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和赵恒回到行宫的时候宫里忙而不乱,所有人都在主殿进进出出,那是赵旻住的地方。

    赵恒对姜微道:“你去找阿娘,别进去了。”

    “好吗?”姜微迟疑的问,自从赵旻受伤后她就没见过他了。

    “没什么不好的。”赵恒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今天就陪阿娘吧,我晚上不回来了。”赵旻的中风让很多计划都能提前了,赵恒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

    “嗯。”姜微想着阿姑眼下情绪肯定不好,她去安慰安慰阿姑。

    赵恒走入正殿的时候太医署的官员已经全到场了,几个老医官正站在一起议论纷纷,眼看赵恒入内忙上前给他行礼,“殿下。”

    赵恒道:“阿耶身体如何了?”赵恒站在床前看着口眼歪斜的赵旻,他的嘴巴似乎已经合不拢了,不时的有口涎从张开的嘴中流出,赵恒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太医令道:“圣人眼下无碍,但暂时不会醒来。”

    “阿耶的身体何时能好起来?”赵恒问。

    “微臣无能。”太医令颤巍巍的跪下。

    赵恒已经注意到容升不在赵旻身边,看来赵旻的中风的时候发生了其他事。他款步走出正殿,石文静凑了上来低声道:“容升是被高敬德给扣下的。”赵恒挑眉看着石文静,石文静硬着头皮说:“今天皇后和清河王在花园里散步,不巧正好被圣人看见了。”

    赵恒冷笑了一声,“他们真有闲情逸致。”

    石文静低头装死,赵恒大步走了出去。

    赵恒一走出去,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面面相觑,默默的继续给赵旻看病,但是大家都知道眼下的圣人马上会是太上皇了亦或是先帝。

    李婕妤这些天被皇后带到行宫后一直跟女儿在一起,等皇后闲了就带着女儿陪皇后、太子妃说笑,当她听说李尧夫人来求见,她曼声笑了一声,“不见。”

    她的心腹宫女出去打发了李尧的夫人,回头对李婕妤嘻嘻而笑,李婕妤托腮懒懒道:“怎么了?给了你多少好处?”那宫女手一伸一个金灿灿的金锭躺在她手心,李婕妤笑道:“果然是赵郡李氏,出手就是不同。”

    “就算是赵郡李家又如何?眼下哪里比得过婕妤。”宫女讨好笑道,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互别苗头已经许久了,之前是赵郡李家占上风,将来的话又有谁知道呢?

    李婕妤对着镜子梳理着长发,她今年也刚过二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她人生的也漂亮,可是赵旻已经中风了。李婕妤轻轻的点着铜镜中的人,恐怕过不了几个月她就会是太妃了吧?她的一辈子还长着呢,好日子还在后面,何必为了眼下的利益得罪了太子?衡山的死因无论是什么,李家都逃脱不了罪责,这也是发落李家的好机会。

    宫女对她悄声道:“婕妤,我听说清河——”

    “住口!”李婕妤瞪了她一眼,“还懂不懂分寸,这种话也是我们能说的?”皇后有个情人算什么?安太后还养了不少男宠,连何太后都有一个亲近的女官,这是宫里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姜皇后有个清河王算什么?连太子和太子妃都没说话,哪是他们可以说的。

    宫女心中一寒,再也不敢说话了。

    “姨娘——”软嫩嫩的声音传来,七皇女摇摆着身体滚了进来,真是滚了进来,这娃一向被她姨娘捧在手心呵护,几个小皇女中就属她最肥嫩,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取笑过,李婕妤完全不担心,当初小九娘幼时也不也是那么圆滚滚的,现在长大多好看啊,小孩子胖一点身体才健康,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小心养。

    “咦?七娘你手里拿了什么?”李婕妤发现女儿手里有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阿嫂给,让七娘选好听的。”七皇女牙牙的说。

    李婕妤去过纸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安乐、安熹、乐喜……”这一个个吉祥的字眼,不就是要给七娘封号吗?她抱起女儿亲了一口,“七娘你怕是你姐妹中封号第二早的人了。”第一早的就是衡山,可眼下她已经躺下了,真不知道安修媛知道自己女儿死了会有什么表情?

