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育忠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皇帝见状,不愿见着向着自己的两人在此时生出嫌隙,于是帮着辉育忠。
“陈将军,不可无礼!”
陈越过了嘴瘾,也不再得寸进尺。装作知错的样子,对皇帝与辉育忠拱手谢罪。
“老将军,莫要计较,都是自己人。”皇帝同时也为陈越说好话:“陈将军有误在先,现下也已认错,老将军便原谅了吧!”
辉育忠没说话,只揖了揖手,算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谢昀秀看着皇帝这经营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换做是他,不,不止是他,无论是辉尚逸还是肖黎,都做不到皇帝这般!
现在的场面,已经失去谢昀秀的控制。但是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为辉尚逸与肖黎求得一丝可能。
“辉老能够这般肯定郑国之战非娘子军助力,可是有什么证据?”
谢昀秀见自己的话已无法让皇帝信服,况且这辉育忠还与他唱反调,所以只能换一个策略,从辉育忠下手。
辉育忠没曾想谢昀秀会这般问,沉思良久。
就当三人以为辉育忠说不出话来时,却开口了。
“娘子军在民间是有流传,可至今为止,尚未有人真正见过,只是百姓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说料。”
从这开头便可听出辉育忠已准备好充分的说辞,皇帝定下心来,静听辉育忠娓娓道来。
“再者,今日军师提出的所谓证据,还是那句话,皆为你的片面之词,所说的求证也难保不是军师提前安排,因此做不得数!”
“为何做不得数?”谢昀秀反驳:“若是皇上与辉老当真觉着乃在下提前布置,不如便顺藤摸瓜!”
“好,既然军师敢提出‘顺藤摸瓜’,想来皇上也愿意去一探究竟!”辉育忠说着,朝皇帝揖手。
皇帝即刻认同,道:“朕定会派人好好验证!”
谢昀秀不语,等着辉育忠的下文。
“老将军,请继续。”皇帝出声,主动让辉育忠说下去。
也不是说皇帝没有主见,他有自己的判断,可娘子军之事,到目前为止,对于他们这些身居昇国王都的人来说,当真只是传闻。因此,此时此刻皇帝被辉育忠这听上去头头是道的话说动,也无不妥。
“辉家军实力想必在座的都心中有数,当初比郑国之战更为凶险的仗都赢了,这区区郑国小贼,岂是话下?何需女子相助的军队?”说着,辉育忠反问谢昀秀:“军师跟了逸儿这么些年,难道仍对辉家军的能力心存怀疑吗?”
话说到这里,谢昀秀确实想不出反驳的措辞,毕竟辉育忠讲得确实合理。对于那些没有见识过娘子军的人来说,完全有可能存在这些想法。
辉育忠见谢昀秀无话可说,顿时心高气傲起来。
皇帝观察着,突然对谢昀秀发火:“大胆谢昀秀,竟敢骗朕!”
“臣不敢!”
“不敢?”皇帝嘲弄:“不过老将军几句话,你便无力反驳了,这不是欺骗是什么!竟还敢伪造证据,岂有此理!”
想到先前,谢昀秀本已让皇帝有所信服,现在却是因为辉育忠几句话,不但让皇帝逐渐动摇,甚至还未自己引火上身。
因此,谢昀秀只得提道:“皇上,还请让辉老继续说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还需要说什么!”
“皇上。”谢昀秀眼神坚定地望着皇帝,道:“既然辉老一口断定娘子军一事为臣造谣,可辉老先前所言,非臣所想要的证据。因此,还请皇上能够让臣听听接下来的内容!”
