极反笑,“旁人赞了你几声,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不世才子了?还想考进士科?你这辈子能在五十考上明经科,就是我们裴家祖坟冒青烟了!”知子莫若父,裴县公如何不知自己儿子的水平。

    “哪有父亲这么说儿子的!我们家大郎哪里不好了?谁家孩子读书有他这么用功!”孔县君听不下去了,进来给儿子撑腰。

    “把她拉下去!”裴县公懒得跟妻子吵嘴。

    “父亲!”裴大跪在裴县公面前,“你饶了月浓吧!这一切都给她无关!都是我的错!”

    “你要为了一个贱婢违背你父亲?”裴县公失望的问。

    “父亲,月浓五岁就来了我身边,伺候了我快二十年,你不也对福伯信任有加吗?”裴大苦苦哀求。

    “你拿这个贱婢跟阿福比?”裴县公气极反笑,阿福是他的心腹,对裴家忠心耿耿,裴家人多,入不敷出,全仰仗他一人周全。

    “那你妻子呢?”裴县公问。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她不愿有庶子,我不是都把风淡送去田庄了?难道她还不许我亲近一个丫鬟不成?”裴大怎么都想不通姜明月为何要如此善妒,别家郎君妻妾成群,他也就两个丫鬟,现在连风淡都没了,难道还不许月浓陪在他身边?他自认从来不曾冷落过她。

    “赶快把风淡接回来,她肚子里的可是我孙子。”孔县君连忙道。

    裴县公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也不理会月浓了,让裴大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握着月浓的手,孔县君冷眼看着月浓,心里冷哼了一声,狐媚子!但她没有同裴县公一样对她喊打喊杀,只要月浓一天在裴家,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裴县公离开后,叫来了裴二,“姜家的人走了?”

    “是的。”裴二眼底有着浓浓的倦色。

    “姜娘子少了多少嫁妆?”裴县公问。

    “大约有两千贯左右,还有京郊附近的一百亩良田,这不大好估价。”裴二苦笑,“这还是连片的。”大哥可真大方,为了一个婢女什么都不要了。

    “这么多?”裴县公吃惊追问,儿媳妇陪嫁丰富他知道,但她嫁入裴家一年,怎么能少了这么多嫁妆?

    裴二低头不语,少掉的都是孔县君让人拿走的,说是要补贴家用,裴二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给妻子的聘礼里都有大嫂的陪嫁。

    裴县公叹了一口气,从博物架上取下一只木匣,递于儿子,“这些东西你去处理了,换了铜钱后就给姜家送去,那百亩良田就算出两倍的价格都要赎回来。”

    裴二打开木匣一看,里面居然还是房契和地契,“父亲!”这可以裴家的老底了!

    裴县公对他摆了摆手,“我原想拼着一张老脸不要,都要让那孽畜去把媳妇求回来,可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不然求回来了也是结仇,还不如现在就这么算了,大不了就没了爵位。”他亏欠的望着次子,“就是为难你了,原想给你在京里找个位置,现在你可能要外放了。”

    “我没关系。”裴二略一迟疑,“父亲,姜家真会动我们家爵位吗?”

    “这孽畜做了这种事,姜家还对我们这么客气,难道他们脾气就真那么好?”裴县公挥了挥手,“别省着用了,这孽畜是没指望了,家里将来就靠你了,我一定替你找个好职位。”如果姜家来的姜大和姜律大发雷霆一顿,或者是再让几个小娘子来一顿下马威,他心里说不定还安定些,现在这样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裴二坚定道:“父亲,我要去安西。”

    “安西?你想入军营?不行!”裴县公立刻反对,“我就你这么一个成器的孩子!”

    “父亲,安西如今跟突厥摩擦不断,我猜近几年定有大乱,我习武多年,自保之力总有的。”裴二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要靠文职慢慢熬,那些一流世家子都轮不过来,更别说我了,唯独军功才行。再说我娘子已经有身孕,生了孩子,不管男女我也算有后了。”

    裴县公还是迟疑,裴二下跪道:“求父亲成全!”