    赵旻中风的消息如飞一般的传遍了整个朝廷上下,但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惊讶,毕竟圣人卧病在床的时候朝臣都心里有准备了,眼下圣人中风很多人开始考虑起太子登基的日子了,太子固然可以监国但国中君主一直重病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此时留守宫中的何婕妤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打碎了手中的茶盏,她近乎慌乱的冲了出去,“婕妤!”宫女连忙追了出去。

    何婕妤并没有去其他地方,她是去了江昭容的宫室,姜长晖带宫妃离开的时候把江昭容和徐昭媛留下看守宫中。眼下安昭仪被废为废人了,宫中就属生了一子一女的江昭容分位最高,皇后离开后宫务就由她和徐昭媛暂时管理了。不过她依然每日针线度日、伺候何太后,有什么事都推给了徐昭媛。

    “何婕妤。”江昭容宫里的宫女看到何婕妤吓了一跳,忙上前行礼也算是拦着她了。

    “我想见昭容。”何婕妤说。

    “昭容去伺候何太后了。”宫女道。

    何婕妤身体一颤再也不说话了,这些天她一直想要见何太后,但从来都被阻止了说是太后在静养,太后静养为什么连身为侄孙女的她都不能探望?

    何太后宫中侍女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江昭容接过汤药对侍女道:“你们下去吧。”

    侍女们应声而下。

    江昭容偏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何太后,清秀的脸上泛起柔和的笑意,从袖中取出一袋子白糖慢慢的抖入中药中,“太后这是白糖,这些药太苦了我给你加点糖。”她柔声解释道。

    原本赵恒是想把何太后丢在茅草屋里跟安家的人一起自生自灭的,但后来因为想要探望的人太多了才把何太后从宫里移了出来,何太后如今面如蜡纸、手臂细的就跟火柴棍一样了,完全跟赵旻是一模一样的症状。如果姜微见到两人肯定知道这两人是被人打断了脊椎骨高位截瘫了,但是眼下大部分古人都不知道的,少数知道的人都是大理寺那些负责刑讯的官员。赵恒能想出这个法子也是得益于自己看过的大理寺的记录。

    何太后狠狠的瞪着她,她丝毫不觉的将汤药吹到适宜的温度,然后很有技巧性的压着何太后的舌头,将汤药一点点的灌入她的嘴中,一边喂药一边还同何太后聊着闲事,“太后今天听行宫传来的消息说,圣人中风了据说已经醒不来了。”

    何太后眼睛蓦地睁大最大。

    “衡山也薨逝了,据说是难产而死的。”江昭容放下药碗用丝帕按了按眼角,“真是苦命的孩子。不过最苦命的还是何婕妤,听说七皇子已经病了三天了,高烧一直不退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会如何了。”

    赵旻跟那些小妃子一共生了六女三子但已经夭折了三女二子,眼下何婕妤的七皇子已经是赵旻最后一个小皇子了。

    何太后嘴巴大张。

    江昭容微笑,“我也想让七皇子早点好起来,但是眼下太医大部分都被带去行宫了,恐怕——”她轻轻的叹了一声。

    “咳咳——”何太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叫,但是她叫了半天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江昭容放下汤药神色不变的看着何太后,这些药根本就是最普通的女子常喝的补血汤,赵恒根本没有想让她活下去。至于那三个小皇子——江昭容讥讽一笑,安家和何家真是打的好算盘但赵恒会让他们得逞吗?

