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该死的太监,怎么不等皇上的话说完再进来。
她身子一软,大半身子都靠着一旁的谷嬷嬷,罢了,搬出了薛家,总归皇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皇上听完通传,眉头微皱,唔了声,“既如此,便宣来景阳宫吧。总归是静妃的表侄女,好叫她听了也心安。”
不能在别的事情给静妃一个公平,那边在这件事上给她一个体面吧。
静妃语气中有些不甘,“谢皇上恩典。”
云羲和确实默默松了口气,秦玄凌啊,他来得还真是一如往常的,及时呢。
有薛家祸乱朝堂的那些烂事,皇后这番作为,可就不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了。
秦玄凌大步流星的进了景阳宫,仍旧是那抹冷淡漠然的神情,仿佛无论这天地间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混不在意。他身上的龙涎香中似乎加了些薄荷,芳润而又冷冽。
他目不斜视地朝着皇上行了个礼,“皇兄。”
秦苍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小七,起来说话。”
当今太后乃是先皇的继后,膝下育有七王爷秦玄凌和长公主秦惜一子一女。
先皇当年得急病暴毙,并未来得及留下遗诏。朝臣们极力拥护中宫嫡子秦玄凌继位,但太后却说江山社稷不该交由七岁孩童,继而力排众议,扶持着皇长子秦苍坐上皇位。
出于这份大义,秦苍对太后十分敬重,对秦玄凌这个最小的弟弟,也是难得有几分兄弟情。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早早地立下太子,就是以怕万一。
秦玄凌起身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一旁的太监,语气平静地说道,“皇上,臣弟先前奉命查吏部尚书一案,已经查清,是薛国公暗中在江南圈养貌美女子,祸乱朝纲。”
“除了那位妾室阿萝,朝中不少大臣府里都被塞了美人。臣弟已经将名单附上。”
静妃当场一阵惊呼,继而虚弱地一阵咳嗽,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臣妾,臣妾的表侄女,竟是薛国公害死的?皇上......求皇上做主,表侄女雅儿今年才二十岁,一尸两命啊......”
而一旁跪着的皇后满脸震惊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不可能!”
秦玄凌像是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其他人一般,侧头瞥了一眼薛皇后,提醒道,“皇嫂,后宫不得干政。”
薛皇后张了张嘴,明显被噎住了:“......”
云羲和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秦玄凌这个冷傲的怪脾气,还真是,对谁都如此啊。
秦苍一行一行地看着奏折上的内容,以及呈上的口供,脸色越发难看。
数十张口供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自己的上线是谁,是如何联络的,如何将美色送到朝廷大臣和地方官手里。
甚至详尽到连如何挑选穷苦人家的女孩,如何培养琴棋书画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做不得假。
越往后,秦苍心中越是翻江倒海一般,好一个薛家!
他看着奏折最后一页附录的一长串名单上,赫然出现的二皇子秦君华的名字,整个人眼中的戾气已经压不住了。
“啪!”
秦苍抬手将手中的茶盏摔在薛皇后面前,当啷一声,茶水和着瓷片碎了满地。
有一些污渍甚至溅到了薛皇后身上,吓得她大惊失色,一抬眼,瞧见皇上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薛宝岚又吓得不敢再说话。
“查抄薛家!”
秦苍咬牙切齿地喝道,他一再地给皇后面子,给薛家面子,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太子有个体面的母亲和外戚吗?可皇后与薛家又回报了他什么?
秦苍不由得想到先皇的后宫一派祥和,太后能为了大顺江山,将属于自己儿子的皇位拱手相让!
而自己的皇后,却为了一己之私,戕害皇嗣,毒害嫔妃!
还有薛家,有多大的胆子?敢操纵朕的朝臣,还把手伸到皇子身上来?
“薛正业祸乱朝纲,即刻关进刑部大牢。即日起,收回薛家镇国公爵位,查抄薛家家产,薛家五服族人统统贬为庶民,流放岭南。”
“皇上......”薛皇后嘴唇颤抖,毫无血色。
秦苍满脸厌恶的看着薛宝岚,
“皇后德不配位,即日起收回皇后宝印宝册,即日起,非诏不得出坤宁宫。后宫诸事暂由太后打理。”
“陆院正身为太医院院正,败德辱行,草菅人命,推出午门斩首示众。陆家后人世代不得行医。”
最后,秦苍的视线转而看向内室的静妃,道,
“静妃为二皇子尝药有功,赐封为静贵妃,待身体痊愈后,再掌六宫事宜。”
秦苍说完,实在不愿再看着一屋子的乌烟瘴气,阴沉着脸拂袖而去,秦玄凌也紧随其后地离开了景阳宫。
皇后被身边的谷嬷嬷搀着扶了起来,身心俱疲地回了坤宁宫,这一仗,她败得彻底。
云羲和微微侧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了看外面湛蓝的天空。
也不知道,薛皇后以薛家全族荣华富贵起誓的时候,可曾想过,老天爷的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一干人等都退了下去,云羲和也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太子越是六亲无靠,离那个位置也就越远,她也就越能在婚事中掌握主动权。
她福了个礼,正要退出去,躺在里屋的静妃,不,现在应该叫静贵妃了,却声音柔柔地留住了她,
“羲和姑娘,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云羲和轻轻勾了勾唇角,确实是笑话,但确实让人舒心的笑话。她便客套道,“多谢贵妃娘娘体恤,臣女只觉得娘娘柔善大度。”
静贵妃也笑了笑,“也得是羲和姑娘柔善,才能看出本宫的柔善。”
云羲和心知,这话便是在点她了,静贵妃要的是,自己能领她的情。
于是她便委婉地说道,“说起来,今日之事,云家也是沾了娘娘的光。若非如此,臣女的二妹妹,可是要咽下这个闷亏了。”
静贵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些话不便明说,云二姑娘也是个很好的靶子。反正云家承了她的情,便是她云羲和承了情。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难怪,本宫一见你,就觉得与你甚是投缘。”
云羲和守着规矩不动声色地应道,“多谢贵妃娘娘抬举,臣女今日多有叨扰,不打扰娘娘养病了。”
静贵妃也不再阻拦,转而朝着一旁擦干眼泪的安宜道,
“安宜,羲和是你请来的客人,如此,你便送她出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