    “你!唉——”裴县公忍不住想,要是二郎是长子,他娶了姜明月,结果肯定会不同吧?他们家靠着姜家,定能更上一步,“你去吧,家里一切有我。”他还是将木匣推给了儿子,“该用的地方还是要用的,家里就靠你了。”

    裴二点头。

    “你去处理吧。”裴县公叹气,整个人就像是老了二十岁,背也佝偻了。

    裴二回到房里的时候,他的新婚妻子就迎了上来,“郎君,你回来了。”新妇丁氏穿着一身水红的襦裙,面带羞涩的望着夫君。

    裴二对她温和一笑,“今天孩子怎么样?闹你了没有?”

    “孩子很乖。”丁氏脸色红红的望着裴二,“夫君,这个给你。”她将一个荷包递于裴二。

    “给我新作的荷包吗?”裴二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提起了精神同妻子说笑,他不能跟大哥一样,家都不能平,谈何前途?他一摸荷包,里面似乎放了几张纸,他惊讶的解开荷包,里面居然是几张地契,“这不是的陪嫁田吗?”

    “我听说家里手头有些紧,我没什么太多的陪嫁,这个就给你处理吧。”丁氏低声道,她不过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跟姜氏女显然是不能比的。

    “哪能用你的嫁妆!”裴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夫君,没关系的,我的还不是你的!”丁氏清澈的大眼望着夫君甜甜笑道,“我有你这样的夫君就足够了。”

    “娘子,我——”裴二动容的望着妻子。

    “你想去安西是嘛?”丁氏靠在丈夫宽厚的肩头说,“你放心吧,我会把家里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她一脸幸福,能嫁给这样的夫君是她的福气。

    “你怎么知道?”

    “傻瓜,你是我的夫君,我能不知道吗?”丁氏吃吃笑道,笑声似银铃。

    “对,我是傻子。”裴二低头亲了丁氏红润的面颊一口。

    “坏蛋!”丁氏红了脸,推开他往内房走去。

    裴二搂住了妻子,“卿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二郎,你要答应我,到了安西一定要注意安全。”丁氏抚摸着丈夫的衣襟道。

    “当然,我还要活着回来,给你请封诰命!”裴二豪气大发的说。

    “我只要你能平安就开心了。”丁氏被丈夫哄得直笑,小夫妻两人的甜蜜成了沉闷裴家唯一的亮色。

    裴二休息了一晚上,恢复了些精神,想先把被大哥典出去的良田赎回,裴二手里握着自家的田契、地契,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丁氏给他穿上了一件新作的衣服,然后对着他傻笑,裴二好笑的望着她,“为何发笑?”

    “夫君真俊美。”丁氏憨憨道。

    “真是傻丫头。”裴二眼底浮上了浅浅的笑意,柔声道,“晚上不要等我了,我会很晚才回来。”

    “嗯。”丁氏柔顺的点头,要是没身孕,她肯定等丈夫回来,但现在有孩子了,她一定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裴二笑容等出了房门后,就消失了,他步履略显沉重的往外走去。裴二原以为去要回良田会很吃力,却没有想到来人居然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并且愿意以非常低的条件换回裴大换出去的良田,这让裴二非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有一种惶恐,他不怕花钱,就怕欠人莫名的人情,“是我们毁约在先,这些是王郎君应该收下的。”

    “二郎君,无须如此多礼,哈哈,说来我那间别院也不值多少钱,哪里值得用良田来换,说来都是我那孩子太不懂事!要是我知道此事,是绝对不允许他做这件事的!”那姓王的中年男子一脸生财和气的笑容,脸上的肥肉一颤颤的,甚是可亲。

