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旨意,很快传到了太后的慈宁宫中。
长公主秦惜正陪着太后赏花,听到那传旨的小太监说完发生的事情,心头那股恶气终于散去了,她心中默默地给七皇兄比了个大拇指。
大魔王还是靠谱的。
姜太后听到那让她管理六宫的旨意,则是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悦,
“又来?哀家都做了太后了,还不能享几天清福?三宫六院,哀家就不信找不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不行就选秀!!”
秦惜闻言,莫名地就想到七皇兄对那云家大小姐不该有的心思……
她心思一动,便趁机提议道,“母后,您说这呢,不操心操心七皇兄吗?他到现在还孤身一人呢!”
姜太后抬眼瞥了她一眼,
“你们兄妹俩倒是很关心彼此啊,想到想到一块去了!老七前几日进宫,也是这般同哀家说的。惜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秦惜:“……”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秦玄凌特意交代自己,莫要在太后面前乱说话。
太后管了几日后宫,不胜其烦,便派了身旁的嬷嬷去劝皇后广纳后宫。
“选秀?”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一来,这后宫中没有善解人意的妃子,能为皇上解忧。二来,皇上您膝下子嗣稀薄,当为社稷开枝散叶着想。”
“知道了,去回太后,朕会考虑。”
皇上微微皱了眉,看着桌案上堆叠如山一样的奏折,叹了口气,太后说得十分有理,可他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啊?
他才处罚静贵妃,中书令魏康便接连几日称病不再上朝,这如山的奏折无人整理,大事小情统统都堆到了他的案前。
晨起,那西北知州宋章又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说去年冬日没有降雪,春来又连日无雨,眼见旱灾将至,老百姓们如今饮水成了难题,粮食也将颗粒无收。
秦苍早朝时,便向朝臣提起了此事。
可那魏康亲手提拔起来的户部尚书邵子民,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着,
“皇上!国库连年空虚,实在是没有银子去买粮赈灾呀!微臣,微臣恨不得能变银子出来......”
魏康似乎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告诉皇帝,严惩了他的女儿魏静姝,他便撂挑子不干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他这个皇帝头痛不已。
世人只知,九五至尊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谁能体会,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掣肘,他被夹在中间的力不从心!
原本,他还有位长袖善舞的何丞相可用,可三个月前,才将那何丞相外派至燕京修运河,如今实在是鞭长莫及。
秦苍咬着牙,“真是好一个魏康!”
而此时,被皇上恨得咬牙切齿的中书令魏康,正在自己后花园悠闲地钓鱼。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上起伏的鱼浮,对着府中的长史轻描淡写道,
“西北大旱?我看那西北的知州宋章,倒是我的及时雨呢!他那奏折一送,皇上更是忧心不已,要用本官的地方就更多了。皇上多英明啊,自然也就不会再为难静姝了,复了她的贵妃之位也不过这几日的功夫。”
“大人您真是老谋深算啊!您这一生病,皇上更是知道您的重要性!自然也能清楚,这么多年,还不是仰仗大人您,才能如此悠闲啊!”
魏康勾了勾唇角,得意一笑。
他历经大顺朝三位皇帝,深谙为官之道,这点小事,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装病装得不亦乐乎,却不想府中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魏大人,好雅兴啊!”
凭空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叫魏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手一滑,惊动了正在咬钩的鱼儿,那上好的鱼食,便白白浪费了。
魏康心生恼怒,他一把丢下鱼竿,回头一瞧,便瞧见秦玄凌一身玄色衣衫,施施然站在他的身后。
微风吹起,那宽大的衣衫越发衬得他形销骨立,那挺直的身躯,就如同一旁的竹子一般坚韧不拔。
再往上看,那双凌厉的桃花眼中,如冰如霜,犹如寒潭一般,叫人浑身发冷不敢直视。
“玄王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
魏康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心头却是一滞,他跟这位大魔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来自己府上做什么?
他说罢又朝着一旁的家丁怒斥道,“糊涂东西,王爷驾到,也不知道通报!”
这话虽然骂的是家丁,却是指桑骂槐,说秦玄凌擅闯他的府邸。
但秦玄凌显然不会将他这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唔。听闻魏大人病了?本王便来瞧上一瞧......嘶,这一瞧,魏大人似乎精神头好得很啊!”
“额......王爷有所不知,微臣虽然看起来病症不显,但却伤及肺腑,而且大夫说了,此症还有传染的嫌疑,故而,故而,微臣实在是无法上朝......”
魏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府里的下人实在是不顶用,才会放了这个瘟神进来。
“唔,不上朝没关系,魏大人好生养着便是了。本王今日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同大人说一说,那西北大旱之事......”
才一听到这,魏康心底便默默地松了口气,看来这玄王爷今日,是给皇上当说客来了。
他当即把话接了过去,“王爷,微臣心里也正是为此忧心呢!这西北大旱,民不聊生,实在是令人痛心啊,这户部尚书邵子民实在是草包,连这都处理不好!”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户部尚书不行,但本官有主意,你们快来求我吧!
秦玄凌果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魏大人说的是,这户部的职责啊,就是筹措银两,充盈国库,掌控国家的花销。邵尚书却连这都做不到,让您这做老师的,颜面何存呢?”
魏康的脸上越发得意,秦玄凌却话锋一转,“故而,本王已经向皇上建议,这等无用的草包,斩了便罢!”
魏康闻言,心里只打鼓,
“王爷,您......这......这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如此严苛手段,恐怕会引起朝臣心里不满啊......”
秦玄凌忽然勾起唇角,笑得像是妖孽一般,
“朝臣不满?本王替那户部尚书找到了赈灾的银子,谁敢不满?”
魏康瞪大眼睛,心底忽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王爷,您这是何意?”