    “昭容。”江婕妤走了进来战战兢兢的喊着江昭容。

    “何事?”江昭容眉眼也不抬的问。

    “刚刚有人报七皇子夭了。”江婕妤屏气敛声道,她开始庆幸自己只生了六皇女。

    “真是可怜的孩子,去行宫报丧吧。”江昭容说,看着江婕妤几乎要站到壁角了,她嘴角微晒真是一个蠢货,难道她还以为七皇子是自己杀的不成?“六郎呢?”她问着自己儿子,这几天似乎一直不见他人影。

    “六郎好像去探望安庶人她们了。”江婕妤战战兢兢道。

    江昭容听到族妹这么说,眉头微蹙这孩子又打什么主意了。

    而眼下囚禁安氏处的围墙里,侍卫已经远远的散开了,他们也不用如何监视,这围墙砌得高高的,墙顶还安置了许多尖刀根本爬不上去,整栋高墙除了正门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出路。

    眼下赵六摇着折扇望着打开的正门,他容貌酷似江昭容。在女人脸上只是清秀的姿色换成男子就变得十分俊秀了,加上他温和的脾气,在宫中他的人缘被赵恒要好太多了。门后是一条长长宽阔足够可以并排走五人的通道,通道两面又各砌了一堵墙。

    一名脸上皱纹满满的老内侍点头哈腰的对赵六道:“纪王您吩咐的东西我已经全送进去了。”

    赵六已经快成亲了,赵旻去年年底封赵六为纪王。眼下靖王、韩王、益王全完了,相王根本是被人遗忘的存在,而纪王一直是太子的跟班,毫无疑问他肯定会是未来的清河王。

    赵六对那老内侍微笑,“有劳你了。”他款步往高墙的后方踱去。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老内侍点头哈腰的道,“纪王太心善了,居然还给这些罪臣加餐。”老内侍刚刚送进去的是一顿寻常的家常菜,有煮的软糯可口的红烧肉,对宫里的人来说相对不起眼,但是对高墙里的一家子来说应该是难得的美味佳肴了吧?

    “好歹兄弟一场。他们犯错了我也不能不顾兄弟情义。”赵六说。

    说是安贵妃同他们一起囚禁但高墙里面是一分为二的,两位安氏在一间有一栋茅草屋、水井中的小院中;三个皇子在另一间。当中隔了两道高墙,各有一扇低矮的铁门,这门不是堵死的而是一扇有隔栏的小铁门,铁门后还有一扇小木门,平时内侍们送东西进去也是靠这道低矮的铁门。赵恒当初建造的时候有意留了这么一道,这样这五人既可以趴在地上说话又永远碰不到。这道门最多仅能进出一个小孩,成人是肯定走不过去的。也就是说这几个想从囚禁的小院子里出来,除非是把两堵高墙砸了。平时高墙外围总有侍卫巡逻只是眼下暂时没来。

    老内侍不停的点头,“纪王真心善。”

    赵六闻言笑而不语,走到高墙处的凉亭后停下。

    他身后的内侍一声不吭的取出一块布给他垫了让他坐下,赵六在一直坐在似乎在等待什么,他不发话那老内侍也不能走只候在赵六身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那老内侍听到一声惊呼,“四弟你怎么了?”这是靖废王的声音,然后是布料撕裂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又传来二皇子愤怒吼声,“赵六你这个禽兽!你不得好死!”

    老内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吗?他尖叫了一声,“纪王,小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嘘——”赵六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那老内侍尖叫声戛然而止,然后他就再也不能出声了,他的脖子已经被那个一直不吭声的内侍给扭断了,那内侍轻松的抱起了老内侍的尸身丢入一口已经废弃的井中,这口井里下面已经堆了不少尸身了。

    赵六轻摇折扇含笑听着高墙里惊呼打骂声,然后再是低弱的喘息声,渐渐的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他等那内侍回来后笑道:“阿五你说他们开了这次禁,以后即便没有助兴药还会如此吗?”