    “买卖交易全凭双方自愿,我阿兄是自愿交换,哪里有什么值不值的。”裴二淡淡一笑,坚持将手中最好的良田给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笑容微敛,仔细打量着裴二,看上不过弱冠之年,但气度十足,跟他那傻子兄长完全不同,中年男子心中一动,他原只是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有意放裴家一码,见裴二如此,到也不愿意真得罪裴家了,有子如此何愁不翻身?中年男子暗暗叹气,这二郎倒是可怜了,不是长子,不然跟那姜氏女也是一对良配。这姜家还真有意思,旁支刚跟裴家闹翻,嫡系又来透信想帮他一把了,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既然二郎君坚持,那王某就受一半良田。”他见裴二还欲在说话,“二郎君是看不起王某,不想交王某这个朋友吗?”

    “当然不是。”裴二见中年男子如此说话,拱手道:“裴某谢过王郎君好意。”

    “哈哈——这才爽气!”中年男子拍着他的肩膀,“走,兄弟我们去喝上一杯,你还想当些地契?可要我做个中人?”

    “劳烦王兄指点了。”裴二从善如流道。

    裴二的动作很快,在姜家拉嫁妆的第三天,就凑齐了一千贯以及被裴大送出去的良田上门了,裴大始终没露面,裴县公也没让他露面,现在家中的事宜基本都是裴二处理的。

    姜府主人基本都没有出面,杜氏就派了一个侍妾出面核对裴二送来的数目,那侍妾也不接下人递来的数目,只专注的看着自己修建整齐的长指甲,“都收起来吧,不过几贯钱的数目,哪里值得人来费心,我们家娘子每年的脂粉钱都不止这数目。”

    裴二脸色微僵。

    那侍妾一根根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抬头讶然道:“咦?裴二郎君,你怎么不坐?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都不知道给二郎君上茶!”

    “不用了。”裴二笑容温文依旧,“裴某尚有事,不便久留。”

    侍妾捂嘴笑道:“二郎君可不是有事吗?听说贵家母亲又病了,要不要请太医署的医正来看看?这么拖下去可不好。”

    裴二眼底闪过怒意,他是孝子,纵然孔县君错再多,他都不容有人来说自己母亲,但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轻浮侍妾口出恶言。

    “哎呀!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太医署的医正那是能随便请的。”侍妾轻拍自己的嘴,“二郎君,没事都往太医署跑几趟吧,以后就不能去了!”

    裴二听到侍妾的话,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黯然,姜家果然出手了!他们真——裴二双拳紧握,没关系,他会把裴家失去的都挣回来的。

    侍妾还待讥讽几句,却听一声,“七娘子来了。”侍妾敛了笑容,恭敬的起身,这才是姜家侍妾该有的态度。

    姜元仪由丫鬟仆妇簇拥着进来,看到裴二时,她客气含笑道:“二郎君。”

    裴二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少女,对她拱了拱手,“七娘子,大恩不言谢。”他昨天跟那人喝酒时候,才知道原来国公府二房的管事曾派人上门提点了那人提点了一句,才让自己轻而易举的换回了大嫂的百亩良田。裴二并不认为姜家其他人还会对他们有善意,唯独姜七娘一直对他们很和善,这让裴二感激在心。

    “二郎君客气了,你是有大志向的人,这不过只是磨练罢了。”姜元仪含笑。

    “承七娘子吉言。”裴二对姜元仪再行一礼后大步离去。

    姜元仪转身往姜明月处走去,她乳母不赞同的望着姜元仪,“七娘子,你这样娘子会生气的。”

    “不会。”姜元仪淡然道,“裴二是有大志的人,不要逼得太紧了。再说裴家是无赖,一旦闹翻了,受苦的还是二堂姐。”

    乳母欲言又止,但又叹了一口气。

    姜明月和裴大的亲事在众人议论纷纷中离婚了,裴二也在裴大离婚后去了安西,这让姜元仪一愣,她怎么记得裴二最初做官是京官,而且是文官,后来才转职武官,现在却直接去安西了?不过现在有好多地方跟历史上有点出入,她明明记得赵六是赵旻最小的孩子,怎么后宫却还有这么多妃子怀孕?难道这些孩子都没有生下来?可为什么安贵妃夭折了那么多孩子,明明史书都记载了,难道是妃子品阶问题?不过裴二去安西也好,安西是裴二名扬天下的地方。

