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你没有好结果
秋天的中午，有风卷着落叶从脚边吹过。
“子涵，林懿呢？”林宇祥一边问自己儿子，一边招呼客人。
“路上吧。”林子涵也有些着急，都什么时间了，还没来，但嘴上还是替林懿辩解：“大约是堵车了，今天周末。”
林宇祥想想也有可能，便点了点头。陈薇在他身边，似乎有些不乐：“这种重要的时候，应该要提前来准备啊。”
林子涵只好给林懿挂电话，可是那边一直显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你干脆去接她吧。”陈薇脸『色』一沉：“这么多客人来了，她还不在，这说得过去吗？”
“算了，再等等吧。”林宇祥打圆场。
陈薇看了丈夫一眼，又看了儿子一眼，走开了。
“我妈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林宇祥也有些不高兴了，道：“别管她，你去招呼客人吧。”
林应卿跟罗小未一起来前来，没多久就看见詹北一个人进了大厅。
“北北。”林应卿叫道，罗小未方才去跟熟人打招呼，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无聊得很。
詹北看见是她，笑这走过去：“姐夫呢？”
“不知道，你一个人？”
“嗯。”
其实林应卿是想问她李墨呢，但是又不好直说。詹北又道：“李墨大概过会来。”
林应卿叹道：“还吵架啊？”
“懒得吵了，”詹北笑着道：“估计离分手也差不多了，就看谁先说。”
两个人沉默了会，还是林应卿先开口：“算了，这多高兴的日子啊，不说这些了。”
詹北也道：“是啊，还是林懿最厉害，这才多久啊，又套着咱们校的钻石王老五。”
林应卿叹气。
其实要真说起来，她还是觉得林懿跟党杰最配，毕竟这么多年看得顺眼了。
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离婚了，后来林懿跟林子涵好上，这不没多久，又订婚了。
颇有国家政策的风骨，见风就是雨。
詹北看了会，觉得不对劲：“怎么没看见林懿？”
“进来就没看见。”
“不会出什么事吧？”
“啧，你说会不会党杰突然半路冲出来，说你们不能结婚？”
“你电影看多了。”
时近中午，还是没看到林懿的影子，林子涵终于有些急了，又打电话过去催，没人接，又过去问了詹北和林应卿，又给苏玫打了电话，苏玫说是人早就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没到？仍旧找不到人，林子涵只好道：“爸，你先帮我招呼着，我过去接她。”
林宇祥道：“快去快回就是了。”
陈薇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离开，又继续招呼客人。
林子涵一边开车一边给林懿打电话，但回答他的还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请稍后……”
啪嚓挂了，林子涵恼火得想把手机从车窗里扔出去。
说是要找人，又从何找起？林懿住在她姐姐那，现在她姐都到了，她还没到。
难道真出事了？
林子涵正担心着，前面拐弯一个没注意差点擦到护栏，吓出一头冷汗。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子涵腾出一只手接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喂？”林子涵语气很冲，这时候实在没什么好心情。
“真难得，你也会发脾气吗？”
电话那头居然是林懿。
“你在搞什么？现在大家都在等着你啊。”林子涵忍不住要发火：“别拿这些事开玩笑！！！”
林懿轻声笑道：“什么叫开玩笑？我现在很认真，特认真。”
“你什么意思？”林子涵面『色』一冷，挺直了背，问：“你是在很认真的开我玩笑？”
“我是在很认真的陪你玩。”林懿的声音冷淡，恍然道：“很认真。”
听到那声音里的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林子涵问：“你在哪？”
林懿咯咯地笑了两声。
“我在医院。”电话挂断了。
林子涵只愣了一秒，再回拨过去，良久之后有人接了电话，是个老『妇』人的声音：“喂喂？”
他挂了电话就就明白了。
林懿在医院。
她在党杰身边。
把车开到了市医院住院部的林荫小道边停住，林子涵又拨了一次林懿的手机，这次开着。
林懿接了电话，道：“来了？”
“你在哪？”林子涵扯了扯颈项上的领带，烦躁不安。
“你抬头看看。”
林子涵在车边抬起头看，市医院的住院部楼层不多，天楼侧面的栏杆边靠着一个人，表情看不清楚。
是林懿。
林懿似乎也看了他，依旧靠在那没动。
林子涵心急火燎地冲了过去。
懒得等电梯，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了几层楼梯到了天楼，天楼的门锁陈旧，看得出来是被什么人给砸坏了的。
也许就是出自林懿的手笔。
林子涵的视线横扫了一番，最后看见林懿慢慢地朝她走过来。
他走近，林懿绕开他。
“别碰我，我刚吃了『药』，晕着呢。”她用手扶着额头，道。
“你吃了什么『药』？”
吃的什么『药』？还能是什么『药』？
这半年来，哪一夜是睡得安稳的？托熟人开了那么多的安眠『药』，最开始吃一粒，然后变成吃两粒，三粒……到现在是吃五六粒也未必能睡着。
那种绝望，他林子涵如何能知道？
林懿没有回答他，却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眼看着她摇摇晃晃就要走下台阶，林子涵伸手拉住她：“林懿，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林懿甩开他。
“我想玩什么把戏？”她凄然一笑：“你怎么不说你想玩什么把戏？你怎么不问问你爸跟我妈玩的什么把戏？怎么不问你妈玩了什么把戏？子涵哥，杰杰他们对我那么好；我曾经那么爱凌云哥，但是我现在选了你，你不觉得很好笑？”
她根本不爱他。
他怎么好意思问？心口麻木地疼着，林懿讽笑道：“你以前会注意我，是以为我是你妹妹吧？”
林子涵语塞。
他想起他父亲温和的笑容，想起他父母的争吵想起他母亲歇斯底里的哭腔。