    那内侍不说话。

    赵六轻笑了一声,“可惜那两道门太小了人过不去,不然还要更热闹。”

    内侍依旧无语,如果能过得去朝臣们怎么可能会让这五人同时囚禁在两个靠这么近的小院里?万一发生丑闻怎么办?就算眼下这样大臣都有意见,要求让太子把三位废王从宫中迁出,到废王府中各自囚禁,但太子借口眼下圣人圣体违和暂时不考虑,朝臣想着好歹是分开两个过不去的院落又是嫡亲的母子,才没说话了。

    赵六等听够了才心满意足的离去,眼下宫中大头都不在,他身为快成年的皇子随意出入宫禁也没人说他,再说这处地处偏远离真正的后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赵六走了一段就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小院,出了这小院就是外宫了。

    “纪王——”娇嫩的声音响起,何婕妤身体微颤的从树后转了出来,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赵六,目中含泪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姿。

    赵六驻足,抬手向何婕妤行礼,“何婕妤。”一派翩翩公子的风范。

    “纪王七郎他生病了。”何婕妤找到赵六已经没有法子了,江昭容不见她、徐昭媛也不见她,她已经走投无路了。眼下宫里最有权势的除了太子就是纪王了,纪王是男人脾气又温柔,求他应该有用吧?

    “我已听说了,太医也过去医治了。”赵六和声道,“何婕妤放心,七郎会没事的。”

    “纪王我求求你让我看看七郎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何婕妤咬牙道,眼下皇后、太子妃都不在宫里,只要六郎愿意她一定能瞒过去的。

    “什么都听我的?”赵六玩味一笑,“你准备如何听我的?”

    何婕妤一咬牙上前就要扑到赵六的怀里,却扑入了内侍的怀里,原来跟在赵六身后的内侍挡了上来。

    赵六从上到下的看着何婕妤,脸上笑容温柔但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何婕妤羞愧的无地自容,“也不知道是何家从哪个旮旯里找出来的贱东西,来了皇宫几天就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赵六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赵旻这辈子眼瞎心瞎找的女人都上不了档次。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上找这种货色?他又不是赵大、赵二这两头蠢猪。赵六回到外宫自己居所后先入内梳洗,一名留守的内侍道:“六郎,昭容传话说你要是有空了去她哪里一趟。”

    “姨娘找我何事?”赵六问。

    “应该是为了六郎的婚事。”内侍小心翼翼道。

    赵六想到自己那个胆小温懦的未婚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淡淡的应了一声不说话。等梳洗完毕赵六走入内室,看到床榻上一只软绵绵的动物抱枕时候目光温柔的滴得出来,他小心的凑了上去轻轻的嗅了嗅,低喃道:“阿识——”这只抱枕原五皇女,她跟五皇女在皇后宫里睡过,她抱着这只抱枕入眠过,被赵六知道后他就从阿姊处拿过去了。赵六靠在床榻上双目微垂,他已经接到了赵旻中风的消息了,看来赵恒要登基了。

    赵旻中风后由太医确诊暂时不会醒来后,诸位大臣经过商量后提议太子登基,赵旻为太上皇。而赵旻中风的缘故就因为听了衡山公主的噩耗,惊怒交加才晕过去的。太子对李家大为愤怒,夺了李家所有人的官职,全族流放三千里,而衡山公主的则葬入赵旻早就修好的帝陵一侧。

    同时四皇女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赵恒让钦天监重算了四皇女和林熙的八字,钦天监发现两人八字不合,前任给两人测八字的官员回家养老去了。林熙跟四皇女的婚事也取消了,赵恒将四皇女指婚给陈王世子,这个婚事对四皇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陈王是异姓王,他本姓刘,刘氏南陈的国姓,所以这陈王就是南陈皇族,是眼下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因卷入皇位之争差点被陈帝杀死所以才逃到了北秦。当时赵旻刚登基,和对前陈皇室赶尽杀绝的祖父和父亲不同,他留下了这位南陈皇子并且册封他为陈王。这位陈王原先是有王妃但在入北秦后半年后就病逝了,连世子也一起夭折了。陈王尚了赵旻的妹妹,同秦公主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眼下的陈王世子。

    这个陈王世子今年有十八岁,天生瘸腿、头大,说话还口齿不清,即便赵旻对除了衡山以外的女儿不上心,都没想过把自己女儿嫁给这人,只想从宗室女中随便选一个,却不想眼下赵恒却让她嫁这样的人,四皇女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但又舍不下这荣华富贵。