    裴二在妻子笑声和鼓励中踌躇满志的去了安西,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裴家在他离开三个月后就被夺爵了。自己娇憨的妻子会因母亲派了过分繁重的家务,导致七个月就早产了,生下了两个体弱多病的双胞胎儿子,熬了不过半年,就先后夭折了。丁氏也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丁氏的娘家上门来要接女儿回家,但丁氏怎么都不愿意离开,坚持要等裴二回来。孔氏知道丁氏无法身孕了,对丁氏就更加恶劣了,丁氏产后失调,凭着一股等裴二的信念,坚持了两年,最终一天清晨躺在她跟裴二的婚床上再也没起来,手里还握着裴二亲自给她打磨的玉簪。

    丁家人上门,将裴家上下砸的一干二净,丁氏的母亲和几个嫂子揪着孔氏的头发把她拖到了门口,丁氏的母亲还咬掉了孔氏的一只耳朵。裴元同在混乱中,被丁家人砍断了右手,原本孔家就靠裴元同在府衙做文书的收入,裴元同断了手,家里就彻底断了经济来源。而裴大也因为屡试不第,转而去考明经科,不录,从此沉迷于酒精中,一次醉酒回家时候跌入深沟,断了一腿,彻底绝了仕途。

    而裴家的娘子、郎君也因为裴家大儿媳、二儿媳连续出事,再无人家肯同裴家结亲。而月浓在孔氏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磨损了所有的貌美,再不得裴大半点怜惜。随着裴家的败落,下人6续被卖,她包办了裴家大部分事务,再一次深夜,她抱着孔氏打翻了油灯,试图和她同归于尽,但被裴元同及时发现救下了孔氏,但孔氏半边身体烧伤严重……

    而在裴二启程去安西之时,安西也传来了一条在京城全不起眼,却让安西大地震的消息——安西都护林靖最爱的侄子突然暴毙了!死时面无安详,肌肤呈现粉红色,安西经验最丰富的仵作验了三天三夜都没有验出他到底是何死因,只说应该不是他杀。这让林靖震怒发狂,安西全程戒严,全安西的流寇被安西最精锐的陌刀兵清洗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出杀人凶手,只能不了了之。

    林熙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下属传来的消息,几个月的布置果然没白费。

    “阿熙,你在看什么?”姜微好奇的看着林熙,怎么感觉他笑得很——不怀好意?

    “没什么。”林熙望着姜微的目光隐含愧疚,碳火燃烧不完全产生的气能置人于死地还是阿识告诉自己的,他第一次用就来杀自己庶兄,这件事无论都不能让阿识知道,“你怎么来找我了?你不是说今天要跟你堂姐一起去玩吗?”

    姜微一听小脸就拉了下来了,“我才不跟她玩呢!”

    “为何?”林熙问,第一次见阿识跟自家姐妹如此怄气。

    “都是七姐啦。”姜微忿忿道,“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天约好了大家一起玩,她居然带上了裴大娘子!”她都不知道姜元仪到底在想什么!这么自己扇自己耳光她觉得很爽?

    “为何?”林熙错愕道。

    “她说裴大娘子因为我们姜家打压而退婚了!她觉得她这样太可怜了!所以要带上她散散心!”姜微气道,“她说的我们好像是十恶不赦的恶霸一样!谁打压裴家了!什么我们姜家,她好像不姓姜一样!裴大娘子可怜,二堂姐不可怜吗?二堂姐都不能生孩子了!”

    “阿识不气。”林熙轻拍姜微的背,恢复了女儿身后,林熙对姜微的举动随意了些,“你说裴大娘子因为姜家的打压被退婚了?”