想起以前看着照片的时候他父亲说：“子涵，这是妹妹。”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子，留着短短的头发，咧着嘴笑得很高兴。
他问：“爸，她是我亲妹妹吗？”
他爸叹气，摇头。
林懿道：“你爸跟我妈，真好笑。”
“你都知道了？”林子涵目光闪烁。
林懿道：“你怕我不知道什么？你怕我不知道其实我妈那么讨厌我，就是因为我不是她跟你爸生的女儿？”
小的时候不明白，真以为自己是私生女，所以她妈才这么讨厌她。
可是原来不是。
恰恰相反。
她跟苏玫，同母同父。
都是她跟她不爱的人，生下来的女儿。
而她追寻着的，始终是那个在照片里只留下一个背影的男人。
而作为她的女儿，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只留下一个背影的男人，是不是就是林宇祥。
何其可悲。
“不过说真的，林子涵，我妈再狠，也狠不过你妈――”
“你这话什么意思？”
“要不是我失忆，她是不是准备连着我一起解决了？”
“你说……”
林懿哭道：“我妈就算有一千万个不好，那也是我妈！！！有她才有我，她那天买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是你妈，你妈让人开着辆车撞过来的――”
这些道上的生意，要是有能力，总是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何况凌云志家里，在道上就很有势力，要查，总归是能查出来的。
林懿刚醒来的时候，就告诉凌云志：“哥，求你，帮我查一查，我总觉得不对劲，那车，好像就是冲着我妈去的。”
凌云志点头答应，真的尽心去查。
查了那么久，终于知道是一帮亡命之徒，收了陈薇的钱。
那人穷得一贫如洗，『性』子倒是狠绝，只盼着有钱养家糊口。可能是觉得偷偷『摸』『摸』反而招致人的怀疑，干脆多喝了几瓶酒就开了辆贼车冲了过去，想着自己死了也就死无对证，也就对得起买主了。
但是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凌云志很下了一番功夫，掘地三尺才将那人的家里人给掀了出来，孤儿寡母的，再加上那人原本的一帮狐朋狗友，总算是知道了个七七。
真的是女人的直觉。
“难道对我好的人你妈都觉得碍眼？”
满腔的恨意，终于可以说出口。
苏玫跟着凌云志在一起，料想不会有人敢对他们如何，林懿只担心党杰，狠下心装着不记得他，到最后却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凌云志告诉她，党杰出车祸，喝酒是一部分原因，但估计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出了问题的刹车。
林懿铁青着脸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妈做的好事你自己去问她，告诉她想清楚点，我林懿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你爸再爸遗产多分我一半我也不要。”
“你知道……遗产的事？”
林子涵的脸『色』又青又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林子涵，你不就是想那些钱吗？为什么要娶我？”林懿讽笑：“你难道觉得我嫁了你？你爸的公司就全交给你了？”
只觉得厌恶，为什么林宇祥会写那种『乱』七糟的东西？还要拿去公证？
为什么这些又都会让她知道？
她还记得她妈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小懿，林宇祥跟我说，是他的错，让你父亲误会，他很想补偿你。”
补偿什么？不过就是钱吧。
她要的难道就是突然某一天知道他死了，然后自己的银行帐户里都了许多个零？
她不想要，她不在意，但是别人在意。
“你『逼』我的，林子涵。”
林子涵也愤怒：“我对你的真心，难道你就一点都没看见？”
林懿大笑，好像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好不容易止住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指着自己的心口道：“真心是拿真心换的？你有几分？”
林子涵无言以对。
林懿道：“若说真心，被你们家害得在下面躺着的那个，对我才叫真心。”
“他外遇……”
“可是他没骗我，”林懿斩钉截铁地道：“但是你有。”
林子涵面『色』古怪：“现在说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林懿站在他面前，又开始笑，笑得神情恍惚，安眠『药』的效力开始上来，她强打着精神道：“当然有用，你还记得lily吗？”
林子涵沉默了。
“那时候她知道我们要订婚，她哭了，真好笑，靠……我比她还想哭呢……”林懿道：“她多优秀啊，她多美好啊，才貌双全，有钱有势，你居然瞎了眼不要她？她帮你做了那么多事，自己出头帮你行贿，摆平多少事情啊？你居然不要她？”
一想起来林懿就想笑，他林子涵以为女人是什么？因为在乎他就可以任他差遣不计较得失吗？
错了，女人最小气，最伪善。
lily也是一样，她得不到的，还不如毁掉。
她恰恰就是陆涛的小姨子，市长的女儿，心高气傲，出了什么事多得是人出去顶，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来。
“林子涵，你不是很能耐吗？回去打醒精神看看你是怎么跨掉的，连着你爸的华一起……”
她的话没有说完，林子涵的手高高扬起又落下。
清脆的巴掌声，脸颊上刺辣的灼痛。
清晰又模糊。
林懿觉得自己的身体晃了一下，没有了凭靠，就这么往后仰了下去。
人人都说会被一巴掌打醒，她却越来越晕。
眼前模糊得很，她似乎看到了林子涵慌『乱』的脸，还有伸长想抓住她却又错开的手臂。
身体顺着台阶往下滚，疼痛已经麻木。
她不甘心，要是杰杰你的话，一定能抓住我吧。
仿佛听见了林子涵的叫声，但是意识沉进了黑暗中。
她的世界，也消隐在黑『色』里，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