    四皇女婚事敲定后的第二天,也是姜元仪归宁的日子,姜微趴在赵恒身上嘀咕了好久,最后不耐烦的动用了枕头神功,终于勉强让赵恒答应让她轻车简从,不摆太子妃依仗回姜家,但侍卫什么的绝对不允许少带,身边的宫侍更是一个不能少,恼得姜微直挠他,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因归宁是姜元仪的风光,所以姜微早早的就回姜家了,并没有去抢姜元仪的风头,其实她就是想借口回家来了,一到了家里,姜家众人刚想给她见礼,就见这她一头栽倒了沈沁怀里,怎么都不肯出来了。

    王夫人想笑泪水却无声的落了下来,她偏头偷偷的拭去泪水,“还是跟孩子似地。”

    沈沁跟女儿抱成一团,母女两人同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微长这么大除了不得不分离的三年,母女两人何曾分开这么久?就算她能时常入宫看女儿也是在宫里。

    其她人也心里酸酸的,谢则等两人哭了一会才上前道:“好了,别哭了,难得回来应该开心。”

    “大娘——”姜微又撒娇的投进了谢则怀里。

    谢则被她一搂,自己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王夫人吃醋道:“原来你心里只有阿娘和大娘。”

    姜微搂住祖母的脖子,“我最爱阿婆了,所以才把阿婆留到最后。”

    王夫人被她逗笑了,姜微撒娇了一场,将身份带来的隔阂都扫空了,三个嫂子也不再拘谨了。谢氏笑问:“九娘这么早回来,可曾用了早膳?”

    姜微摇头,“没有呢,就等着吃家里的早饭。”

    谢氏忙唤人把早膳端进来,姜微依旧倚在沈沁身边不肯去上座,王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姜微身后的女官,却见那些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心头宽慰。她即使知道赵恒把孙女当宝贝般呵护,可亲眼没见到总归不放心的。

    “一会阿绮回来,要他们来拜见你吗?”王夫人问。

    姜微道:“就一起用午膳吧,等用完午膳我也该回去了。”行宫里家里还有不短的距离,她午时回去已经算晚了,要不是皇后是自己阿姑,赵恒再疼她都没这么规矩的。

    沈沁不舍的拉着女儿的手,王夫人道:“莫说阿识眼下这身份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都没这么方便见面的。”

    沈沁想想也是,阿识当了太子妃,想见她们就能入宫召见,换了别家的媳妇哪能这么自由。

    姜微回娘家,几个侄子也过来拜见阿姑了,姜律三兄弟也隔着屏风拜见太子妃,姜微对王夫人道:“亏得大耶耶他们不在,不然我就真坐不下了。”

    王夫人说:“这有什么坐不下的,这是应该的。”

    姜微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赐了下去,他们一房目前还没有女孩子,赏下的无非就是笔墨纸砚,几个孩子都很开心。

    等几个嫂子领着侄儿们都退下后,屋里就留了王夫人、谢则、沈沁和姜微四人,王夫人问着姜微:“圣人眼下究竟如何了?是不是真醒不过来了?”

    “阿翁不知?”姜微很诧异的问。

    “来来去去就是太医一张嘴,大家都没怎么见过圣人。”王夫人说。

    “我也没见过。”姜微呐呐道。

    “什么?”王夫人三人面面相觑,半晌谢则笑道:“五郎定是怕吓着了你对不对?”

    姜微说:“不止我连阿姑都没见过,不过我想太医说的应该是对的。”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你阿姑眼下如何了?”