    “没有!”姜微激动的辩驳,“我不信有人会做这种无聊事!”要找人出气也是找裴大,谁去找一个小女孩?

    “当然没人。裴大娘子被退婚是因为裴家被夺爵了,裴家本来无人出仕,如今没了爵位,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自然会退婚。”林熙分析道。

    “对啊!”姜微听闺蜜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说我不信家里会有人这么无聊,但姜七对我说什么,家里人哪里需要说什么,只要二堂姐跟裴大离婚了,就有人会这么做,还说不要让我牵连无辜,我哪里有牵连无辜了?难道她的意思是说,二堂姐离婚还是我们姜家仗势欺人?二堂姐就活该被裴大、裴家一辈子欺负死?活该流产?活该生不了孩子?”

    “不许乱说话!”林熙皱眉,“什么死不死的,不喜欢就不理她好了,她这样自然有人来收拾她。”

    “可她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让她带上裴大娘子,好像就是我不让她嫁个好人家,裴大娘子还在一旁哭,不停说她马上走,不要我们姐妹吵架,她还拉着裴大娘子说不怕,有她什么的——”姜微好难受,除了熊孩子她没跟人吵过架,对于熊孩子她也是动手为主,从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人吵架,看两人如此,姜微一阵糟心,也懒得理这两人了,转身就来找阿熙了,“阿熙,我没想让裴大娘嫁个不好的人家,但裴大娘子可怜,二堂姐不可怜吗?讨厌——”她讨厌这个地方,一个人犯错全家被连累,尤其是女人,嫁人后还要被婆婆虐待,还不能诉苦……

    “裴大娘是否能嫁到好人家,跟姜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林熙冷声道,“她有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哥哥就足够让她嫁不到任何好人家,要说他们他们家娶不到媳妇才好,谁嫁进去都没活路。”姜氏女都能被折腾成这样,其他门第稍低的些还有活路?时人忠孝,甚至有人因为母亲一句嫌弃儿媳的话而把妻子休弃,大家虐待新妇*的事屡见不鲜,甚至有新妇被大家虐待的连家翁都看不过去,做主离婚放了新妇一条生路。但姜家的女儿是普通的新妇吗?即使姜明月是姜氏旁系女,人家还有一个当大将军的伯父,裴家连这点都看不透,孩子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再说你们家是什么地位?他们家是什么地位?姜元仪把裴家大娘子带在身边,准备让她当妾吗?她这么做根本就是害了她!”姜明月是下嫁,姜元仪来往闺中好友的兄弟怎么可能娶裴家娘子为正妻,当妾倒是有可能,而裴大娘见识了姜家显贵的一面,如果将来求而不得,反而害了她一辈子。

    “阿熙,我觉得我跟她三观对立。”至少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可怜裴家人,裴家再可怜,有二堂姐可怜吗?她永远失去了做妈妈的权利!这对一个想要孩子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绝望的事。

    “别想了。”林熙哄她,“走,我带你去骑马。”

    “好。”姜微眼睛一亮,她还不能单独骑马,一定要有人带,“我原以为我跟能她一起玩的。”她原想两人都是穿越的,应该有共同语言,可她发现她真无法理解姜元仪。

    “我们去别庄吧,那里已经种上苜蓿了,房舍已经在修建了。”林熙扶着姜微上马,坐在她身后。

    “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养女兵?”姜微问。

    “再有一个月就行了。”

    “嘻嘻——阿熙,我们以后带上好多好多女兵出门打猎好不好?”

    “好。”

    姜微被林熙带出去玩了一圈,气消了,人也开心了。而姜元仪则因为带着裴大娘子赴宴,被长辈关了禁闭,甚至连她一心想要烧出玻璃的琉璃厂都在姜怿的做主下,交给了姜元仪的嗣兄处理。裴家的事就这么淡出的了众人的视线,而姜微也恢复了她每天去崇文馆上课、回家两点一线的作息,春去秋来,转眼四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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