辉育忠信心十足,对于谢昀秀向皇帝提出的要求并不反对。
皇帝看一眼辉育忠,以询问他的意见。辉育忠朝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既然辉育忠都没有异议,皇帝便满足谢昀秀的要求。
“那日辉家军大胜郑国大军的喜讯传来的同时,老臣便收到了军营送出的消息。”
说到这,皇帝与陈越煞是好奇。谢昀秀则挑了挑眉,唇角向上微微勾起,心想着终于到他反驳的时候了。
之后,辉育忠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辉家军如何大胜郑国军队的故事,好似他亲身经历一般。
故事中提到几处劣势取胜的局面,事实上均有娘子军参与,可辉育忠却擅自改成辉家军凭借自己的能力反败为胜,甚至详细到如何为之。
谢昀秀扫了一眼皇帝与陈越的神情,显然是信了辉育忠的话。
轻轻咳了一声,陈越便开始指出辉育忠故事中的漏洞。
“辉老。”20
“请说。”
辉育忠摆着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态,悠然地喝了口茶水。
谢昀秀佯装疑惑,借此指出辉育忠的漏洞:“您提到的连弩为何物?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将军提起过?”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辉育忠一瞬间慌了神。不过为了不显露痕迹,辉育忠故作镇定。脑子快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好借口。
“据辉老所言,似乎辉家军对着武器用得很是熟练。”谢昀秀继续:“可是在下当真从未见过有士兵操练此武器。”
思来想去,辉育忠也没找着好理由。谢昀秀说得对,他辉育忠已告老退军,虽有人通报,可现在对于军营中的事不见得比谢昀秀知晓的多。
于是,辉育忠鼓足底气,只不容忍怀疑地说了句:“虽为军师,可见识到的也不一定全面。”
谢昀秀笑着不反驳,心想这句话辉育忠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得吧!
“那……其中还有一处让在下不解。”
辉育忠脸色放下来,显然已经不愿意再听谢昀秀说什么。
但是谢昀秀岂会轻易罢休,于是不管辉育忠愿意与否,兀自提问:“当时大军被困山坳,根本无法脱身前往王都挟持郑国君王。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杀出重围,脚程再快,也不应该出现在宫闱中!难道,在下不仅不知道连弩,甚至连军中得了宝马也被瞒着不告知与在下?”
辉育忠未来得及开口,谢昀秀又提出了不少他所说的疑惑,实则乃辉育忠言论中不合理之处。
最后,谢昀秀假装失落地说出总结的话:“如此看来,在下这个军师可当得憋屈,竟被隐瞒了这么多事!回头定要教将军好好说说!不给在下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这军师当着还有什么意味!”
说完,仿佛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伤心,深深叹了口气。
皇帝自始至终观察着辉育忠的表情,此刻见辉育忠显然答不上来,于是下令:“谢军师,想来你今日也乏了,还请回去歇息吧!”
说着,对总管公公招手,示意其送人。
谢昀秀虽在与辉育忠一辩中占了上风,可是他今日前来真正的目的还未达到,岂能轻易离开。然而,皇帝已经不愿意在浪费时间在谢昀秀身上,叫陈越将人赶了出去。
一阵吵闹后,安静下来的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与辉育忠。
皇帝先是瞧了辉育忠良久,直到将辉育忠看得不自在,才再次询问:“老将军,这娘子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辉育忠犹犹豫豫。皇帝本动摇的心在此时定了下来。
“娘子军之事属实,是吗?”
听着皇帝的语气还算平和,辉育忠跪地,准备向皇帝解释。
“皇上!”辉育忠深深地匍匐在地,先自我定罪:“臣欺瞒皇上,犯了大忌,请皇上降罪!”
经过今天的事,皇帝此刻哪还有什么心情治罪,只想知道真正的事情经过。
在陈越将谢昀秀赶出宫外的这段时间,辉育忠虽然磕磕巴巴,但是算是将事情原委说了清楚。
皇帝听完,未做任何反应,辉育忠一时间无法判断皇帝的心思,因此一言不敢言。
另一边,谢昀秀被陈越推搡着赶至宫外,在陈越回头之际,谢昀秀还不忘低咒一声。
站在宫门外望着长街上的车水马龙,谢昀秀想到肖黎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但是也起到了作用。因而倒也开开心心地坐上马车去将军府报告了。
而将军府内,武氏因辉育忠被传召而担心出事,已与肖黎和辉尚逸商讨好该以和缘由进宫去探探情况。
“娘,您别急。”说话的正是辉尚逸:“儿子现在便以请罪的缘由进宫去瞧瞧。”
武氏点头,可又免不了担心辉尚逸会因此被皇帝治罪。
肖黎见武氏这般为难,宽慰道:“娘,您不用担心。”与辉尚逸双目交汇,“他进宫绝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不如,不如……”武氏不放心,试图再想着好法子。
“不用了!”
正纠结着,屋外便传来谢昀秀的声音。
听到声响,肖黎立马扬起一抹笑意,朝门外探去。
等谢昀秀进屋,肖黎急不可耐道:“怎么样?”
谢昀秀先拱手作揖,向几人问好。之后才悠悠开口:“还算顺利。”
“还算顺利?”肖黎没想到凭借谢昀秀的口才,竟然只混到个还算顺利。
听出肖黎的意思,谢昀秀为难地看一眼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