    “阿姑挺好的。”姜微感觉阿姑比以前好多了,估计有爱情滋润的缘故?姜微很喜欢清河王,帅气温柔的大叔还为阿姑守身多年,这才是阿姑应该配得上的男人!姜微摸着下巴,话说阿熙怎么办?难道当一辈子男人?当男人无所谓,但是总要有个发泄渠道吧?现在年纪小无所谓,当满了二十岁她也应该找个男宠了,不然一辈子多亏啊。

    谢则欲言又止,王夫人也不好说话,沈沁支吾道:“阿识,你阿姑最近有跟谁在一起吗?”姜长晖跟清河王暗通款曲了很多年了,这话姜凛只隐晦的跟妻子提点了下,他们夫妻间是没有秘密的,多年来的夫妻交心,谢则是天底下最了解姜凛的人。这话她又跟王夫人和沈沁说了。两人震惊了,随即想到了姜微,就想问问她是否知道。

    姜微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但这事她“不知道”啊,“阿姑最近就跟我在一起啊,还能跟谁?”

    三人听着姜微的话松了一口气,幸好阿识不知道。

    姜微暗暗撇嘴,这些人老把自己当小孩。

    祖孙三代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等姜元仪跟二房也说的差不多了,姜微才下令把她们传来。

    卢氏听到太子妃来了,先是一惊随即一喜,“阿绮太子妃是来给你撑腰的。”

    姜元仪应了一声,没说话。

    卢氏看着女儿小声问:“六郎对你好吗?”

    姜元仪点头,“挺好的。”郭家的确很好,她公婆都很喜欢他,郭家是武将世家,对门下子孙拘束的很严格,郭六成亲前连个通房都没有,据说是家规如此,郭家的那些郎君虽然成亲后都有些媵妾但都上不了台面,孩子大部分都是嫡出,姜元仪对这样的人家还是挺满意的。

    “好就好,你一定要跟六郎好好相处。”卢氏说。

    “我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入门就得罪自己老公。

    郭六同姜怿等人说过话后过来拜见卢氏,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往姜元仪处看,目光里尽是浓浓的情意。他一直很喜欢这个表妹,就是这个表妹对他们都淡淡的,郭六也不在乎表妹是世家出身,守礼是应该的,这样的女孩子更容易让人尊敬。至于赵四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先不说现在赵四已经是庶人了,就不是庶人的时候他都不信赵四除了身份还有什么能比过自己。

    姜元仪对他浅笑,郭六腰杆挺得更直了,卢氏看到女儿跟女婿和睦,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姜怿看到小两口那么和睦都点头微笑,阿绮总算想通了。

    众人一起去拜见了太子妃,姜微只他们行家礼没有过大礼,对这对新人还各有赏赐。姜元仪拜谢姜微,郭六隔着屏风谢过太子妃。姜元仪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瞄了姜微,发现她面带微笑,跟郭氏、卢氏客气的说话,仪态端庄一派太子妃的气度。

    待姜微离开后,郭六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嗯。”姜元仪对他浅浅一笑。

    姜微跟家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后登上了马车,车一路往行宫驶去,车厢里不能看书也干不了其他事,她就趴着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这几天有点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赵恒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听说姜微回来了让宫侍一会领她过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姜微散着湿发走进来了,赵恒见她精神恹恹的,“舍不得?等回宫了再让舅母进宫好了。”

    姜微往他怀里靠,赵恒对她今天的黏人略显惊讶,不过还是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继续低头看着奏折,就如两人往常一样。赵恒除了召见朝臣外大部分时候都跟她在一起的,姜微兴起了会帮着他一起看奏折,如果没兴致了就在一旁自己看书,可今天她坐立难安。过了一会她又翻身起身,过了一会她又坐了下来,再一会她又趴下,但一会又起来……

    赵恒放下奏折,“微微过来。”她不是这么坐不定的人。

    姜微走到他身边,赵恒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很烫,又搭着她脉搏问:“你不舒服?”脉相也很平稳。

    “嗯,觉得难受。”姜微说。

    “哪里难受?”赵恒第一次听她说难受两个字,神色凝重了起来。

    “浑身都难受。”姜微闷闷的说。

    “叫太医!”赵恒立刻吩咐道。

    突然姜微觉得小腹一阵涨疼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肚子,感觉双腿间流出了一道热流……“不要了——”姜微瞬间脸红了,她居然没想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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